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可能是在等她,應該是在遺憾沒能見到他的那位搭檔吧。
究竟是什麽人能夠讓清冷矜貴、克己複禮,甚少出現在公衆視野中的溫家長孫,爲了她上這種無時無刻不在鏡頭下的綜藝節目。
梁頌宜斂下眼底暗色,收回目光,快步走出演播廳。
梁頌宜啊梁頌宜,說好了要放下他。
都兩年了,怎麽一看見他又動搖了呢?
她是自己開車來的,從休息室拿了包等在電梯口。
銀色金屬門上忽然倒映出一道陰影。
梁頌宜垂下眼睫,看見了那雙曾經在她家玄關處出現過的男士皮鞋。
“兩年了,梁老師還是這麽無情,連一句話都不願和我說。”
他的聲線偏冷,聽起來像是玉石般透着涼意。
梁頌宜鼻尖一酸。
到底是誰無情。
明明是他一聲不吭地離開兩年,一回來就倒打一耙。
“溫先生也不遑多讓。”
她梗着脖子反擊。
好像這樣刺痛他,才能讓自己好受些。
叮。
電梯到了,電梯門打開。
梁頌宜逃也似得踏進電梯,見他不動,按了關門鍵。
電梯門緩緩合攏。
通過逐漸變小的縫隙,他淺淡得幾乎涼薄的眼睛讓她眼眶發澀,生怕在他面前鬧了笑話,扭過頭不再去看。
驟然!
即将合上的電梯門中間伸進來一隻手。
感應到的兩扇門重新朝兩邊打開。
梁頌宜吓了一跳,睜大了眼睛擡眸看去。
下一秒,見溫珣就跨步走了進來。
松木香再次席卷将她包裹。
密閉的空間裏,電梯緩緩下降。
梁頌宜握緊了斜挎包的肩帶,喉頭滾動,盯着不斷減小的樓層數字,心中一遍遍地念着‘快點快點’。
“就這麽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溫珣側身,眼眸深處翻滾着暗色,情緒逐漸濃郁得像是化不開的墨。
晦澀難懂。
梁頌宜心一顫。
“沒。”
聲音有些幹,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緊張。
“被拒絕的是我,要尴尬也應該是我吧,梁老師。”
梁頌宜不懂他說的拒絕是什麽意思。
明明從頭到尾被拒絕的是她。
但她聽得懂他話語中的‘尴尬’二字。
“又不是我讓你進來的。”
她低聲呢喃了句。
電梯門都快關上了,他突然手伸進來擋門,跟不要命了似的。
梁頌宜的聲音很輕,溫珣聽得明白。
垂在身側的手指蜷起,拼命地壓抑着情緒。
在國外的兩年,他幾乎日夜颠倒,克制着自己不去打探她的消息。
但在得知她要上《愛的方程式》時,他所有的理智頃刻間潰不成軍。
在頒獎典禮上的告白,竟是讓她這般無動于衷,連她心頭的一絲波瀾都掀不起嗎?
“你知道我回來是爲了誰嗎?”
他問。
梁頌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還能是爲了誰。
能讓他毅然決然回國的,想必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
他和那位今天有事沒來的搭檔就是告白被拒的那對嘉賓。
哦……他剛才說的被拒絕,是這個意思。
也是。
他上了她是觀察員的節目,讓她看着他和拒絕了他的女人在節目裏互動,是挺尴尬的。
溫珣喉頭發緊,側眸凝着身邊的她。
無數次的午夜夢回,讓他想像現在這樣抓過近在眼前的她,問一句——我已經這麽耀眼了,你就不能回頭看一看麽。
叮。
“一樓到了。”
新鮮的空氣湧進來,梁頌宜幾乎是逃也似的出了電梯。
坐進車裏,他并沒有跟上來。
她這才重重地喘了口氣,如釋重負。
透過擋風玻璃,不遠處的電梯門緩緩關上,連帶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梁頌宜擡手遮住眼睛,掌心的溫度讓眼眶更加酸澀。
她都快要放下了,他爲什麽偏偏這個時候回來。
“滋滋。”
包裏的手機震動了下。
梁頌宜沒管。
不一會兒,手機鈴聲響起,直到無人接聽自動挂斷之後又不厭其煩地繼續打着。
她放下手,從包裏掏出手機接起。
“嗯。”
“溫珣回來了!”
電話那頭的女聲是她從小到大的閨蜜桑瑗。
她和溫珣的事情桑瑗最清楚。
“我知道。”
“你見到他了?”
桑瑗聽出她聲音有些不對。
“歲歲,你還好吧?”
歲歲是梁頌宜的小名,隻有家人和關系親近的人會這麽叫她。
“我沒事,”
梁頌宜撩起遮住臉的長發,捋到腦後。
“我剛和他見過了,他……看上去挺不錯的。”
“狗男人,自己跑到國外潇灑兩年。現在說回來就回來了,當你是什麽啊。”
“他不是爲我回來的,桑桑。”
……
“什麽?他上了你要主持的那檔戀綜?”
私人公寓裏,桑瑗的聲音響徹整間屋子。
“他知不知道他已婚啊?他這是當着你面出軌啊,打你的、打你家的臉啊!”
“一對奸夫淫婦,那女的是誰?你告訴我,我幫你收拾她去!”
桑瑗氣得臉都紅了。
比梁頌宜這個當事人還要激動。
“不知道。”
梁頌宜搖頭,
“她今天沒來。”
“呵,她當然不敢來了,你這個正牌老婆在場呢,她要是敢來那就太嚣張了吧。”
“老婆……”
兩個字碾過她的唇。
“我們都沒領證,算什麽老婆。”
算什麽夫妻。
“怎麽不算,你們可是辦了儀式的,兩家長輩見了面的。雖然、雖然你們都沒出席吧,但是我們圈裏誰不知道,你就是溫珣妻子,他是梁頌宜丈夫。”
桑瑗爲她據理力争。
“就算你們倆分居異國兩年吧,但這也不是他出軌的理由啊,他這是妥妥的把你的臉按在地上摩擦啊,歲歲。”
梁頌宜擡眸看她,“其實他的搭檔可能隻是節目組安排的,你知道的,圈裏這種合約情侶再正常不過了。”
“歲歲,”
桑瑗快心疼死了。
“你還在爲他開脫,他是什麽人,他是溫珣啊!誰敢讓他做他不願意的事情,你說他如果不是爲了那個小三去的,他幹嘛要上你那個節目,是不是。”
她說的一字一句,梁頌宜又何嘗不知道。
在演播廳見到溫珣的第一眼,她就已經想到了。
可到現在她還在自己騙自己,不想相信。
“歲歲,要我說你和溫家說吧。都拖了兩年了,沒必要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反正你們沒領證,到時候對外發個聲明就好。”
桑瑗握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勸着。
“現在溫老家主也不在了,你沒必要再委屈自己的。”
梁頌宜越聽心口越疼。
她紅了眼眶。
“可是桑桑,要是就這麽放棄了,那我過去兩年……應該說過去十多年的堅持就一點意義都沒了。”
他是她從青春期就一直喜歡的男人。
就算是知道他是爲了溫爺爺才答應的,她也爲能和他結婚而感到欣喜。
如果就這樣放棄了,她會後悔。
“桑桑,我想再努力一次。”
最後一次。
如果不行,那她就徹底放手。
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