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斐的世界裏從來沒有夢幻的想象,她知道做很多事情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一年前,她讓渾身傷的他流血;一年後,她願意爲他織一場夢。
哪怕陸青斐最終要離開,她也想贈予離珩一個獨一無二的春天。
奈何熱烈不屬于春日。
願望注定無法圓滿。
于是,他們擁有世上最美好的殘春。
陸青斐垂眸看着手上的藍色發帶,右手指腹輕輕摩挲柔軟綢面。
這份感情摧開的腕上花朵,營造出虛拟春天,讓她誤以爲春雨淋濕生命,帶來新的生機。
未婚妻。
不是家族聯姻,也不是私定終身。
是一廂情願。
至少他是這麽認爲的。
陸青斐邊低頭看手機,邊走回屋。
江熾發了一條朋友圈。
江熾:今天夜色,就像資本家的心一樣黑。(圖片.jpg)
配圖是一張墨黑天色照。
她點了個贊,饒有興趣地看江熾主頁。
江熾很坦蕩,沒有僅可見,全部都能看見。
發的内容大多是一些吐槽或生活分享。
有條還挺有意思。
江熾:
浪子:“不好意思,你太乖了。”
我翻了個白眼:“不好意思,你太渣了。”
回什麽頭,浪子就該溺死在海裏!
看時間,大概是周京淮瘋狂鬧绯聞的時候。
陸青斐簡單地刷了刷,便退出,聯系拍賣場的人把油畫送到明應譚那裏。
晚上洗漱完,陸青斐坐在桌前查資料,手機彈出來電。
顯示爲江珩。
陸青斐接過,電話那頭靜了靜,方才開口:“吃飯了嗎?”
陸青斐把手機放在眼前,雙手交疊趴在桌上,嗓音攜着困倦:“嗯。”
“你明天有空嗎?我把表還你,順便把最後一頓飯還清。”
江珩問:“你就這麽想跟我劃清界限?”
陸青斐耷拉眼皮,聞言眸光微動。
空氣詭異沉默了會。
她說:“你喝醉了?”
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沒。”江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
陸青斐哦了聲,沒反駁,跟他約了時間,便要挂電話。
她指腹觸及屏幕,通話切斷前兩秒,若有似無地聽到一聲“阿斐”。
陸青斐手指瞬間僵住,怔怔看着已經挂掉的電話,眨了眨眼。
幻聽嗎?
沒給她時間深慮,鈴聲再度響起。
一接通,韋澤崩潰的聲音便傳來:“姐!救救我!”
陸青斐:“?”
韋澤抓耳撓腮,很是恐慌:
“我今天偶遇徐逢,就去喝了幾杯,結果不小心把路障偷回來了!要是被發現工作就沒了,而且我、我真的有夢遊症!!!!”
韋澤尖叫起來:“救命啊!它就在我手裏!!!救救我!”
“………”
正常人夢遊會跑去偷路障嗎?
韋少爺又無聊了。
陸青斐隻說:“誠心向天祈禱,不停默念天道是個眼淚鼻涕蟲,神會去救你的。”
韋澤一臉懵逼,但還是照做。
錦囊妙計!斐姐不會出錯!
既然天道選擇韋澤,那他們無形中肯定有某種聯系。
陸青斐相信天道能聽到韋澤的呼喚。
三分鍾後,站在路燈下,看着路障的天道臉都黑了。
把他當搬運工嗎?
區區小路障也要他送?
不知是離珩的靈力在作祟,還是江珩那聲似有似無的“阿斐”,今夜往事在夢中沉浮。
鳥鳴夜栖,滿天星辰,月光撩人。溫泉熱氣氤氲着岸邊梨花枝,花瓣如飄香白雪,簌簌飛動,墜于石燈。
春夜潮水,霧氣袅袅,陸青斐沉入水中片刻冒出來,水聲嘩啦,清輝點亮她臉頰的水痕,如同上好墨色緞面的長發。
陸青斐輕輕晃了晃臉上的水珠,擡眼去看屏風旁安靜站着的離珩。
她輕趴在石岸邊,裸露的後背肌膚似霜雪瓷白,仰臉喊:“師兄。”
“幹什麽?”離珩頭也沒轉,懶洋洋道。
陸青斐問:“溫泉有療傷效果,你不一塊泡嗎?”
旖旎暧昧滋生。
半晌,離珩淡淡道:“死不了。”
“噢。”
陸青斐望着他被光暈勾勒出的側臉線條,又問:“那你能把水溫再調高點嗎?”
離珩沒說話,掐個火訣,火焰燃燒愈發旺盛,溫泉的水溫漸漸上升。
熱霧騰騰,陸青斐緩慢地阖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
溫熱的手指輕撫冰涼的臉龐,觸碰讓陸青斐睜開眼,她濕漉漉的眼睛呆愣望着近在咫尺的青年,視線對上的下一息,他伸手蒙住她的眼。
陸青斐:“?”
她還沒發出困惑,就聽他說:“怎麽還是那麽涼?”
陸青斐目光一片漆黑,茫然地眨了眨眼。
長睫輕輕刷着離珩的掌心,有點癢。寒冷襲來,她蓦地抓住他的手,撲通兩聲,岸上的男人被拽進水下。
寒氣侵蝕靈脈,陸青斐蹙起眉頭,雙手捧住他的臉,親了上去。
她的頭發絲絲纏繞在他指尖,貼着臉的手溫度低得令人心驚,離珩扣住陸青斐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靈氣蔓延,陸青斐想到某種可能,猛地推開他。
逆生術!
“師兄。”陸青斐隔着缭繞的白霧跟他對望,“我說過不要用逆生術。”
逆生術的反噬是烈焰灼燒般的極緻折磨。
離珩卻不以爲意:“一個術法而已。”
他靠近,把人逼到盡頭退無可退,低頭親吻她的臉頰,低沉道:“你比我重要。”
夜色薄霧濃濃,映入眼簾格外虛幻,眼前人卻無比真實。
陸青斐一眨不眨地看着離珩,倏地伸手攬住他的脖頸,缱倦貼上他的唇:“用另一種方法。”
雙唇相碰厮磨,讓離珩頓住。
“什麽方法?”
“熱起來的方法。”
陸青斐蜷進離珩懷裏,整個人臉色蒼白,她的體溫偏低,他像是個熱爐子。
離珩眸色暗沉:“哪種熱。”
“哪種都可以。”
“兮兮。”離珩低聲喚她,像是試圖把她叫清醒,也像是在克制自己。
陸青斐瞧着離珩眼裏的欲色,一手仍勾住他的脖子,一手往下,落在他腰間,用誘人堕落的聲音低語:“師兄,我不介意你弄傷我。”
她眼瞳像是有水色,波光盈盈。
月光擾亂池水,懷裏人動心扉。離珩的理智被蠶食幹淨,欲之花綻放。
水面泛起漣漪,帶着羞人绯色。
梨花沾水沉沉甸甸,枝頭壓低,遮住黏纏起伏的身影,疾風細雨催人醉,親密生澀又纏烈。
“師兄,答應我永遠都不要再用逆生術。”陸青斐還不忘記說。
離珩看着眼神迷離的心上人,喉間溢出低沉的笑意,與她耳鬓厮磨。
“答應你。”他聲色沙啞道。
陸青斐聽到答案,眉眼彎彎,誇張地歎了口氣:“師兄……你好喜歡我。”
離珩嘴唇蹭着她鎖骨的肌膚,聞言,哼笑聲。
滾燙帶來一陣顫栗,陸青斐心髒在搖擺,雙手撐着他的肩膀,目光相接時,她說:“師兄,無論我在哪裏,你的心髒都要爲我跳動。”
離珩卻一言不發。
陸青斐手指點了點他胸膛心髒的位置。
“這是我的。”
離珩感覺有火炭在煨燒他的心,占有動作不受控變得暴戾。卻又因看見她蹙起的眉,逐漸溫柔。
離珩反反複複喚她兮兮,每一聲都砸在陸青斐心上将冰塊敲碎,逐漸融成一攤水。
“阿斐。”他忽然喊她另一個稱呼,聲音嘶啞萬分。
陸青斐臉燒起來,聲音細若遊絲:“……嗯?”
“抱緊我。”
陸青斐貼附在男人胸前,手臂摟緊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面頰浮現出氤氲的潮紅,悶笑道:“你要求好多。”
水汽洇散在雪白手腕上的桃花印上,波光粼粼,散發生機盎然的美感,陸青斐盯得有些失神。
等她平複呼吸的離珩冷不丁問:“在想什麽?”
“三師兄能養成靈花,還挺厲害。”陸青斐如實說。
離珩都氣笑了,他額頭抵住她的前額,語調危險:“你在我身上誇别的男人?”
陸青斐眼角帶笑,用吻安慰吃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