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是用來打破的。”
“兩位領導，不是我非要破這個例，而是衣服一旦堆成山，成萬套，上十萬套，即使是能及時運過來，光是卸貨就需要很長的時間，而明天市場一旦開業，活動如果能如預期，百姓們也有足夠的熱情，爲了不使現場太擁擠，我将在21張攤位上同時出售衣服，兌現我的承諾，而如果從明天早上才開始調衣服過來，我怕恐怕會來不及。”
陸陽直接上幹貨。
和這些機關單位上的人打交道，隻光拍馬屁沒用，要麽就給他們實際的好處，要麽就給他們一個不得不這樣去做的理由。
陸陽給的，就是他們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小商品批發市場這次開業，縣委縣政府有多重視，不言而喻，甚至可以說它是縣裏對外開放的橋頭，也是縣委縣政府對外亮明态度，支持改革開放的一面旗幟，搞好了，就将會是他們仕途升遷的關鍵。
這麽多雙眼睛盯着。
誰壓力不大？
問問這眼前的兩個小領導，最直接的需要對市場經營狀況負起責任來的賈科長，杜主任，他們壓力不大嗎？
果然，聽了陸陽的話，他們都爲之神情一震，同時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杜主任還能沉得住氣。
賈科長則已經失聲道：“陸老闆，這種事情可開不得玩笑，你果真要準備這麽幹嗎？”
兩元的一套衣服，給全縣人民送福利。
這個噱頭很大。
大到吓人，因爲如果按他們以往的市場調查估計，一套夏裝成品衣服的成本價位大緻是應該要在2塊5毛~2塊8毛之間，這與市場上夏裝衣服的3塊2~3塊5毛之間的批發價，能對得上，符合市場行情。
所以在他們看來，這個噱頭如果一點折都不打，那就是30萬套衣服，每套衣服陸陽得要虧5~8毛錢，合計至少得有淨虧15~20萬，才能填上這個大窟窿。
誰能虧得起？
整個昭縣，除了财大氣粗，本身就不歸昭縣管的國營煤礦外，恐怕任何單位，任何企業，不論私營，公營，都虧空不起這麽大一筆錢，随時都會被這麽大一個窟窿拖的垮掉。
那麽，唯一就隻有一個解釋！
噱頭，它就是的噱頭，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用來準備揚名立萬的一個工具。
明面上是準備了30萬套衣服，不惜一切代價的給全縣老百姓們送福利，但實際上完全可以通過排隊，通過限制人流的方式，銷售人員不夠等等，來達到少花錢，多辦事的目的，到時候三天時間一過，具體排隊賣了多少衣服，還不是随廠家怎麽解釋？
所以其實今天他們等陸陽來，還想勸勸陸陽來着，别太做的過分了，好歹也要準備幾萬套衣服，不然到時候穿幫了，辜負了全縣老百姓們的熱情，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豈知，陸陽一來，就給他們放了這麽一顆大衛星。
“兩位領導，難道這還能有假嗎？”
陸陽看着他們二人反問道：“我之前在縣裏，可是一次性買了21張攤位，這事是賈科長親自經手督辦的，明天市場開業，我21張攤位，肯定是全部用起來，當然，我也可以隻用其中的一兩張攤位來賣貨，其它的十幾二十張攤位都用來當倉庫使。
可是，這樣做，那豈不就是在坑全縣老百姓嗎？
大家都熱情似火的來，最後來了要排老長的隊，從早到晚也不一定能排得上，而且這樣，又能賣出幾套衣服，還能兌現我的承諾嗎？”
杜主任與賈科長都同時老臉一紅。
他們之前就是這麽理解的。
杜主任深吸一口氣，這位女領導看着陸陽道：“小夥子，可是這樣，你要虧很多錢的。”
她還真不了解陸陽。
陸陽的制衣成本，又豈是像她這樣的機關幹部，随便開幾場内部研讨會，派幾個人去周邊市場走訪一下，做個所謂的調查表，就能摸得清楚的。
“我虧得起。”
陸陽幹淨利落的回答她。
“那，你有這麽多銷售人手嗎？”
面對如此大氣的陸陽，女領導的聲音，不自覺得小了些。
“是啊，21張攤位，同時對外開放，那可不是鬧着玩的，而且明天老百姓們肯定有很多都是沖着伱這個制衣廠的招牌，都買到便宜衣服來的，你們要做的，是既不能寒了老百姓的心，又不能讓他們失了分寸，大鬧現場，到時候造成哄搶，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依我看，你們即使隻是開放一個攤位，就至少都要安排七八名銷售，一來維持老百姓們排隊的秩序，二來也能讓銷售順利一些，陸老闆，你覺得呢？”
賈科長也在一旁道。
他倒是說的頭頭是道，而且都是從實際經驗出發。
市場既要火爆，而且又不能亂，正是他們這些管理者的述求與責任。
陸陽于是又對他道：“賈科長，您的這話可說到我心坎裏了，我也正擔心，所以我已經決定了，給明天屬于廠裏的攤位，每一個攤位都安排十個銷售人員，确保一定要萬無一失，這樣，賈科長總該放心了吧？”
賈科長張了張嘴。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真說話不打草稿，一會說要同時開放21張攤位，一會兒又說要爲每一張攤位安排十名銷售人員，是在欺負他們不會算數嗎？
他這個人比較圓滑。
所以就準備給陸陽留幾份面子，沒有去揭穿。
杜主任不一樣，杜主任是女流之輩，說話比較心直口快，想到了什麽就說什麽，逮着陸陽說話裏面的漏洞就道：“小夥子慢着，我剛才聽你說，你爲明天的活動，給你們廠的每一張攤位，都準備了10名銷售人員，用來維持秩序以及銷售，這沒錯吧？
那你之前又對我說，你要爲明天的活動同時開放你們廠的21張攤位，這也沒錯吧？
那21×10，我數學如果不出錯的話，那就是最低起碼得要兩百來号銷售人員。
小夥子，說大話可不是這麽說的。
就你們一個鄉鎮私人小廠，有兩百來号銷售人員？
這玩笑開大了啊！
我勸你還是收回去，别說是我們昭縣沒有這麽大的私人廠，就是放眼整個邵市，那也肯定是沒有的。
就比方說咱們這裏最大的國營煤礦，他們有好幾千工人，好幾萬工人家屬，可他們的銷售人員又才多少？頂天也就幾十來個，小夥子，你敢說你的制衣廠，比國營煤礦都還要強大嗎？”
女領導的這話不對。
陸陽于是決定糾正她：“領導，你可能誤會了，我一家小小的制衣廠哪敢與國營煤礦那麽大的大廠相提并論，工人也肯定沒有他們多，但是有一點，他們的銷售是銷售，挖煤工人是挖煤工人，銷售幹不了挖煤工人的活，不能下井挖煤，挖煤工人也幹不了銷售的活，不能洗掉一身黑泥，穿上格子衫，中山裝，就是一個好的銷售。
可我們制衣廠的工人，都是專業的縫紉師傅，對衣服的了解，不會下于任何的服裝銷售，我會在明天，給我們制衣廠的縫紉師傅們放假，調集200名縫紉女工師傅，讓她們暫時來縣裏充當一回銷售人員，不知道這個決定，兩位領導還覺得滿意嗎？”
陸陽的聲音铿锵有力。
傳進杜主任以及賈科長的耳朵裏，那是如同驚雷一般，讓他們終于意識到，自己錯的很離譜。
眼前這個年輕人，一點都沒有說大話。
人家那是真有能力，能調的來兩百名女銷售。
而且，所謂的噱頭，也根本就不是噱頭，而是實打實的，一點折扣都不打的，真真正正的，送給全縣人民的福利。
“太好了。”
“陸老闆，你的要求我同意了，我現在就去給市場管理方打電話，以縣招商辦公室的名義，特批陸老闆你名下的美絲特制衣廠，能夠提前一天進場鋪貨。”
相比較剛才的那麽一絲尴尬，小小丢了一點面子，陸陽能夠完全不打一絲折扣的支持，他們縣招商辦爲這次小商品自由批發市場的開業，所準備的開業酬賓活動。
這種能夠給他們帶來實實在在的政績。
孰輕孰重？
不管是杜科長，這一介女流，還是賈科長，這樣一個圓滑之人，兩人都能分的明明白白。
陸陽大喜道：“多謝兩位領導的理解與支持，那我就告辭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一點都不留戀，準備離開。
至于瞎打聽大領導的消息？
陸陽覺得完全沒有必要，明天不管是省裏或者市裏哪個大領導下來，如果真想要幹點實事，調研一下這個昭縣的小商品批發市場。
要麽就總有一些東西是繞不開的。
比方說美絲特制衣廠。
比方說美絲特制衣廠的老闆，他陸陽。
沒錯，就是這麽自信。
倘若縣裏真要選幾個民間的私人企業老闆，來陪同上面下來的領導們唠嗑，一路同行，那麽難道還會少得了他陸陽的位置不成？
當然，也有可能縣裏領導的頭上都有包，堵住了耳朵，都聽不到民間的呼聲。
那也沒事。
30萬套衣服大放送，百萬活動搞起來。
嘿，叫不醒他們？
領導們下來視察，調研，那麽他們的随同人員，總該帶了耳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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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