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吃了一回,史湘雲才笑着将準備起菊花詩社的事情說了出來。
衆女都是已經知道的,獨賈琮和賈寶玉不知此事。
而賈寶玉聽了,不由拍手笑道:“起詩社,這自然是極好的事情,大家這便作起來好了。”
說罷,賈寶玉便忙命人将殘席收拾了另擺。
賈琮道:“也不用擺,咱們且作詩。把那大團圓桌放在當中,酒菜都放着。也不必拘定座位,有愛吃的去吃,散坐豈不便宜?”
寶钗點頭說道:“這話極是。”
湘雲便取了詩題,用針绾在牆上。
賈琮看了說道:“新奇固新奇,隻怕作不出來。”
湘雲又把不限韻的緣故說了一番。
寶玉道:“這才是正理,我也最不喜限韻。”
林黛玉因不大吃酒,又不吃螃蟹,自命人掇了一個繡墩倚欄杆坐着,拿着釣竿釣魚。
寶钗手裏拿着一枝菊花玩了一回,俯在窗檻上掐了桂蕊擲向水面,引得遊魚浮上來唼喋。
湘雲出一回神,探春和李纨、惜春立在垂柳蔭中看鷗鹭。
迎春又獨在花陰下拿着花針穿茉莉花。
此時,賈琮一邊招呼幾女吃螃蟹,一邊在心裏想着詩作。
今日這詩,竟是不好借鑒。
清朝自然是有不少菊花詩的。
然則偏生這詩題古怪,一時之間,還真的不好找完全契合題目的菊花詩來。
寶钗也吃了一口酒,便蘸筆至牆上把頭一個《憶菊》勾了,底下又贅了一個“蘅”字。
寶玉忙道:“好姐姐,第二個我已經有了四句了,你讓我作罷!”
寶钗笑道:“我好容易有了一首,你就忙得這樣。”
黛玉也不說話,接過筆來把第八個《問菊》勾了,接着把第十一個《菊夢》也勾了,也贅上一個“潇”字。
寶玉也拿起筆來,将第二個《訪菊》也勾了,也贅上一個“怡”字。
探春走來看看道:“竟沒人作《簪菊》,讓我作這《簪菊》。”
說着,隻見湘雲走來,第五《供菊》都勾了,也贅上一個“湘”字。
探春道:“你也該起個号。”
湘雲笑道︰“我們家裏如今雖有幾處軒館,我又不住着,借了來也沒趣。”
寶钗笑道:“聽老太太說,你們家也有這麽個水亭叫‘枕霞閣’,難道不是你的。如今雖沒了,你到底是舊主人。”
衆人都道有理,寶玉不待湘雲動手,便代将“湘”字抹了,改了一個“霞”字。
這時候,衆女見賈琮不曾選,便催促賈琮快選。
史湘雲忍不住,便在第四對菊後面,直接寫下一個琮字。
然後笑道:“琮三哥不選,索性我便替你選一個好了,對了,琮三哥還沒有起個号呢!”
罷了,左右自己寫什麽都無所謂了,他也就由得史湘雲寫了。
賈琮又想了想,便說道:“我的号嘛,便叫做煙雨客吧。”
史湘雲聽了,便将琮字勾去,寫上煙雨二字。
林黛玉見了,不由笑道:“既然雲丫頭幫琮三哥選了一個,那我索性也幫琮三哥選一個吧。”
說罷,便在詠菊下面畫了個對勾,寫上了煙雨二字。
薛寶钗見了,也不甘示弱,将畫菊也勾了,在下面寫了煙雨二字。
史湘雲、林黛玉、薛寶钗這三女,竟是每人都幫賈琮選了一道詩題。
如此一來,賈琮一個人,就獨占了三首。
見狀,賈琮不由無語起來。
一首詩都不好想了,如今倒好,竟是一下被人幫選了三首出來。
這可怎麽去寫?
一時之間,賈琮不由有些傻眼。
又有頓飯工夫,十二題已全。
衆女都寫了起來。
賈琮那邊,忽然間福至心靈,忽然想到了合适的詩作,也将三首菊花詩,一一寫了出來。
各自謄出來,都交與迎春,另拿了一張雪浪箋過來,一并謄錄出來,某人作的底下贅明某人的号。
交完詩作之後,衆女不由都先向賈琮寫的三首詩看去。
第一首便是史湘雲幫賈琮選的對菊:
别圃移來貴比金,一叢淺淡一叢深。
蕭疏籬畔科頭坐,清冷香中抱膝吟。
數去更無君傲世,看來惟有我知音。
秋光荏苒休辜負,相對原宜惜寸陰。
第二首便是林黛玉幫忙選的詠菊:
無賴詩魔昏曉侵,繞籬欹石自沉音。
毫端蘊秀臨霜寫,口齒噙香對月吟。
滿紙自憐題素怨,片言誰解訴秋心?
一從陶令平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
第三首乃是薛寶钗幫忙選的畫菊
詩餘戲筆不知狂,豈是丹青費較量。
聚葉潑成千點墨,攢花染出幾痕霜。
淡濃神會風前影,跳脫秋生腕底香。
莫認東籬閑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陽。
衆人看了,不由看一首贊一首。
李纨看了,忍不住啧啧稱奇地說道:“琮兄弟果然不愧是咱們家的詩仙!”
“林丫頭、玉丫頭和寶丫頭三人,分别爲他選了一個詩題。”
“而琮兄弟,竟是仿照她們各自的秉性和口吻,分别寫出一首詩來。”
“若是遮上名字,單看詩作的話,我隻當是她們寫出來的呢!”
“若隻寫詩也就罷了,而能夠模仿别人而寫,并且寫的還完全貼合,甚至寫的比本人都好,這就要讓人拍案叫奇了。”
“怪道當初琮兄弟在拜師宴上,能夠在短短時間裏,就能寫出這麽一首傳世之作來。”
李纨說完之後,衆人忙仔細看去,發現果然如此。
賈琮寫的這三首詩,竟然果真是仿照三女的身份、習慣、才情去寫的,并且寫的無比貼合不說。
更是比三女自己選的試題寫出來的詩作,還要好上三分。
見到這一幕,衆人不由啧啧稱奇不已。
而史湘雲、林黛玉和薛寶钗三女,見了這三首詩,一時間竟是神思有些恍惚。
實在是因爲,琮三哥的詩作,竟是完全寫進了她們的心坎裏。
竟是如同從她們心窩裏掏出來的一般,讓她們見了,便心生歡喜,忍不住生起知己之感。
好吧,其實這三首詩,原本就是她們所做。
賈琮這是屬于在原作者面前,抄襲原作者的詩作了。
這本來就是她們自己寫出來的詩,若是她們還不覺得妥帖,那才是咄咄怪事。
不過隐隐間,三女看向賈琮的目光,卻是多出幾絲莫名之色。
所謂: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
三女因爲替賈琮選了一首詩,此時不覺中早已将他引爲了平生知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