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你說我是不是特傻逼?”
“踏馬的,這十多年來,我給人看過賭場跑過走私,還被七八個人提着刀片追了三條街。”
“我常福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允許自己死,因爲我要賺錢,我要拼命賺錢。”
常福越說越激動,“賺錢的目的就是爲了回來告訴她,我常福不是一個隻會打架的混混,更不是隻會剪毛的托尼,我能賺錢,我也能有大出息,我就是爲了看她後悔懊惱的眼神。”
“爲了這一天,我拼了十年命,可踏馬突然有一天,她告訴我,當初隻要我自己堅定一些,她願意放棄一切,跟我離開這個城市,跟我從一無所有的幹起,你說我這麽多年,是不是挺傻逼的。”
是不是傻逼他不知道。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要不是因爲楊倩刺了他一把,你丫很可能現在還在剪毛。
男人啊,想要有大出息還真的跟女人息息相關。
他愛宋妍希,所以拼了命的想給她幸福。
常福愛楊倩,哪怕是恨也會拼盡全力的證明自己,爲的就是有一天能挺直腰杆的站到她面前。
我們的青春啊,到底還留下多少遺憾?
一群年過三十的老同學,站在天橋上吹着14年的晚風,細數那些曾經的過往。
不管常福的情緒有多大,他們都沒有嘲笑。
因爲到了這個年紀,誰又不是經曆了一身傷。
社會啊,磨平了他們的棱角,有些人變圓滑了,有些人變世故了。
回想曾經,誰還不是張揚的少年。
有人曾在少年時期,對不起帶大他的奶奶,也有人在這個時期,什麽都沒留下。
“常福啊,伱要是還喜歡那就大膽一點,或許,人家還會喜歡你呢?”
楊倩離婚已經沒有任何回轉餘地,她又沒孩子,陳平生覺得也是個挺好的選擇。
起碼要是跟她結婚,常福應該不會反對。
“我還配嗎?”
“有什麽配不配的,我老婆年輕時候那麽漂亮,還不是一朵鲆花插在我這個什麽都沒有的人身上。”
陳平生道:“那時候我家房子還破破爛爛,老媽身體又不好,你現在好歹也有點身家了,說什麽配不配,自己喜歡就行啊。”
是啊,自己喜歡就行。
常福嘴上不說,身體卻很老實。
次日大早就自己開車去了沙城,而陳平生家依然熱鬧。
這才席面第二天,親戚那是越來越多。
村裏老人也幹脆排起了隊,前面不少人都在發紅包,很快就能到自己。
不至于在這大冷天的因爲排隊凍到自己。
陳安安那厮也已經快速的找到了自己興趣愛好。
手拿鞭炮的帶着一群小屁娃炸牛糞去了。
這厮興趣從來就沒有個正常的時候,陳平生也懶得管她。
陳凡也跟她一塊去了。
“老師,您怎麽來呢?”
宋妍希的小學老師到了,一把年紀頭發半白,精氣神還不錯。
“學生有出息了,老師還不能來看看啊。”
沈晴老師在她們小學特别受歡迎,也很受人尊重。
這次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連同小學的幾個老師。
都是看着她長大的人啊。
“沈老師,您好啊。”
陳平生主動招呼她們坐下,還安排在前面這一桌,老師教書育人收入又不是很高。
尤其是這些村小學的。
上面沒關系,一輩子都奉獻在這村子裏。
“妍希啊,你們家搞的這個席面很熱鬧啊。”
“都是我男人辦的,他就是想熱鬧熱鬧。”
“恩。”沈晴點了點頭,道:“有個事老師想跟你們說一下,村小學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校長也去縣裏申請過撥款,想将學校重新修繕一下,可惜啊,縣裏款項一直下不來,鎮裏就想着将我們這個學校合并到鎮上,咱們這學校要是再沒錢,過不了兩年可能就要關了。”
宋妍希看了看一旁的陳平生,見他颔首後才問:“不知道修繕學校需要多少錢?”
“一百萬吧,就是把教室重新修一下,另外學校也老化了,那些窗戶什麽的都要重新安,全部弄下來大概就一百萬吧。”
一百萬不算多,也僅僅夠翻新一下的。
陳平生問:“僅僅隻是翻新,怕是不能改變什麽吧?”
“确實改變不了太多。”
沈晴道:“我們這些人都在村小學待一輩子了,總歸是有感情的,縣裏的撥款下不來,要是能有人出錢将它翻新,總歸是能拖幾年的。”
陳平生聽明白了,“這樣吧,一百萬解決不了什麽問題,我跟妻子都是在那邊讀書長大的,我也不希望它就這麽被拆了,我以妻子的名義捐資一千萬,另外再成立一個每年兩百萬的獎學金,拿來獎勵每年的優秀教師跟學生,算是我跟妻子爲童年時光盡的一點貢獻。”
沈晴愣住了,她隻是來要一百萬啊?
這就直接來了一千萬?
還附帶一個兩百萬的獎學金。
關鍵這個兩百萬還是每年都有。
這就很誇張了。
給得有點太多,一下把我給整不會了。
“這…這…這…”
“沈老師,錢我家肯定會出的,隻是有幾個條件。”
“你說…”
還是旁邊一個老教師反應快,陳平生直接道:“第一,新學校的千萬建設款,不能走任何對公賬戶,第二,建設隊伍由我個人指定,第三,每年兩百萬的獎學金,具體獎勵方案以及個人,必須先經過我跟妻子的同意,一旦不符合我們捐款的初衷,我們有權力立即停止。”
千萬捐款要是走公家賬戶,先到村裏再到鎮上,然後上報到縣裏。
最後落下的一千萬就有可能少了一個零。
啥事都幹不成。
至于獎學金,村長家的孩子跟親戚要不要照顧。
校長那邊的親戚要不要給幾個名額。
各種人情世故。
啥事都講這些,他覺得有些東西,絕不能跟人情世故沾到邊。
那不然要公平有什麽用?
他自己花出去的錢,可不是獎給那些校長家孩子的。
必須實實在在的落在學習成績好,教學質量出色的老師身上。
陳安安已經去炸牛糞了。
這也不妨礙他喜歡那些成績好的學生啊。
沈晴點頭,具體的還要拿到校内去讨論商量,也要跟村裏反映再上報到鎮上。
流程還是要走的。
……
寒風習習,眼看就要到大年三十。
胡老校長年過六十,卻在自己家來回踱步。
沈晴她們幾個,其實也是他喊去那個學生家的。
要說誰最不希望村小學被關,那他肯定是第一位了。
一輩子心血都在裏面了,早就不止是學校,更是他一輩子的命啊。
村裏的這些小年輕中年人,誰不是從這個學校走出去的。
之所以讓沈晴帶着人去找陳平生,也是想着碰個運氣,按他家那擺出來的場面,明年開直升機到家都不是沒可能。
當然,也僅僅隻是碰個運氣罷了,畢竟不是每個人有了錢後還會記着回報家鄉。
更不要說花大錢重建學校了。
叮…手機響了。
老款諾基亞用了很多年。
沈晴她們幾個回來了,胡老校長特意去門外接待她們。
“怎麽樣?”
“意外啊,有大意外。”
“什麽意外啊,你們倒是說說啊。”
“校長,先讓我們進去喝口茶吧!”
沈晴心情很好,笑着道了一句後就跟着到了校長家。
不是什麽太好的條件,就一個平頂房。
望才村小學這些年,眼看學生都招不到幾個了,哪還有什麽油水撈啊。
能一直維持一下都算不錯了。
“校長啊,我們今天去找了陳平生,他還認我們這些老臉啊。”
就挺欣慰的,學生都這麽大出息了,她們這些小學老師上門還是得了最大尊重。
能不欣慰嗎?
“然後呢?”
“然後他不同意修繕學校。”
“什麽?”
胡老校長吹胡子瞪眼:“敢情你們在逗我呢!”
“這可真沒有啊,人家隻是不同意修繕學校,沒說不重建啊。”
“什麽?”
胡老校長一驚一乍的,“他要重建?”
“沒錯,不止是要重建,每年還會爲咱們學校撥兩百萬的獎學金,誰成績好獎誰,哪個進步大也獎。”
兩百萬?
胡老校長驚得不輕,别看這筆錢好像不大,要知道他們整個小學也才不到兩百名學生了。
這要是平攤下去都是一人一萬啊。
如果隻獎那些成績好的,成績進步大的。
一年好幾萬是肯定有的。
這都趕上兩口子一年種田的總收入了。
“你們确定沒聽錯,他真真肯捐這麽多?”
“沒錯啊,人家說了,那是他從小到大的母校,我們這些人也都是他的啓蒙老師,捐一千萬也算是他爲家鄉作一點貢獻。”
“好啊好,這可真是好啊,咱們小學也總算出了一個厲害人物,關鍵還是他肯回報家鄉啊。”
胡老校長連着感歎好幾聲。
“校長,你别高興太早,他也是有條件的。”
“什麽條件?”
“就是建校的一千萬,他不會撥到村裏的對公賬戶上,學校怎麽建由他自己拿主意,另外,建校隊伍也會由他自己選,不會經過村裏跟鎮上。”
“這是好事啊。”
胡老校長還以爲啥了,原來是這種大好事。
“他自己來建我們明顯更加放心啊,你們看村裏那些公路修的,今年剛修好,明年就開始縫縫補補,後年恨不得拆掉重建。”
“哼,要不是這樣,村長家的幾個小子能在外面大城市買房開奧迪。”
說起這個,沈晴也是巨生氣。
學校有一點事要申請撥款,村裏各種借口。
但村裏要是有個什麽公款項目要錢的,村長跑得比狗還勤。
項目一下來,負責施工的全是他親戚。
項目搞好後,還能想盡辦法吸它幾年血。
一家子表面低調,在外面早已經富得流油。
家裏兩個崽,大的在廣州幹着四五千的工作,早早就買了房開了車。
小的也差不多。
“等年過完咱們也去鎮上反映反映。”
“反映要是有用,他還能坐那個位置?”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不是沒人去反映過,隻是沒用而已。
具體因爲什麽沒用,她們也不敢去說啊。
胡老校長道:“我看這些東西不止是咱們了解,他陳平生也是門清,這才選擇直接繞開村裏建校。”
沈晴點頭:“估計是,他能在京城賺那麽多錢,肯定也是不簡單的,人家隻是不想管這些事罷了,不代表他就能容忍。”
“确實,他捐款一千萬這可是大事,肯定會驚動縣教育局,咱們隻要把他的條件如實反映上去就可以了。”
……
陳平生捐款一千萬重建望才小學這個事,瞞不住。
事情鬧得很大。
哪怕是他家大擺三天席面,天天站三四個人同時發紅包。
也沒人認爲這要花掉近千萬,頂多就是兩三百萬罷了。
可這學校捐款就不同了,喊出一千萬那就真要拿出一千萬的。
而且,他這兩年不回來。
一回來就是開席面搞捐款的,天知道他到底在外面賺了多少錢。
不少人還向陳安安打聽消息,一聽老爹拿兩百萬獎勵那些成績好的。
她就接着歪屁股炸牛糞去了。
成績好跟她有關系嗎?那沒有啊,炸牛糞才适合她。
到了大年三十,來他家拜年的人就多了。
村長,鎮上兩位副領導,連同新來的大領導都來了。
架勢擺得挺足,言語間都是對他的贊賞。
這話聽聽就得了,可千萬不能當真。
陳平生坐在那一聽就是半小時。
最後村長才見機提出,“那個平生啊,你看叔也是看着你長大的,這新校建設問題能不能交給我,叔保證幹好。”
說到最後還是想拿下這個一千萬工程。
國内的工程懂的都懂。
“叔啊,交給你沒問題啊。”
陳平生笑着道:“昨天我去陪我媽練車,經過村裏剛修的一條公路,我媽說前面有坑,我說這怎麽可能這不剛修的嗎?
“叔修的路那肯定不存在這種質量問題,我媽說快轉彎,我說沒必要,你猜結果怎麽着?”
村長蔣德旺老臉一紅,梗着脖子問:“怎麽着?”
“當然是掉下去了啊,我那台X5現在還停在裏面沒出來,叔啊,要不你去看看。”
打人不打臉,他這麽說話就是赤裸裸打臉了。
一個村長罷了,早就幹得怨聲載道。
蔣德旺不說話了,那個新來不久的大領導倒是若有若無的看了他一眼。
“那個陳總,我個人代表鎮裏向你個人表示誠摯的感謝,至于你反映的問題,鎮裏也一定會如實查明。”
是個人都能聽出他嘴裏的不滿了。
他要是沒表示,豈不是寒了人家的心。
陳平生笑道:“這我可不敢,我記得廣州跟京城的房價應該是差不多的吧,去年我在五環買套房子全款都要小三百萬,德旺叔你不是也在廣州全款買了一套送兒子嗎?多少錢來着。”
新來的領導臉色瞬間就垮了。
他這領導想在廣州全款買房都不可能,他一個村長芝麻大點小官,憑啥啊?
你踏馬比勞資還有錢,我還怎麽領導你?
查,回去必查。
蔣德旺冷汗都冒出來了,這個狗日的陳平生。
自己哪得罪他了,要這樣下眼藥水。
要是普通人反映那也就罷了,直接就能被他攔得死死的。
這陳平生說出來的話就完全不同了,他剛捐了個一千萬。
這在全縣都是大慈善。
鎮裏新來的大領導在大年這天都要來看望他,充分反映了縣裏對他這次捐款的态度。
結果他十級陰陽師上身,專門盯着自己陰陽怪氣。
上午說完,下午估計就會被傳到縣領導的耳中。
到時候領導一句話,下面絕對要特快查辦。
不用三天估計就能給他整得明明白白,底褲都能查出幾個洞。
一首《完蛋鳥》獻給自己。
陳平生在在自己家,當着鎮裏領導的面就把蔣德旺給舉報了。
這事沒用半天就在村裏傳開了。
不少人恨不得來他家鞭炮。
蔣德旺那厮好事不幹壞事撈盡,如今總算是碰到鐵釘了。
就他還敢跑到人家家裏去要學校工程,也不看看自己臉有多大。
現在好了,十有八九要把自己給整進去。
……
陳平生沒太關注他的事,一個小小村長還是那種滿身虱子的,他想要拉下來壓根不會太難。
他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陳安安那炸牛糞的悄咪咪回來了。
賊眉鼠眼,頭發亂七八糟。
“陳安安,你給我過來。”
陳安安低着頭,老老實實的走過來,宋妍希瞧她那樣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昨天才洗的澡,今天才穿的新衣,你這是去炸牛糞還是埋牛屎裏呢?”
渾身牛屎,臉上都是。
陳安安擡頭,一臉認真地狡辯:“媽,這不能怪我,我玩鞭炮的技術可好了,主要還是今天去炸牛糞的時候,我都計算好了,那小鞭炮爆炸的時間要五秒,我就在它面前晃了一下屁股,結果它三秒就炸了不講武德。”
說完,還哼了兩下。
她要快點去找奶奶,要不然這架勢,大年三十都要被打屁屁了。
“你還有理由?”
陳平生被她的伶牙俐齒給氣笑了,“我問你,你爲什麽要在牛糞爆炸前晃你那肥雞屁股?”
“這不是想在别的小盆友面前炫耀一下嗎?”
陳安安抓了抓小腦袋,小孩哥不就這點心思。
她也沒想到那鞭炮會炸得快兩秒啊,這才一下沒躲過去嘛。
這怎麽能怪她呢?
明明要怪那小鞭炮生産不合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