是夜,洛陽城内的一些頂尖世家,不僅因爲是否要給黃巾留下一條生路,以瓦解黃巾士氣感覺心煩意亂。因爲劉焉提出恢複州牧制度,皆不由心意晃動。
……
大将軍府邸,燈火通明。
何進有些驚疑看着夜間還來找他的張讓。
“張常侍,陛下派你這麽晚了還來見本大将軍,是爲李老将軍今天的黃巾俘虜之事?”
何進對張讓皺眉問道。
雖然張讓、趙忠等十常侍與何皇後關系看起來是比較友好的。
但是,何進與世家交流慣了,對這些閹人宦官并沒有什麽好感。
“大将軍,讓确實是奉陛下旨意來的,陛下說讓大将軍明天在朝堂上同意李老将軍的建議。”
張讓對何進笑着說道,倒是對何進并沒有盛氣淩人。
随着何皇後再次誕下一個皇子,取名劉玉,何皇後就已經有兩個皇子了。
劉宏總共三個皇子,而何皇後便占了兩個。
甚至,随着黃巾爆發,何進轉而便被提拔爲了大将軍。
張讓自是明白劉宏的意思,這分明是想大力扶持何家。
所以,張讓面對何進,語氣還是很客氣的。
“陛下讓本大将軍明日朝議同意李老将軍的建議?”何進倒是微微一怔,倒是對劉宏的決定,有些驚訝。
畢竟,黃巾可是在造劉宏的反啊,并且鬧得還那麽大。
不過,何進倒也是能隐隐明白劉宏的想法。
坐在大将軍位置上,何進更清楚如今的大漢各州皆被黃巾禍害的千瘡百孔了,劉宏着急,想要快速平定黃巾,無疑是非常正常的。
何進笑道:“請張常侍回禀陛下,就說本大将軍明日定會以陛下馬首是瞻。”
何進剛剛擔任大将軍不久,并且還寸功未立,隻是個吉祥物,倒是不敢飄,緊追劉宏步伐。
“好,如此本常侍便回複陛下,讓告辭!”
張讓對何進笑着拱了拱手,帶着一衆宦官侍衛威風凜凜的走了。
“我呸,一群閹貨而已,若不是本大将軍還不穩固,誰愛搭理你們。”何進看着張讓等人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不屑說道。
……
一夜轉瞬。
翌日一早,朝議時間,劉宏帶着張讓、趙忠等一衆宦官出人預料的準時出現。
“衆愛卿,昨日李老将軍請示的黃巾俘虜朝議之事,你們都考慮如何了?”
劉宏坐在龍椅上,便直接進入了正題。
劉宏剛話音落下,站在文臣第一位的司空袁逢依舊率先站了出來。
“陛下,老臣依舊以爲黃巾乃亂臣賊子,屠戮世家,沖擊官府,殺害官員,動搖大漢國本,不可饒恕,不然,我大漢律法豈不是對天下人沒有震懾力?”
袁逢聲音中氣十足,聲音鄭重,态度卻是異常堅定。
汝南袁家老巢被屠戮,讓他恨透了黃巾。
坐在龍椅上的劉宏,聽到袁逢的話,眉頭頓時一皺。
袁逢竟然如此頑固。
“篷!”
猛地,劉宏一拍桌案,臉上卻有冷色,立即吸引了文武百官注意。
“司空說的朕自然知道,我大漢律法不可違背,若是可殺黃巾,朕自然恨不得把黃巾給全殺了。”
“隻是,司空,伱太令朕失望了,隻顧袁家仇恨,渾然不顧全大局了嗎?若是颍川一地坑殺十餘萬黃巾,天下各地黃巾視死如歸,人人奮力抵擋,若是朝廷兵敗,我大漢天下豈不是不保了?你能負責嗎?”
劉宏面色鐵青,對袁逢直接怒氣沖沖喝道。
劉宏滿眼的憤怒與疲憊之意。
他不想殺黃巾了?他自然想啊,隻是,若是朝廷再兵敗呢?大漢江山岌岌可危,這絕對不是劉宏希望看到的,劉宏也不想去賭。
當務之急,是平定黃巾,維持大漢的統治。
“這…陛下,老臣不敢。”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袁逢被劉宏怒喝猛地一驚,忙說道。
大殿内一衆文武百官聽着劉宏怒喝,倒也都明白了劉宏對于此事态度。
何進看看衆人模樣,站了出來,對劉宏說道:
“陛下,臣何進倒是認爲李老将軍所慮有道理,給俘虜黃巾留下生路,可瓦解百萬黃巾士氣,當務之急是平定黃巾。另外也并不是真饒了這些黃巾賊子,發配并州邊郡,辛苦勞作,修建城牆,能不能活下來都不一定,可能比直接殺了他們更殘忍。所以,何進認爲李老将軍谏言可行。”
何進站出來,與袁逢意見相反,贊同李鴻谏言,讓文武躁動。
龍椅上,劉宏清舒一口氣,又看向其他官員,道:
“大将軍之言,你們以爲呢?”
面對劉宏問話,一衆文武百官心中已有決斷。
楊賜站了出來,對劉宏拱手道:“陛下,老臣贊同李老将軍谏言,留黃巾俘虜一條生路,瓦解黃巾士氣,不過,真心死忠者,還是當殺!”
“嗯,楊卿所言,也有道理。”劉宏贊賞說道。
“陛下,老夫也認爲該當同意李老将軍谏言,迅速瓦解黃巾士氣。”黃琬拱手。
當即,朝堂上,多數大臣最終還是咬牙贊同了李鴻的方案。實在是劉宏已經率先表态了,拿出“若是坑殺十餘萬黃巾後,天下黃巾視死如歸,拼死一戰,朝廷軍隊征讨失敗,大漢便要亡了,誰擔得起?”這句話,足以讓很多人隻能暫時放下仇恨。
劉宏見除卻一小部分人不贊同,大部分人都贊同,舒了一口氣,說道:
“既然如此,就快馬加鞭,向李老将軍傳達朕的旨意,一切就如李老将軍建議,可留願意投降黃巾士卒一命,發配并州!”
劉宏最終下達旨意,一旁尚書令應諾。
大殿上,就在劉宏處理了李鴻丢過來這件棘手事情後,舒了一口氣時,站在文官一列比較靠前的宗正劉焉站了出來。
劉焉站了出來,立即吸引了劉宏以及一衆官員注意力。
“陛下,黃巾賊子,已經遍布大漢大半天下,除去四大主力黃巾,各州各郡仍然有黃巾無數,李老将軍率領背嵬軍卻也隻能進攻四大黃巾主力,怕是對各地零散黃巾束手無策呀。”
“甚至,就算黃巾的主力被李老将軍打垮,但是仍然有着各地零散黃巾補充,黃巾軍仍然有可能生生不息啊。”
“陛下,老臣身爲宗正,漢室宗親,不得不爲我大漢天下擔憂啊!”
劉焉一副憂國憂民的聲音響徹大殿,龍椅上的劉宏以及一衆官員皆是震動,面色變的有些難看了。
卻是劉焉的話,讓他們心中突然有些涼意。
是啊,黃巾遍布天下,李鴻就算背嵬軍再能打,也隻不過是一軍而已,就算把黃巾主力全部擊潰,各州各郡黃巾仍然存在,會再補充進黃巾主力,接連死而複生。
唯有劉表、黃琬、袁逢等人看着劉焉,知道劉焉要說出那勁爆的事情了。
“唉,宗正,你憂愁,說實話朕也明白這個事情,也憂慮啊。隻不過,大漢軍隊唯有背嵬軍強盛,隻希望李老将軍能夠平定天下各地黃巾,這也是朕同意李老将軍給投降黃巾留下一條命,瓦解黃巾士氣,降低平定黃巾難度的原因呀。”龍椅上劉宏頗爲無奈對劉焉說道。
劉焉作爲宗正,是劉姓宗親的領頭羊,态度就顯得很重要,因爲劉焉是代表着衆多漢室宗親。就算是他劉宏爲天子也應該對劉焉尊重。
宗正這一官職可以追溯到秦朝,當時設立這一職位主要是爲了作爲皇室親屬的近官。到了漢朝,宗正的地位進一步提升,成爲九卿之一。
宗正的主要職責。
管理皇族事務:作爲宗正,主要的職責是管理皇族事務。這包括編纂和更新皇室譜牒,記錄皇族的嫡庶身份和與皇帝的血緣親疏關系。通過逐年更新皇室譜牒,宗正能夠确保即使經過十幾世,也能理清彼此之間的輩分關系。
參與審理宗室的案件:對于涉及宗室的案件,宗正也負有參與審理的責任。通常情況來說,若是處罰等級在髡刑以上,就應當上書宗正,宗正上報皇帝之後,才能進行處置。
參與皇帝、皇後的廢立:宗正作爲管理宗室的官員,有負責冊封、宣讀冊文的職權。雖然到了大漢後期,由于外戚與宦官輪流執政,宗正的職權遭到外戚的侵奪,但其在皇帝、皇後廢立過程中的角色仍然不可忽視。
所以,見宗正劉焉出來,一說話,劉宏都要語氣放尊重幾分。
隻是,卻見劉焉輕輕搖頭。
劉焉對劉宏一拱手,面色鄭重說道:
“回陛下,老臣想,天下黃巾猶如潮水般,單單隻靠李老将軍率領背嵬軍一路,仍然顯得單薄。朝廷還需要做出其他準備,不要把所有希望全部放在背嵬軍身上。”
“哦?宗正此話何意?難道有其他破敵方法?”坐在龍椅上的劉宏,聽到劉焉的話,倒是來了精神,頗爲興奮看向劉焉。
大殿内,衆多官員也是齊刷刷頗有期待看向劉焉,他們都是大漢官員,與大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希望把天下黃巾擊敗,都給殺完。
劉焉對劉宏再次拱手,行大禮,鄭重說道:
“陛下,除卻背嵬軍這支李老将軍籌建軍隊,大漢便隻有南北軍以及邊軍可調遣。隻是邊軍防衛大漢邊疆,南北軍需要拱衛帝都安全。如此一來,黃巾起義,各州郡兵力顯得缺乏了,這也是黃巾能夠大規模發展的重要原因。”
“如今黃巾肆虐各郡,而各州郡内幾乎沒有軍力征伐,這就是問題。所以,老臣鬥膽,爲了大漢社稷,爲了平定各州郡黃巾,請陛下恢複州牧制度,整頓州郡世家力量,清掃黃巾!”
大殿内,劉焉一番鋪墊後,一言激起千層浪,建議天子劉宏恢複州牧制度,鎮壓州内黃巾。
“什麽?恢複州牧制度?!!”
大殿内,坐在龍椅上的劉宏,張讓、趙忠、何進以及一衆文武官員紛紛震動,彼此面面相觑,驚聲道。
“宗正竟然建議恢複州牧制度?這州牧制度,倒是早就存在了。在成帝、哀帝時期,實行州牧制度,但是州牧因爲權利太大,最終,光武帝劉秀在重立大漢後,取消了州牧制度啊,現在宗正竟然建議恢複州牧制度?”
“不過,别說,若是真恢複州牧制度,還真的能給各州郡黃巾形成緻命打擊,州牧可以在一州内集合世家豪族力量,倒是真的可行啊。”
大殿内,随着劉焉建議恢複州牧話音落下,一衆文武官員議論紛紛,大多數官員雖然震驚,但是轉念一想,便感覺現在“廢史立牧”,還真的很可行,似乎恰到好處。
坐在龍椅上的劉宏,此時眉頭大皺,一雙眼睛看着劉焉,卻是想的不少。
作爲大漢皇帝,劉宏雖然昏庸,但并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州牧是什麽,以及知道州牧與刺史兩者區别。
不過,越品,劉宏對于劉焉提出的恢複州牧,讓州牧整合州内力量,平定黃巾,劉宏也是感覺越恰當。
但是,劉宏内心也是有些疑慮。
“宗正建議恢複州牧制度?朕記得是要讓朝廷權利下放地方,當初光武帝便是感覺州牧權利太大了,才恢複刺史,取代州牧,現在,再用州牧恰當嗎?”劉宏沉聲對劉焉問道。
劉焉聞聽劉宏的話,沉聲說道:
“陛下,老臣身爲大漢宗正,亦是宗室領頭者。自是明白恢複州牧制度意味着什麽。”
“隻是,各州若分封州牧,一來可聚集州郡兵力,掃滅各地零散黃巾,與李老将軍呼應。二來,更可以招募軍隊,爲我大漢後備軍力,就算李老将軍背嵬軍被黃巾擊敗,我大漢仍然有回旋餘地。”
“當然,州牧人選,皆由陛下派遣,陛下當可派選忠誠大漢,忠誠陛下之人擔任。老臣實在不能看大漢被黃巾侵沒,劉姓天下被這些黃巾逆賊取代,才鬥膽陛下恢複州牧制度,請陛下三思。”
劉焉一副憂國憂民樣子,聲音沉重,讓劉宏内心疑慮瞬間消散一幹二淨,甚至内心暖暖的。
“宗正且放寬心,這天下姓劉,宗正是爲我劉姓天下着想,朕能感受到宗正權權護國之心。”劉宏對劉焉安撫說道,倒是并不懷疑劉焉有什麽心思了。
正如他所說,這天下姓劉,劉焉更是德高望重劉氏漢室宗親,建議恢複州牧制度,自然是不願意黃巾取了天下。
“宗正建議恢複州牧制度,整合州郡力量清掃黃巾,你們以爲怎麽樣?”劉宏很快便看向一衆文武百官。
一衆文武百官聽着劉宏問話,倒是并沒有說話,反而紛紛捋着胡須,在沉吟。
但是,很多世家大臣,這一刻,卻頗爲心動啊。
因爲,不提清掃黃巾,單單是朝廷權力下放,州牧有一州政治、軍事大權,便太令人躁動了。
權利下放,那也是下放到他們這些世家人手裏啊。
畢竟,州牧,還是會由他們世家擔任啊!
說不一定,一個封疆大吏州牧就砸中他們呢?
立時,一衆文武百官中便有人站了出來。
……
……
颍川,許縣。
“什麽?朝廷不僅同意了老夫建議,還“廢史立牧”,恢複州牧制度?”
縣令府邸大廳,李鴻聽着兒子李文派來快馬加鞭傳訊的家族子弟的話,眼眸不由睜大起來。
“回太爺爺,此事是真的,陛下不僅同意了太爺爺的建議,還納了宗正劉焉的建議,廢史立牧,如今陛下冊封了八個州牧,而我李家就占兩個州牧。”
“八個州牧分别是并州牧是太爺爺爲并州牧,李栎族兄被封幽州牧,劉焉被封益州牧,劉表被封荊州牧,劉繇爲揚州牧,劉岱爲兖州牧,楊彪爲冀州牧,袁魁爲豫州牧,因爲李栎族兄領兵在草原征戰,因此,幽州州牧之位暫時由刺史丁原暫代。”
李家四代子弟李辰,盡管全是疲憊之色,但是此刻,仍是滿臉漲紅,顯然是因爲劉宏冊封八大州牧,而李家占了其二,頗爲振奮。
“好了,辰兒,你一路奔波了先下去休息吧。”李鴻說不出内心的波瀾,對李辰安排道。
“諾!”李辰很快離去,隻是,站在大廳内的李鴻陰晴不定的臉上很快露出了笑容。
劉宏同意他的決斷這并沒有出乎李鴻預料。
但是不得不說,劉焉突然提出恢複州牧制度,讓李鴻驚訝了。
因爲曆史上,州牧制度恢複,是在劉宏駕崩前一兩年發生的事,現在竟然提前了。
不過,李鴻雖然驚訝,但是品味之後,更多的卻是驚喜。
李家占據了并州、幽州兩州州牧,盡管是邊疆州牧,但那也是兩大州啊,幾乎把北方籠罩在手中了。
這對于李家而言,絕對大喜之事,劉宏此舉,顯然是想李家爲其守衛大漢國門。
而更是讓李鴻感覺劉焉給了助力的是,恢複州牧制度,這玩意,絕對是培養野心家的利器啊。
想想,誰成爲一州州牧,封疆大吏,手握大權,那誰沒有一點野心啊。
甚至,李鴻可以說,州牧制度恢複,已經拉響了劉姓天下的喪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