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姐姐你這話,我有點聽不懂,什麽意思?”
陸陽猜到了一點什麽,但還不敢确定。
“咯咯,什麽意思?”
“那我告訴你,我現在人就在上槐村,代表縣委主持茶山煤礦的啓封與重組工作,沒有姐姐我點頭,你就隻能在旁邊喝西北風,懂嗎?”
任爾再會算計,到頭來,還得求姐姐我。
單手提的大哥大,靠近自己的耳朵旁,杜玲玲的表情顯得很得意。
今天這事,搞得群情激憤,大家都不同意上槐村村委的認籌,尤其是還有陸陽這個小弟弟,人都不在現場,居然就想誇海口,一口吞下這家錢程遠大的新煤礦的20%份額。
也不怕噎死。
剛才要不是她站出來拍桌子,令所有人都冷靜,先休會半個小時,就這上槐村的老村支書,純屬狐假虎威,又沒啥真實的戰鬥力,還不得被這群窮兇惡極的私企老闆們給生吞活剝了去。
爲什麽要用窮兇惡極?
因爲在這個年代,能夠發财的人,十個裏面有九個都是撈偏門起家,剩下來的一個幸運兒,即便不是撈偏門的,但也至少有一條,膽子大的出奇是肯定的。
所以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野蠻的時代,有人願稱它爲搏浪時代,也有人願稱它爲野性時代,看個人理解吧。
陸陽這邊,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的吃驚。
“姐姐,杜姐姐,伱能說說今天會議的内容嗎?”
這個時候還不讨巧賣乖,等到什麽時候?
杜玲玲“咯咯”一笑,得意的道:“這會兒知道要嘴甜了嗎?”
“行,看在你嘴甜的份上,我就告訴你,今天這場會議,是必須要有結果的,你想要拖延時間趕回來,這根本就不現實。”
“縣委不會給上面的人反應過來,派人下來摘桃子的機會,明白嗎?”
“還有,你那所謂的代言人,這上槐村的老村支書,張嘴就敢替你要20%新煤礦股權,差點沒被人給打死,你知道嗎?”
“你的胃口大,我理解,但想法很難實現,不是一般的難,我勸你還是最好和你這代言人再通通氣,讓他待會兒退一步,他自己代表上槐村少要些,幫你也少要一點,說不定還能全票通過,不然,弟弟你可能就要顆粒無收了……”
她說的時候幸災樂禍。
但是話裏面的意思,總體而言,未曾也不是沒有想過提點陸陽。
陸陽聽後斟酌一番,又詢問了一些其中的細節。
比如,老村支書沒有按和他商量好的,村裏拿多少股權,也替他陸陽要多少股權,而是擅自做主,爲村裏認籌了25%,爲他陸陽認籌了20%,但是這裏面也包含了後山地皮的作價入股在内,所以也不算失約。
另外,不管是村委家将要拿出來認籌股權的30萬,還是他陸陽将要拿出來認籌股權的70萬,全部都是屬于超溢價認籌,多出來将近50%,可想到這煤礦的實際價值,超兩億以上的儲存量,實際屬于中型煤礦了,都覺得很理所當然。
要知道,現在的泥煤國内市場價是63塊到65塊之間波動。
成本價的話,考慮到儲存深度的不同,挖掘難度的不同,運輸難度的不同,最後再總結現在的煤礦工人工資,可能約成本在23~39塊之間。
這些都是有經過市場調查的文件可依。
當然,這份文件陸陽手裏面沒有。
他也從沒有找人去調查過。
而是剛才在電話裏,這位杜姐姐不知道發了哪門子瘋,居然把縣委通過各方面調查到的機要文件裏面的内容,都逐字逐句的念給了他陸陽聽。
當然,即使是不聽這些,陸陽心裏面也有數。
挖煤嘛,本來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這眼下才60幾塊錢一頓的煤市行情,算個球?
将來不出10年,煤價要漲到100多,接近200一噸,不出20年,還要再繼續漲到大300多一噸,400多一噸,那時甚至采用很多自動化的設備以後,成本不僅不會繼續增加,而且還有可能降低,掙取的差價也更高,又怎麽說?
當然,煤礦行業也還有一個鐵律,剛開始挖煤的時候,會幾乎用不了什麽成本,因爲都在淺層,越往下挖,成本越高,風險也越大,越容易出現不可預知的意外。
可是,不管再怎麽說,今天這個買賣,都是一本萬利,别說是溢價50%認籌,就是溢價100%,溢價200%,溢價300%,隻要能拿下,那絕對掙錢。
“杜姐姐,你有什麽想法你就說吧,弟弟我保證認真聽取。
另外,我想,在茶山煤礦啓封與重組這件事情上,真正能夠做主的,不是您那邊的會議室裏面的那些吵吵鬧鬧的普通私人小老闆們,而是縣委縣政府,而是國營煤礦,我想問,普通私人小老闆們的抗議,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李主任這個人我也熟,屬于無利不起早,姐姐你也可以和他商量一下,看看我陸陽到底需要出什麽條件,才能使你們兩家都能接受,按照我的方案來,排除掉其他人,就我,您代表縣委,李主任代表國營煤礦,再加上老村支書代表上槐村村委,就我們四家,來重組茶山煤礦,合力開發地底下的泥煤。”
無利不起早這句話,不僅适用于國營煤礦的李主任,也适用于對面的杜玲玲。
陸陽隻是沒有把話說的太白而已,說太白了,幹巴巴的,那就是在刻意傷害雙方彼此之間建立起來的交情。
要說這位由上面挂靠下來的杜姐姐,非常的欣賞他陸陽這個商人。
陸陽他信。
可要說,對方欣賞到他甯願把需要遵守的黨紀都給抛到腦後,刻意的打電話來讨好他陸陽,還不稀連重要的文件資料也都能輕易洩露。
那就有點無稽之談了。
除非是對方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想吃他這棵嫩草,那還差不多,起碼還能說得通。
可是這種可能性幾乎爲零,對方就根本不是這種人,事業型的女強人,才不會這麽腦殘。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性了,對方出于某種目的,故意給自己透露出這些“關鍵”消息,爲的,是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麽。
那自己這裏,又有什麽可讓對方圖的呢?
陸陽思來想去,隻得到了一個字:錢。
縣委沒錢?
不不不,縣委有錢,隻是應該還沒有下定最後的決心,從縣财政撥款出來,參與實業的投資。
任何吃螃蟹,都是需要勇氣的。
對面這個女人,在省城背景即便再深厚,恐怕也正背負着不小的壓力。
既然是這樣,那陸陽心中有數了。
果然,對面的杜玲玲已經咯咯一笑的道:“就知道你這小滑頭聰明,行吧,那我就給你指條明路,縣委雖然同意這次出資50萬,來入股茶山煤礦,可是考慮到财政吃緊,這50萬不一定什麽時候能撥下來。
姐姐我呢,知道你有錢,你能借錢給上槐村村委,那不知,能不能也借點錢給姐姐我呢?
哦,對了,我可不是代表我個人,而是代表縣委,打欠條的哦,到時候直接從茶山煤礦的盈利裏面扣都行,你也反正虧不了是吧?
有了這一層關系呢,姐姐我再來站出來幫你說話,相信不管是上面的領導,還是國營煤礦的那位李主任,都恐怕要看在這個大人情上,放你進來吃口肉,你說對不對?”
陸陽聽的直點頭。
但心裏卻在冷笑,果然是這麽回事。
不過借錢可以,但是借錢之後所能達到的目的,卻不是很能令陸陽滿意。
吃口肉?
我付出這麽多的努力,又是溢價,又是借錢,就隻是爲了把頭伸進去,偷吃一口肉,然後就把頭縮回來的嗎?
都說了陸陽胃口很大。
迅速衡量得失。
陸陽直接沖電話裏道:“杜姐姐,借錢就算了,要不這錢我直接出了吧。”
“你确定?”
對面的杜玲玲音量不禁拔高。
“50萬而已,姐姐該不會以爲我出不去?”
“你有什麽要求?”
“先不提我有什麽要求,陸姐姐你能不能去幫我問問李主任?國營煤礦認籌所需要的50萬,我也一概出了,他能給我什麽?
我聽說這次茶山煤礦的重啓,經過專家評估之後,需要的項目首批啓動資金是兩百萬,我若把這兩百萬全出了呢?
你再幫我去問問老村支書,他又能給我什麽?
你們三家合起來,又能給我什麽?
反正20%股份是不夠的。
對了,我隻要幹股,這一點上您可以讓李主任放心,我絕對對茶山煤礦的管理上沒有任何要求,除了定時監督财務以外,不會派遣任何人入職……”
陸陽一口氣把話說完。
然後胸有成竹,把電話挂了。
他最後還有一句:“杜姐姐,咱們待會兒再聯系,我等你的好消息。”
甚至這個時候,被他挂斷電話以後,對面杜玲玲手裏面提着大哥大,人還處于一種有點懵的狀态。
把大哥大從耳朵旁邊拿開,聽到從裏面傳出來的嘟嘟聲,她不禁有些感慨:“這臭小子,好大的魄力,這可兩百萬啊!”
說出就出,就是在省城,她杜玲玲也沒見過有哪個私企老闆有像陸陽這麽大的魄力。
長吸一口氣。
她走到亂哄哄的會議室門口,然後直接宣布道:“今天會議結束了,大家都請回吧,上槐村茶山煤礦啓封與重組工作,稍後幾天,縣裏會有批文公示,跟你們在場的已經沒有關系……”
陸陽魄力大,敢拿兩百萬出來賭,她杜玲玲魄力也不小,未經與李主任,老村支書,這兩方協商陸陽的提議,就先當衆宣布了,這些私企老闆的出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