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月道:“我在想,兇手對受害者的選擇,爲何會變化如此大。”
衆人一怔,孫昭安不解地問:“變化大嗎?兇手不是明擺着都是挑選這些……咳,以那種活計爲生的女子下手嗎?”
蘇流月卻搖了搖頭,道:“這三個受害者雖然做的都是一樣的活,但有一個本質上的不同——第一個和第三個受害者是暗娼,第二個受害者卻是正規花樓裏的姑娘。
你們是京兆府的衙役,應該比一般人都要懂,暗娼跟正規花樓裏的姑娘是完全不一樣的,一個是不被官府和律法所承認的、隻能生活在暗處的女子,一個是官府承認的、光明正大從事那種活計的女子。”
衆人聽得還是不太懂。
雖然但是,難道兇手挑選受害者的時候,還會考慮這些不同?
蘇流月繼續道:“對于兇手來說,這幾點不同對他的影響是——他行兇的難度大大增加了!如果他隻是以暗娼作爲目标,他根本不用想怎麽避開花樓裏的其他夥計,更不用費盡心思地把姑娘從花樓裏騙出來再殺害。
他隻需要像這次的案子一般,大搖大擺地進到他要殺害的女子的房間,做完案後潇灑地離去,他由始至終要做的隻有一件事——提前來踩點,确定受害者的家裏都有什麽人,以及有沒有他需要的作案工具!”
衆人一愣,一下子醍醐灌頂一般,孫昭安忍不住輕吸一口氣道:“對啊!這個兇手殺萬花樓的姑娘時,花費的心思可比殺害這兩個作爲暗娼的女子時多上一倍不止!”
“可是,他爲什麽要這麽做?”
路由眉頭微蹙,“新京裏有不少暗娼,越是動亂的時期,從事那種活計的人就會越多,按理來說,他想找暗娼作爲殺人的目标,再容易不過才是。”
馮大力也忍不住道:“莫非他是覺得殺死她們太簡單了,不夠刺激,所以故意挑戰一下難度高的?”
那這個兇手得多無聊啊!
蘇流月沉思片刻,道:“還是那句話,根據目前的情況,我無法推斷出他這幾次受害者的選擇差别如此之大的原因。
但……既然他時隔一年後再次作案了,沒有意外的話,他不會輕易收手。
而他下一個會找的受害者,有可能是跟甯氏同爲暗娼的女子,也有可能是城裏花樓裏的姑娘。”
一衆衙役聞言,不禁有些頭疼了。
這範圍有些,不,應該說,也太大了!
他們便是全部人出動,也沒法把這些女子都保護起來啊!
路由立刻正了正臉色,沉聲道:“情況再艱難我們也必須有所行動!孫猴子,你立刻帶上一隊人馬,重點排查城裏的花樓,詢問他們最近可有接待過什麽行爲怪異的客人。
馮大力,你帶上另一隊人馬,把外城邊緣做暗娼的女子都摸一遍,能找出多少就找出多少!”
衆人便是因爲這肉眼可見的工作量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到底訓練有素,應了一聲便快速分頭去行動了。
路由又帶着幾個人查看了案發現場一番,讓随行的人做好記錄,并把屍體搬回府衙。
等他做完一切走出房間的時候,發現蘇流月還站在外頭,正眉頭微皺,一臉沉思。
他微微一愣,走過去問:“蘇小郎君還留在這裏,是還有其他事情要交代嗎?”
“不是……”
蘇流月緩緩搖了搖頭,“我隻是心裏有種若隐若現的不安,好像有什麽十分重要的東西被我忽視了……”
路由一怔,看蘇流月的眉頭越皺越緊,甚是貼心地道:“蘇小郎君也别太勉強自己,剛剛才發生了一個案子,兇手便是要繼續行兇應該也沒那麽快。
蘇小郎君沒什麽事的話,可以先行回去休息,我們這邊若是查到什麽線索,我會立刻遣人去告知蘇小郎君。”
如今京兆府裏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馮大力,另一個便是路由。
蘇流月靜默片刻,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就是……勞煩你告知你手底下的人,他們排查花樓的時候,不妨重點排查檔次高一些的花樓。”
路由一怔,眉頭一皺道:“你是說,兇手有可能會從更高檔次的花樓裏尋找目标?”
更高檔次的花樓,守衛自是也會更森嚴,他作案的難度也更高了。
這孫子還真的玩上瘾了,要一個案子一個案子疊加難度不成!
蘇流月卻道:“這隻是我的一個推斷,我如今也不确定是否正确,反正,多留一個心眼不算壞事。
行了,你慢慢做事,我走了。”
路由微愣,連忙道:“我派人送送蘇小郎君……”
“不用了。”
蘇流月咧嘴一笑,“你們人手本就不足,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人力,方才一路過來,我已是把路都記住了,我走到大街上自己找輛車回去便是。”
說完,朝路由招了招手,便徑自走了出去。
蘇流月沒費多少工夫就走到了大街上,正想找一輛車,一輛低調卻大氣的黑色馬車便突然緩緩地朝她這邊行駛了過來,正正好停在了她面前。
蘇流月眸色微沉,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大步。
然而,那輛馬車就這樣停在這裏不走了,蘇流月正想繞過它,馬車裏就突然傳來一個磁性沉厚的嗓音,“本王百忙之中特意抽空來這裏等蘇小郎君,蘇小郎君卻這般毫不留情地離開,可真是傷本王的心呐。”
這聲音,蘇流月前段時間才聽過,一時半會兒還忘不了。
是魏王周景琛的聲音!
她眼眸微睜,魏王爲什麽會來找她?
下一息,魏王便掀起了窗戶的簾子,一雙威嚴肅穆的眼眸直直地看着蘇流月,嘴角一扯道:“蘇小郎君這表情是什麽意思?可是以爲本王會害你不成?你放心,本王生平最是惜才,本王這回特意來找蘇小郎君,也是因爲聽聞蘇小郎君在查案上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天賦,一時起了好奇以及渴求之心,這才特意親自過來見蘇小郎君的。”
渴求之心……
蘇流月難得有些訝異,這魏王的意思莫不是,他想挖她的牆角?
這厮的消息也未免太靈通了吧,她才幫周雲克做了多長時間的事情啊!
她不禁皮笑肉不笑地對魏王行了個禮,道:“魏王殿下這番話實在是折煞小人了,小人能有什麽本事?不過是碰巧破了幾個案子罷了。”
“哦?”魏王卻沉沉地笑了一聲,道:“那蘇小郎君就更不是凡人了,碰巧破的幾個案子,竟然都恰好是足以轟動京城的大案。
蘇小郎君還不知道,這兩個案子得以偵破,在京城裏掀起了多大的風波罷。”
蘇流月沒說話。
這一點她确實沒留意,除了查案的時候,她都在忙滿一芳和蘇家的事情,哪有那個閑心去打探這些事情。
魏王見蘇流月不搭理他,也不急,忽地笑出一口森森白牙,道:“蘇小郎君便别自謙了,本王這回是誠心來找蘇小郎君的,上回蘇小郎君破的男觀音案裏,有一個死者正是本王指揮下的虎翼軍中的校尉,于情于理,本王都應該請吃蘇小郎君吃頓飯表示謝意。”
蘇流月忍不住暗暗地蹙了蹙眉,正想拒絕,一旁突然跑出了好幾個兵士,把她團團圍住,爲首的兵士面無表情地伸了伸手,道:“蘇小郎君,請!”
這哪是表謝意,分明是綁架!
今天晚了一些,抱歉,等過幾天沒那麽忙就等恢複正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