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的王冰冰頓時慌了神,“小吳哥哥,有什麽事嗎?這麽晚了。”
吳楚之看了看酒店的床頭時鍾,才九點半而已,“有正事,快點過來。”
王冰冰看着挂斷的電話欲哭無淚。
你找對面兩人去啊!
找我幹什麽!
她想起了秦莞讓她住進燕京家裏的事。
秦莞那時說的玩笑話,此時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正好啊,有人可以幫我分擔一下,反正你不是也喜歡你的小吳哥哥嗎,這樣我們就可以做一輩子的姐妹了……”
“來,先叫我一聲姐姐聽聽。姐姐要是高興了,今天開始,你就是我老吳家的人了……”
……
自己當時叫沒叫秦莞‘姐姐’?
好像嬉鬧的時候,叫過……
秦莞不會當真了吧?
或者說她已經給小吳哥哥說過了?
難道……
王冰冰恍然大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她明白了過來,小吳哥哥知道自己是秦莞的‘監軍’,又是秦莞允許可以碰的。
今天他吃了那麽多生蚝,正是精力無處發洩的時候……
她徹底慌了起來,早知道今天晚上該回家的。
王冰冰的心裏一點都不怨,她知道這事兒完全怨不得吳楚之。
畢竟上次秦莞煲蟲草鴿子湯的後果,她是看見了的。
不行,不能去。
但他又說有正事……
王冰冰有點左右爲難起來,小吳哥哥也确實有晚上開會說正事的習慣。
怎麽辦?
正當她還在猶豫的時候,門口響起了門鈴和敲門聲。
“冰冰!動作快點!”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王冰冰吓了一跳,手機都摔在了床上。
她突然靈機一動,連忙爬起來,隔着門開了口,“再等我一下。”
王冰冰還是決定過去了。
她明白,總有那麽一天的。
但是,不是今晚。
這樣對自己太不尊重了。
今晚,她是不會給吳楚之機會的。
王冰冰連忙從行李箱裏翻出一片蘇菲,貼了上去,而後穿戴整齊的出了門。
推門進去後,王冰冰沒有關上門,任由大門敞開着。
王冰冰直接來到吳楚之房間裏的沙發上,氣勢淩人的坐了下來,一如在談判桌上一樣。
過往經過門口的人可以看見自己,甚至對面的姜素素隻用透過貓眼也可以看到房間的情況。
再加上那層墊子……
兩重保護,她在心裏爲自己點了一個贊。
王冰冰的舉動讓吳楚之很是詫異,磨磨蹭蹭的半天才過來。
他也沒有說什麽,也許她剛剛在洗澡也說不一定。
吳楚之走過去關上了房門,轉身回來卻發現王冰冰一臉驚悚的望着他。
他心裏奇怪着,這是怎麽回事?
今早你不是還很勇的偷吻過我,怎麽現在反而擔心獨處一室了?
吳楚之隻當是王冰冰女孩子矜持,撇了撇嘴,開口解釋道。“我擔心待會你叫起來被别人聽見。”
霎時間,王冰冰的臉就滾燙着,衣服下面的皮膚都紅透了。
什麽叫起來!
這是什麽虎狼之詞啊!
她很想站起來說,小吳哥哥,請你尊重我!
但是令她震驚的是,她竟然完全沒有力氣這麽站起來。
吳楚之一臉奇怪的看着滿臉通紅的王冰冰,坐在了她的身邊,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額頭。
而王冰冰卻受驚一般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小吳哥哥,我還沒準備好!”
吳楚之滿臉疑惑,有點不耐煩了,“開會還需要準備什麽?你是說筆記本嗎?不需要的!”
王冰冰聞言傻了眼,腳趾在鞋子裏摳來摳去。
特喵的,你開會就開會,說什麽擔心我叫起來被别人聽見!
王冰冰一臉不爽的坐了下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爽什麽,反正心裏面就是百般不是滋味。
浪費表情啊!
墊起不透氣,大熱天很不舒服的!
把表情寫在臉上的王冰冰,此時在吳楚之的眼裏就是在鬧脾氣。
他撓了撓頭,嗯……冰冰到了鵬城似乎還沒回過她新家,剛剛是不是準備要回家的?
看着穿戴整齊的王冰冰,吳楚之恍然大悟,語氣和緩了很多,“冰冰,想家了吧?你剛剛是準備回家嗎?
不過今晚是真有要事要談,明天我們去過歡樂谷後,我送你回家吧,我也順便拜訪伯父。”
王冰冰聞言一愣,埋着頭眼珠子轉了轉,看了看自己的裝扮,也明白了過來。
她頓時大喜,順着吳楚之的話語下了台階,“嗯……我還沒回過我新家,剛剛想今晚回家住的。沒事,小吳哥哥你說吧。”
“你先看看這份合同。”吳楚之也不客氣,把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打開,打開一份電子文檔。
王冰冰湊過去,仔細的看了起來。
這是錘子電子與HY半導體的購銷合同。
合同約束期爲18個月,256MB規格DDR内存條單價是217元,銷售返點5%,每月錘子電子提貨量最低不低于2萬根,年提貨量不低于30萬根。
内容很簡單,王冰冰不到三分鍾便看完了所有的條款。
她滿臉疑惑的擡起了頭,“小吳哥哥,我們需要修改合同嗎?”
吳楚之點開一個Excel文件,“你再看看這個,待會一起說。”
瞥了瞥王冰冰身上的穿着,吳楚之嘴角有點抽搐,“冰冰,你不熱嗎?30來度你還穿外套。”
一抹紅暈爬上了王冰冰的小臉,“不……不熱……我今天……有點不舒服……”
吳楚之恍然大悟,趕緊把房間的空調關了,到吧台燒起熱水來。
王冰冰心虛的俯下身去看電腦屏幕,是内存條價格的變動趨勢圖。
随着數據的展開,她陡然心驚起來。
内存條的價格在今年上半年劇烈震蕩着,但從下半年開始就一瀉千裏,年初還是720元一根的DDR256MB規格内存條,市場報價在今天已經變成了205元了。
這不是價格倒挂了嗎?
“小吳哥哥,是需要修改價格吧?”王冰冰在心裏盤算着可能性。
吳楚之點了點頭,聽到燒水壺蜂鳴聲後,起身去關掉,将開水全部倒在了洗手間。
而後接上一壺,重新燒了起來,“酒店的開水壺太髒了,需要清洗消毒一次。”
說罷,他坐了回來,“價格倒是其次,我要的是追加規格和數量。規格上面我需要追加64和128MB的SDRAM,用在我們鄉村戰略上面。
數量上面我需要提高到每月至少20萬根,每年不低于300萬根。”
王冰冰聽得目瞪口呆,一副看白癡的樣子盯着正在侃侃而言的吳楚之。
小吳哥哥不會上火到了腦袋被燒壞了的地步吧?
這價格都倒挂了,還在加大要量,而且是10倍的量!
燒錢咩?
那啥蟲上腦吃壞了腦子?
她悄悄地挪了挪屁股,遠離了吳楚之幾厘米,這才開了口,“不談價格,量越多,不是虧的越多?”
關掉空調後,房間開始熱了起來。
吳楚之本就很是怕熱,都是從小長大的,他也沒那麽多顧忌。
襯衣解開一顆扣子後,他把鼻梁上面的墨鏡取下來,随手挂在襯衣扣子間,動手将衣袖挽到臂間。
而後翹起二郎腿,雙手伸直癱在沙發上,這才開了口,“冰冰,内存後面會漲價的,會很快漲價的,而且會暴漲的。”
看着他那帥氣不羁的模樣,鼻尖萦繞着屬于他的味道,王冰冰心裏的小鹿開始亂蹦亂跳了。
她望着他,愣愣地出了神。
王冰冰在心裏暗罵着自己的花癡,她看過一本書,是這樣寫的:
年輕時,遇到喜歡的人心裏的小鹿就會亂撞個不停。
長大後.
好不容易遇到個稍微有好感的人,卻感覺心裏頭的小鹿叼着煙翹着二郎腿,滿臉胡渣子,眯着眼睛吐一口煙霧:
“就他?就他這樣的?你确定?啧啧啧,眼光越來越差了啊。”
然後,小鹿抖抖煙灰,擺擺手:“不撞不撞,懶得撞,費事。”
看小吳哥哥也看了這麽多年,自己心中的小鹿不是早就應該抖煙灰了嗎?
怎麽還是那麽容易亂跳?
吳楚之見王冰冰愣住了,心裏暗自好笑。
自己也真是的,哪個女生關心這玩意兒?
還是按照以前忽悠楚天舒的說辭,不過在這個基礎上,吳楚之說的更細。
畢竟王冰冰并不懂這些,而且需要她去談判,她了解的越多,談判時的底氣越足。
吳楚之從吧台上取下燒水壺,打開一瓶礦泉水。
頓頓頓的先牛飲了一半,而後将開水緩慢的灌了進去。
他的動作很小心,開水不能碰到瓶身,否則會變形。
扭緊瓶蓋後,他用手試了試瓶身的溫度,遞給了王冰冰,示意她捂着。
王冰冰滿頭黑線的接了過來,心裏又暖又怒。
本姑娘現在熱得不要不要的,你還給我送溫暖!
不過做戲還是需要做全套,她隻能沖着他甜甜一笑。
吳楚之慢慢的講了起來,“内存條最核心的部分就是内存顆粒,它的容量需求一般都很小,最大不到32MB,而用戶電腦對内存的容量要大得多,128MB、256MB。
爲了滿足用戶對内存容量的需求,内存條就必須将8個或者16個内存顆粒焊接在一條PCB闆上共同工作。
因此,内存條的主要制造成本就由内存顆粒和PCB線路闆兩部分組成。
而内存顆粒的制造主要掌握在前幾名大廠的手裏。
……”
他拉出了原來忽悠楚天舒的圖表,“……如剛剛所言,内存的價格每隔3-4年就會進行一次大幅的震動。
2001年前三個季度,内存價格一路下滑,這是2000年下半年價格狂跌的延續。
由于内存芯片業處于有史以來最爲嚴重的衰退期,内存市場情況也難令人樂觀。
而市場不景氣又直接導緻了原先的内存大廠經營困難,不得不低價大量抛售内存芯片,這又反過來導緻内存價格直線下跌,市場更不景氣。
許多雜牌内存作坊或者小廠子自然經不起折騰,紛紛破産。賣方叫苦不疊,市場一片悲觀氣氛。
許多原先經營内存業務的經銷商紛紛改行,這是當前的現狀。”
王冰冰讓小鹿去吃了草,平靜下來專心的聽着。
吳楚之繼續的說着,“我之所以猜測此後會有一個相對較長的漲價期,也是基于剛剛所說的壟斷來進行的。
第一,内存顆粒的産量和庫存大量減少,導緻了供求關系發生變化。
内存顆粒的價格在過去的一年裏足足下跌了90%,令幾乎所有的内存廠商都出現大數額的虧損,許多内存廠商也因此倒閉。
不過一年多折騰下來,一方面内存價格降低後消費者大量購買及升級,另一方面由于内存産量又不高,因此存貨大量出清。
目前,許多内存廠商已經度過了大量積壓的困境,庫存都已經抛得差不多了,而現在一般工廠庫存時間不超過一周。
由于現階段産能出現不足,基本上都是即産即銷的狀況,内存顆粒價格自然是看漲。
第二,是廠商的數量。
冰冰,你要注意,這次震動和過往并不相同,在經曆了十來次震蕩後,内存廠商的數量在不斷的集中。
到目前爲止,全球廠商數量從最頂峰的150餘家,經過破産清算兼并重組後,隻剩下10家。
事實上,他們已經形成了卡特爾壟斷聯合體,爲了自己的利益,必定開始聯合限産。”
吳楚之在前四大廠商的名字上點了點,三桑、HY、美光、英飛淩。
王冰冰看懂了,但是還是一臉的疑惑,“小吳哥哥,這種國際寡頭限産,也不會太過于刺激價格,這會把市場的穩定性給破壞掉,與他們的利益不符。你之前說的一定會暴漲是怎麽回事?”
是認真思考了的。
吳楚之一臉欣慰的看着王冰冰,卻發現她的鼻翼已滲出了汗水,額頭上也是星星點點的小汗珠。
他搖了搖頭,伸手過去摸了摸王冰冰的小手。
熱的發燙。
吳楚之頓時啞然失笑,“冰冰,你隻是小腹冷,四肢又不冷的,沒必要穿那麽厚。”
說罷,他示意着王冰冰脫下外套。
雖然明白王冰冰的心,但是吳楚之自己的心态還是沒有太大的變化。
幾家裏面他最大,自然是當仁不讓的大哥。
所以,看待王冰冰依然是看妹妹一樣,他沒有動手去占便宜。
看着吳楚之那清澈的眼神,王冰冰心中也逐漸安定了下來,順從的脫掉了外套。
她也是熱得受不了,順水推舟下了台階。
裏面她穿着寬大的體恤,睡裙昨天被吳楚之的汗水打濕了,正晾在洗手間裏。
随着外套的脫下,房間裏立刻就開始彌漫起一股幽香。
花果香,特别好聞,清淡不濃,聞上去很舒服
“冰冰,你噴了香水?”吳楚之好奇的問道。
因爲他的體質,和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幾乎現在都不用香水了。
于是房間内那抹來自王冰冰身上的幽香,他鼻子很靈敏的捕捉到了。
王冰冰小臉一紅,“不是啦!是沐浴露的味道,我沒用酒店的,用的是祖馬龍的。”
吳楚之挑了挑眉頭,這股香味與祖馬龍藍風鈴的香水味道很相似。
祖馬龍藍風鈴,與YSL黑鴉片一樣,俗稱‘斬男香’。
與YSL黑鴉片那種‘高貴不失婊氣,野雞中鶴立雞群,茫茫人海中騷得若即若離’不同,
祖馬龍藍風鈴如同下凡的仙子,沒有讨好,沒有迂回。
第一次聞感覺隻是路人,再聞時便無法自拔的奇妙味道,不甜膩的疏離感,簡單清純。
這種味道,搔到了吳楚之的癢處。
他鼻翼微微翕動,不禁深吸了幾口,怪模怪樣的惹得王冰冰羞澀不已。
“挺好聞的!”吳楚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一臉的誠實。
這樣的坦率,讓王冰冰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隻好指了指屏幕,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吳楚之笑了笑,在鍵盤上搗鼓了一會兒後,開始回答她的問題,“冰冰,你看,這是内存顆粒與内存終端價格的十年價格曲線對比圖。
内存顆粒價格上揚造成了内存條價格飙升,這本是自然的事情;但到了國内我們可以注意到:
内存條價格并沒有同比例上漲,而是倍數的上漲!也就是内存條在終端放大了内存顆粒的漲幅。
最關鍵的原因就是渠道上面的問題,一些“炒家”趁着内存顆粒上漲的機會在裏頭添柴助火,引得内存價格連連攀高。
正是因爲大家都在炒内存,長期以來,在國内DIY市場上一直存在着一種非常反常的現象:
内存經銷商看到内存漲價就開始拼命存貨,看到内存價格下跌就馬上抛售,即所謂的“追漲不追跌”。
這就造成一種現象,當國際現貨内存顆粒市場出現哪怕是2%的小波動,國内市場的現貨内存條交易價格就會上漲20%以上!
而且經過十來年的驗證,二者一直都是保持着10倍左右的關系。”
不待王冰冰說什麽,吳楚之快速的打開了兩個表格,“這是HY公司和三桑公司公布的内存顆粒出廠量價表,這是他們的每月産量。”
幸好HY半導體和三桑半導體都是上市公司,有定期報告披露。
雖然是新羅的,但是在初通新羅語的姜素素幫忙下,翻譯個表格還是沒什麽的問題。
看着吳楚之快速切換的表格,王冰冰覺得更熱了,全身汗漬漬的,難受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