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玥珈的持久戰還沒開始,就迎來了軍訓的第一天。
次日清早,一輛輛軍車開進了燕大校園。
随着教官們第一次走進校園,在吳楚之看來有點兒戲的校園軍訓,在清晨7點拉開了序幕。
連續幾年出現大學生軍訓猝死的情況,讓教官們也有點畏手畏腳。
所以世紀初的軍訓,嗯……本就不怎麽嚴苛,何況是在學校裏。
前世吳楚之在蜀大的大一軍訓,日子過得還是很滋潤。
人人都隻是當做一項任務來完成,教官如此,學生也如此。
所以,整隊時的嘻嘻哈哈,也是在所難免的事。
穿着新奇的作訓服,女生們笑鬧成一團,打趣着各自穿上作訓服的土樣。
男生們也吊兒郎當的有說有笑,閑扯着龍門陣聊天。
就連吳楚之都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在和室友們吹牛打屁。
個子高有個子高的好處,總是鶴立雞群的,很拉眼球。
但是,有的時候則叫出頭的橼子先爛,天塌下來個子高的頂住。
就在吳楚之說的正高興的時候,“啪”的一聲,身上便挨了一下,同時傳來一陣痛楚。
特麽的,我才規矩了幾年?
吳楚之怒目圓睜的轉過頭,看清了來人。
是個教官,他立刻挺胸擡頭筆直站立,大吼出聲“教官好!”
同學們被吳楚之的聲音提醒了,立刻規規矩矩地站好,紛紛雜雜的出聲問好。
教官撇了吳楚之一眼,吳楚之的動作很标準。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習慣成自然。
從小調皮搗蛋的吳楚之,小學一年級因爲不守課堂紀律被降了級。
吳青山和楚秀蘭實在沒了辦法,直接把他扔給剛退役沒兩年的楚天舒調教。
這下吳楚之可就倒了大黴,被操練的死去活來。
别的不說,光站軍姿這項,這麽多年練下來,剛出新兵營的新兵都沒法和他比。
不過這一幕落在教官眼裏,就很有意思了,不免多看了他幾眼,“家裏有軍人?”
吳楚之目不斜視,回答的铿锵有力。
從小跟着楚天舒他們這群當兵的混,自然知道規矩,“報告教官!有!我舅舅曾經是一名光榮的偵察連戰士!”
“偵察連?哪支部隊的?”教官好奇起來。
“沒說,隻知道守過貓耳洞。”吳楚之壓低了聲音。
教官點了點頭,“别給你舅舅丢臉!軍訓時做好模範工作!現在歸隊!”
吳楚之标準轉身,小跑回隊立正站好。
教官走到隊伍右側,大吼道,“立~~正!向左~~轉!全部站好了!前後距離75公分,左右間隔10公分。都給我嚴肅點!”
吳楚之這才注意到,這個教官還是個四級士官(相當于09年後的三級軍士長)。
靠!什麽時候大學生軍訓需要出動四級士官做教官了?
這種級别的士官,放在部隊裏都是寶貝,不是技術骨幹就是兵王的存在。
通常情況,軍訓出動的都是義務兵做教官,一級或者二級士官做領隊,連隊或者團級領導作爲吉祥物。
吳楚之轉瞬反應過來,心裏苦笑連連。
學校對于首期元培試驗班,是不遺餘力的扶持啊。
這架勢完全就是沖着新生優秀班級去的,這七天軍訓看來是不要想輕松了。
“聽我口令!男生女生分列!”
這時又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教官,帶着男生女生分好了組,站在了年長教官的身後。
兩個年輕教官都是一級士官。
女士官在部隊裏更是不多見,吳楚之越發肯定心中的猜想。
“李德彪,你們班的總教官。男生教官,劉遠志。女生教官,趙芳。”三個教官依次向新生們敬了一個軍禮。
介紹完畢後,教官們也不廢話,“全體都有~脫下軍帽!放于左手,立定!”
三個教官一邊說,一邊在前面做着示範動作。
軍人們一連串的語言和動作,無形當中帶來了一陣壓迫感,給了新生一個下馬威。
所有人規規矩矩的按照示範動作,脫帽立正站好。
男女教官進入隊伍中,開始挨個檢查頭發。
吳楚之心裏咯噔一下,這麽嚴格,這下老三趙豐年要吃苦頭了。
對于發型,新生入學通知裏面有告知,班會時班主任和輔導員也有交代。
如果這個時候還因爲頭發問題犯事,那真的純屬是自找苦吃了。
要知道,這個時候還沒有錄入學籍。犯了事,學校是可以直接取消入學資格。
但願趙豐年不要犯渾,老老實實承認錯誤,中午去剪掉,最多挨頓訓而已。
女生還好說,隻要頭發不是太長,能夠藏進帽子裏的,女生教官趙芳都放過了。
不過女生的指甲成了重災區,就連蕭玥珈都被勒令中午必須修剪。
吳楚之隐晦的笑了笑,他完全贊同教官的做法,女生留那麽長指甲自己也不方便嘛。
做什麽都不方便……
男生教官劉遠志就沒有那麽好說話了,挨着一個個嚴格的把手放在頭頂,隻要頭發漏出指縫,通通要求整改。
不過還好,男生基本上都趁着昨天就把頭發處理好了,偶有幾個稍微長點,其實也無大礙。
實際上劉遠志還是留了點餘地,沒有嚴格按照部隊的規矩。
他伸進學生頭發的時候,手與頭皮留一點兒有空隙,讓絕大部分人都過關了。
看着教官一步步的走進,趙豐年有點緊張,他是存在僥幸心理想蒙混過關的。
他以爲把頭發藏進帽子裏就沒事了。
畢竟他兩側的頭發還是很标準的,不脫帽根本看不出來。
時間很漫長,卻又很快,教官就來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趙豐年的子彈頭,劉遠志都不用檢查,指着他的頭發,發起了飚,
“爲什麽沒剪發!奇裝怪服,成何體統!”
旁邊的吳楚之想笑,忍住了。
這也不是顯示自己語文水平的場合。
哪知趙豐年卻犯了軸,咬文嚼字起來,“教官,不是奇裝怪服,是奇裝異服!
出自屈原《涉江》:餘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而且我這是奇妝異發!”
周圍的男生紛紛吭哧吭哧的笑了起來。
有膽子大一點的甚至附和起來,紛紛笑嘻嘻地給教官普及着文化知識。
劉遠志被大學生們說的一陣臉紅,捏着手裏的皮帶想揍人。
現在的大學生一屆比一屆還難帶!
他深吸一口氣,正準備說話,卻沒想到,還有膽子更大的刺頭挑着他話裏面的刺。
“教官,您要這麽說就不對了,我們穿的都是作訓服,和您身上一樣是軍裝。
你要說這是奇裝,這不是在侮辱自己身上的軍裝嗎?大夥兒說是不是啊?”
這下好了,基本上全體新生都開始笑了起來。
就連隔壁連隊的也開始了起哄。
刺頭就是林闖。
吳楚之剛剛的動作以及和總教官的對話,他們又不是沒看見沒聽見。
沒人是傻子,顯然吳楚之剛剛已經獲得了教官的好感。
這就讓林闖看這群當兵的不順眼起來了。
喲嚯,這是要生搶軍訓标兵的架勢?
軍訓還沒正式,你吳楚之就這樣刷好感度的?
看小爺我怎麽壞你的事!
聽了林闖的話,周圍的男生們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就連女生們都忍不住吭哧起來,好奇的看着這個膽大的男生。
林闖得意的看了一眼蕭玥珈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一臉無奈的吳楚之。
看見沒?
小爺,姓林名闖,辯才無雙!
吳楚之眉心一皺,有點頭疼起來,誰說學霸學神就不是熊孩子了……
他心裏不由得大罵起來,林闖,你就是個坑貨!
想死自己死去!
他是知道部隊規矩的,部隊裏面處理這種事情的方式方法,非常簡單、極其粗暴。
說難聽點,連坐制。
說好聽點兒,“一人感冒,全連吃藥!”
你不跳出來說這句,教官估摸着還能忍的下去,畢竟差了十幾歲,有這個肚量。
這下好了,誰也别想落個好。
劉遠志氣極反笑起來,“不愧是高材生們啊!有水平!有文化!
我們這些大老粗,當年隻能坐在最後一排仰視你們這種人啊。”
林闖很得意,“不敢當!不敢當!你們有你們擅長的,我們有我們擅長的。
你們擅長體力,我們擅長智力,各有所長嘛,各憑本事吃飯的。
不過我在這裏還想請問教官一句,國家哪一款法律,哪一款法規要求軍訓時必須留平頭?”
周圍的同學附和的點起了頭,剃頭這事讓大家心裏都憋着一點氣。
本來顔值就不怎麽樣,現在剃成平頭更難看了,還怎麽找女朋友啊。
劉遠志一愣,除了軍容軍紀士兵條例外,确實沒聽說過哪條法律法規說過。
不過幾十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敢反抗的今天還是第一個。
見劉遠志說不出話來,林闖更是得意,“教官,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們可是懂法律的大學生。
而且,這裏可是燕京大學。
既然沒有法律法規要求,那麽教官是不是應該給我們道個歉啊?”
說罷,林闖在心裏悄悄的爲自己點了個贊,這波幹的漂亮。
既給吳楚之舍友出了頭,惡心了吳楚之,又在同學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同時又在女生面前展現了自己的辯才無雙。
班長之位,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燕京大學軍訓規定,學生軍訓守則第一條,服從領導,一切行動聽指揮。
燕京大學軍訓規定,學生軍訓守則第三條,執行軍隊條令條例、規章制度,服從管理、嚴守紀律。
燕京大學軍訓規定,軍訓不合格者,不得畢業,無故不參加軍訓者,開除學籍。
林闖同學,這些内容是在新生手冊裏面,昨天我要求讓大家自行學習過,你看的書和别人不一樣嗎?
哦,對了,你們和往屆學生大一下期軍訓不一樣,你們現在學籍還沒注冊,可以直接取消注冊。
請問你還有什麽疑問?”
說話的人是蕭亞男,不知何時,她也穿着一身作訓服帶着倆輔導員出現在了隊伍邊。
三人正一臉鐵青的看着男生們。
林闖見狀,知道捅了馬蜂窩,呐呐無言的縮回了隊伍裏。
蕭亞男此刻非常憤怒,這次軍訓,相當于是學校保送一個優秀班級給元培班。
這對于以後他們班級個人評優名額是非常有好處的。
現在林闖這麽一鬧,這些教官怎麽可能會給元培班打個高分?
白瞎了學校的一片好心。
她這個班主任,現在在教官們面前也面上無光的很。
早知如此,昨天該專門講講頭發和軍訓注意事項。
現在的學生,真的是一屆比一屆脾氣大!
她歉意地望着劉遠志,劉遠志擺了擺手,表示不介意,而後朝她揮了揮手上的武裝帶。
蕭亞男見後,貝齒輕咬紅唇,但還是點了點頭。
軍人有軍人的規矩,也有軍人的驕傲與尊嚴。
她直接背過了身,帶着兩個輔導員轉身就走。
劉遠志笑了笑,這美女班主任還是挺上道的。
他又看了看總教官李德彪,李德彪轉過了身,摸出一包煙抽了起來。
“你們學校老師都說,按照軍隊的規矩來,那我就不客氣了。”
劉遠志雙手掙了掙武裝帶,發出啪啪兩聲後,劈頭蓋臉的往林闖身上打去。
都是人精,見班主任輔導員和總教官都沒管,明顯就是默許了劉遠志的動作。
學生們自然也不會出頭,隻是眼中非常的不服氣。
趙豐年坐蠟了,畢竟林闖是爲他出頭,想要出列求情,被吳楚之死死拉住了。
“老三,别出去,待會我給你講!林闖是包含禍心的。”
趙豐年不解,但是止住了腳步,對于寝室這個老大,他是很服氣的。
老大既然這樣說,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而且自個兒本來也不想出去,隻是形勢之下迫不得已的舉動。
劉遠志也沒有下狠手,本就是殺殺這群天之驕子的銳氣而已,讓他們從一開始對部隊裏的規矩心存敬畏。
他不像義務兵那種新兵蛋子,下手沒個輕重。
他手上自有分寸,專門往身上軟肉招呼。
吳楚之看的嘴角直抽抽,部隊裏打人的方法真是代代相傳啊,他小舅也精通此道。
三皮帶打過後,劉遠志大吼到,“作爲違抗教官命令的處罰,現在所有男生聽我口令,操場五圈,跑步走!”
看着劉遠志的威風,男生們也不敢違背。
吳思明作爲男生召集人第一個帶頭跑了起來。
男生們也隻有紛紛跟上,操場邊,操場裏全是新生,大家看起了熱鬧來。
吳楚之對林闖的想法洞若觀火,如果是算計别人,吳楚之也不會多管這些熊孩子的閑事。
可這算計到自己身邊人,吳楚之也就不客氣了。
趁着跑步,他調整到林闖身邊,大聲的開了口,“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趙豐年無非是中午回去理個發的事情。你狗日的現在活生生的把全班優秀班級的榮譽折騰沒了。”
随後他一邊跑着,一邊在隊伍裏把事情掰開了細說。
“老吳,你怎麽這麽肯定我們會拿優秀班級?”一旁的同學關心了起來。
大家都明白,優秀班級,關系着多幾個三好學生的名額,多幾個國家級獎學金的名額,更是多幾個推免名額、幾封推薦信的名額。
這不由得他們不緊張起來,這個班本來就是各省的高考前三名,或者夏令營層層選拔出來的,競争這些榮譽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如果能多一些名額出來,無疑難度會降低不少。
吳楚之呶着嘴巴往旁邊示意着,“你們看到其他班的情況沒有?就我們班教官的軍銜最高,是四級士官,其他班都是義務兵或者一級士官做教官。”
有軍迷一看就明白了,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是知道四級士官的含量,給旁邊不懂的同學解釋起來。
吳楚之又指着運動場邊上的隊伍,“何況,你們看看,其他學院的,都是各班男生女生分開,幾個班湊成一個連。
隻有我們元培試驗班沒有被打散分開,直接就是一個連隊。這還不明顯嗎?
這本來就是學校給我們的資源傾斜,現在好了,林闖這麽一折騰,你們覺得那些教官會給我們?”
原本還有男生要出來打抱不平,結果一聽吳楚之的分析,頓時明白了過來。
衆人看向林闖的眼神滿是鄙視和不滿。
有心直口快的,直接罵了起來,“狗日的林闖!卑鄙小人!”
現在林闖的所作所爲,活生生的把學校本來傾斜的資源給玩沒了。
肥的是個人,損害的是集體。
林闖極力的辯解着,可越說越小聲,衆人愈加的鄙視着他。
周圍的學生又不是傻子,甚至連他的動機都一清二楚,無非就是爲了蕭玥珈嘛。
那幾個原本爲他打抱不平的男生,更是厭惡的看着他。
吳楚之見目的達到,也不多說什麽。
多說會起反效果,他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卑鄙小人!我吳楚之恥與你爲伍!”
說罷,就邁開步子跑到了前面去。
其他男生也有樣學樣,紛紛在林闖身邊唾了一口唾沫,跑到前面去了。
蝦仁豬心,吳楚之對待敵人,從不手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