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欲晚懵了一下,叫什麽?
她試探道:“仰之?”
女人的聲音嬌媚,柔軟又成熟的身軀貼着他的背,手臂勾着他的腰,窄而粉的甲面上塗着透明指甲油,泛着精緻的滑光。
她叫這一下,會讓他感覺寶貝長大了。
溫仰之的嗓音如沉香低穩,帶着電流微震的磁性:“想和我說什麽?”
她立刻順杆爬:“可不可以不在爸媽面前親我?”
她沒有委屈巴巴地和他說,而是纏着他的腰輕聲問他。
這一刻的确可以感覺到是一個嬌媚的女人在貼着他說這些話。
至少是平等角色,她的語氣隻關男女之情,無關其他。
雲欲晚身上有股又沖突又吸引人的純真與妩媚。
如果她純純是妩媚,大概率很難有男人逃出她的魅力圈。
但她有純真的一面,甚至這一面多過妩媚很多,妩媚隻是她不經意間流露出,因爲她的外貌身材的确妩媚動人,但平時總是用稚童一般幹淨的眼睛看着人,讓人不會生出太多聯想。
明明穿吊帶絲綢睡裙,看上去性感,還是會将睡裙塞到畫着小豬的内褲裏。
身材很好但她臉貼過來蹭他就覺得她是個小孩。
哪怕夜晚和他在一起她再享受不會以誇男人的角度說你好棒。
小魚丸隻會别過臉,偷偷低嗯嗯兩聲已經壓不住的喉音,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因爲她本質上還沒長大,心智上還是個小孩。
溫仰之沒應聲,雲欲晚的臉貼着他的後肩。
室内極安靜,隻剩下體溫熱氣好像要氤氲上他的後頸。
雲欲晚卻不知自己抱着的男人的身體已經微微緊繃。
他不回答,雲欲晚疑惑,卻聲音很輕地問他:
“不答應我嗎?”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又緩又沉,是暧昧湧動間利益交換的成年人潛規則:“爲什麽要答應你?”
她自顧自喃喃,有點思考的意味,卻正因爲思考,尾音微微上挑,又慵懶又有些疏離氣:
“你說呢,怎麽才能答應?”
溫仰之沒回答,隻是擡手,
鎖門。
雲欲晚還沒反應過來睡裙就被一把薅起猛地推上去。
雲欲晚不懂他怎麽穿好衣服又忽然這樣,一下子哽住:“你還沒答應我…你幹嘛?”
他不答她,甚至都不出聲,隻剩下動作。
過了一個多小時,溫渭早上起來,拿着保溫杯,站在走廊裏醒神。
看向對面走廊,結果看見雲欲晚從溫仰之房間裏出來。
雲欲晚的臉色和眼底都泛紅。
溫渭一時間驚訝到喝得水都漏了。
水落到一樓,趙琴正站在那裏左比右比地學雲欲晚插花,頭上忽然被水淋了。
她立刻用披肩捂住頭,不爽地擡頭看:“誰啊!”
一擡頭就看見溫渭在樓上,癡呆一樣盯着對面走廊。
趙琴心裏暗罵。
這死老東西,老了老了喝個水都兜不住,從嘴角流口水。
她昨天才找明星發型師弄的頭。
趙琴滿臉皺着,按電梯上樓準備回去洗頭。
而溫渭都沒注意到自己老婆被口水洗禮,隻在意到剛剛從溫仰之房間出來的雲欲晚,實在有點驚愕。
這一大早,欲晚去港生房間幹嘛?
港生和她聊什麽要一早把她叫上去,還避開家裏所有人,怕别人聽見?
溫渭擔憂。
該不會是讓她今天中秋識相點,别太多事找存在感吧?
今天管家擺河燈的時候他就發現了,河燈多了兩個,鄧管家說是給雲小姐的父母準備的,之前她特地有交代。
該不會港生也看到了,所以…
溫渭忽然覺得有些愧疚揪心。
欲晚剛剛臉紅眼睛也紅,一看就像是被人羞辱了又難堪又想哭。
本來他的兒子應該是愛護婉儀女兒的,現在他的兒子卻成了讓欲晚最難堪的存在,一點也沒有愛護之意。
欲晚她不是小偷,她也是這個家的孩子。
就算欲晚得到了他的關愛,還學了港生想學沒能學的藝術,港生也不應該這樣排擠她。
看欲晚都難過成什麽樣了,要不是在走廊,恐怕就直接哭出來了,那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
溫渭越想越心疼。
就這麽讨厭欲晚嗎?
雲欲晚跑下樓,耳邊仍然是剛剛問溫仰之“怎麽忽然這樣”時的回答,溫仰之大言不慚答她“因爲欲晚很漂亮。”摁着她的腰用力。
她慌亂回到自己房間,洗澡換衣服。
而樓上,溫仰之剛重新整理好衣着,手機就響了。
是周斐。
溫仰之滑向接聽,點了免提。
周斐開門見山:“溫董,現在麥古銀行已經在開董事會了,我讓我們的人提議投資短期見效的股票,董事會立刻反對,在反向引導下,建立起了共識,要選擇穩妥長久的投資方式,現在還沒有說到長期債券,需要我們的人引導嗎?”
溫仰之在水龍頭下洗手:“不用,隻要他們選擇長期投資方式,不是債券,也有機會操作崩盤。”
周斐專業又認真:“我大概懂您的意思,今年下半年開始,我發現麥古的主客戶,那些科技公司開始減少融資,雖然目前看不明顯,但全球環境動蕩,投資人們以後肯定會把更多錢投資到了實體産業。”
“以後科技公司創收減少,勢必要在麥古提現,麥古沒有流動資金隻能賣長期投資的産業,照美央行現在這個态勢,一定虧損。”
溫仰之聽着周斐清楚流利的思路,他隻是站在學長的角度贊揚:
“我沒看錯人。”
周斐在那頭忍不住笑意,心間旖旎,聲音放柔片刻:“學長,中秋快樂。”
溫仰之不回同樣的中秋快樂,隻是問她:“公關禮盒收到了?”
“收到了,謝謝您。”周斐心間竊喜。
聽說隻有她一個人有這一份公關禮盒,應該是學長特地叮囑的。
溫仰之抽紙擦手:“嗯,就這樣吧。”
周斐捧着手機,近乎于有些俏皮,甚至像撒嬌地道:“一會兒見。”
不等溫仰之挂,她就先挂了,一方面覺得他有女朋友,卻并未見多親密,說是世交其實有可能是聯姻選擇,但對她,卻實實在在有他自己都未意識到的特殊。
如果是其他人,也許她就放棄了,但溫仰之,她不敢想未來都會與他絕無交集的樣子,明明還沒得到就仿佛失去,被剜走一大塊肉。
他對她而言,不僅僅是一個男人而已,她最艱難的時候,念着他就可以有無窮力量。
要等,要争取讓他越來越偏向她都好,隻要有機會就可以,甚至他離婚後都沒關系。
溫仰之沒有在家吃早飯,而是直接去上班。
車上。
他從扶手箱拿出一個裝了幾顆玻璃珠的小泰迪熊玻璃瓶,長指指腹定在瓶蓋上輕推,蓋子被扭開落在座位上。
扶手箱裏有另一個普通瓶子,裝滿了透明玻璃珠,他取出兩顆自泰迪熊瓶口擲入,玻璃珠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泰迪熊玻璃瓶裏的玻璃珠們相互緊貼擁抱,鋪在瓶底。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幾天前溫董忽然拿了個玩偶罐子放在車裏,和他一貫的形象相去甚遠,忍不住搭話:“您還挺有童心。”
“嗯。”溫仰之安靜地将玻璃瓶放回扶手箱,眉目寂寥疏離,“去總行。”
趙琴洗完頭下樓,剛好也看見洗完澡換好衣服的雲欲晚下樓。
她沒出聲,隻是跟在雲欲晚身後,卻發現雲欲晚走路的姿勢有點變化。
趙琴有點不确定,又看了幾眼,發現确實不一樣。
開口叫住她:“欲晚,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雲欲晚吓了一跳,但表面淡定地回頭:“爲什麽這麽說?”
“沒什麽。”趙琴也沒有非要戳穿的意思。
說是和江應聿沒事,其實就是和江應聿有事,不然怎麽晚上也出去玩。
她都看見雲欲晚給江應聿朋友圈評論了。
江應聿好是好,就是他媽媽太難搞了,如果婚後要處理婆媳關系怕是個難題,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這樣,肯定能當個事少寬和的好婆婆的。
雲欲晚白天一直在處理自己品牌的公事,雖然合夥人多,但她到底要把握品牌格調和發展。
忙了一天都沒見溫仰之回來,晚上七點多了,溫渭和趙琴坐在餐桌上,不由自主暗暗搖頭。
港生這段時間回來得勤了一點,他們還以爲中秋也會在家裏過。
可能他在陪女朋友吧。
說不定現在就在他陸家嘴的别墅裏吃燭光晚餐,所以才要把欲晚在中秋前一天趕走。
而實際上,溫仰之忙得一日未停,見了長期客戶集團總裁,又在投行部開會,中午和保險業大拿吃飯,下午和其他董事打高爾夫,一直到傍晚才開車回來。
一進門,剛到餐廳,就聽到———
“你怎麽不打好和哥哥的關系?”
溫仰之微微皺眉。
而雲欲晚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
說已經好得夜夜負距離?好得他親她親得不松口?
溫仰之突然拉椅子坐下來,吓了雲欲晚一跳。
溫渭趙琴也沒想到兒子突然回來,驚訝之餘喜出望外,趕緊止住話頭。
溫仰之坐在雲欲晚身邊,剪裁得度的白色襯衣解開三粒扣子,衣袖往上挽起露出青筋交錯的修長手臂,開車時抵抗陽光戴的方框墨鏡被他随意推到頭頂,背頭高鼻,像一個風流英俊的富二代。
雖然依然一言不發,但他坐下來,雲欲晚莫名覺得好像沒見過這樣的他。
溫仰之剛看過來一眼,雲欲晚就跟應激一樣,不動聲色挪到隔着他一個位置的座位坐下。
滿心提防着溫仰之會真的突然親她。
早上他就說因爲她漂亮所以忍不住,現在說不定更忍不住,畢竟她現在還特地化了妝換了衣服,比早上還漂亮。
雲欲晚捧着和臉一樣大的白瓷碗,小心翼翼觑他一眼。
她這麽漂亮,萬一他被美色所迷獸性大發。
于是溫渭和趙琴的表情就變得更加變幻莫測,感覺這個家表面和平的遮羞布下一秒就會被撕開。
欲晚已經開始看他臉色了,甚至都不敢坐他旁邊。
趙琴和溫渭同時深深歎了一口氣。
今天讓廚房準備了中秋新菜式,還在期待評價的鄧叔一瞬間冷汗流下來了。
他拿着手帕擡手擦了一下冷汗,小心問道:“是菜不符合胃口嗎?”
趙琴邊贊許邊搖頭:“挺好的。”
說完又唉了一聲。
鄧叔差點沒腿軟跪下。
也許是以前過過苦日子的原因,太太一向對傭人很好。
以往哪怕再不合心意,太太都不會苛責,隻會鼓勵他再指出缺點,今天太太竟然當着他的面都忍不住歎氣。
他的百萬年薪該不會不保吧?
是因爲小溫先生回來,又是中秋,他卻沒有拿出滿意的答卷,已經老到沒辦法推陳出新,太太對他失望了嗎?
而鄧叔還在頭流冷汗。
雲欲晚忽然看着溫仰之的墨鏡呆呆出聲:
“仰之……”
兩個老的立刻看向雲欲晚,雲欲晚死死哽住,硬生生加了兩個字:“……哥哥。”
溫仰之看她一眼,輕聲問:“什麽事?”
語氣有些許溫柔。
她指了指他頭頂:“你的墨鏡,你忘記摘下來了。”
溫仰之放下筷子,聽她的話,将墨鏡摘下合上,随意輕放在桌面上。
但溫渭和趙琴心裏都一震。
現在都不敢叫哥哥了,叫仰之哥哥,就像是來家裏玩的親戚小孩一樣。
甚至都不是港生哥哥。
以後要怎麽聯姻維系紐帶/怎麽會願意保護欲晚?
雲欲晚不敢再多看溫仰之,生怕惹起他的火。
而溫仰之旁邊本該坐着雲欲晚的位置空空如也,他黑着臉吃完了整頓飯。
兩個老的一邊各自愁各自心事,一邊不時歎氣。
旁邊的鄧叔冷汗浸濕整條帕子,連英式管家服裏的馬甲都濕了。
好不容易吃完這頓飯,各自回房間休整。
鄧叔已經要扶牆才能走出餐廳了。
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滿意他今天安排的菜色。
雲欲晚幾乎是在電梯口收到的溫仰之信息:“故意的?”
她吓了一跳,連忙左顧右盼,發現溫家父母不在身邊,猛松一口氣。
雲欲晚:“我可沒有故意勾引你,我坐得離你這麽遠。”
“下樓。”他隻給她發兩個字。
樓下燈火通明,溫渭和趙琴正在後花園裏粘河燈手柄。
是傭人特意留的最後一步,不然顯得不誠心,做了最後一步多少有點儀式感。
雲欲晚看着在花園紅亭裏安靜折河燈的溫仰之,他側臉輪廓分明,夜色都顯得他高挺鼻梁與眉骨暧昧,她磨磨蹭蹭坐過去。
他沒理她,隻是專注地折河燈。
雲欲晚拿剪刀,手和溫仰之無意間碰到一起,溫仰之卻貼着她,甚至手搭在那裏不動,就貼着她的手背,起伏的手骨與筋線都若有似無貼着她,勾起人莫名的心思牽連,她甚至都想把手放在他手裏。
單看他們一幀兩幀會覺得是個很正常的剪影,但一直看着就會發現他倆的手一直這麽挨着。
溫渭看過來,雲欲晚猛地收回手,他手背的溫度驟然消散。
幸好粘河燈就一會兒。
一家人在片光粼粼的蘇州河邊放燈。
雲欲晚剛把燈放進河裏,一轉頭想看看溫仰之放完沒有,忽然就被溫仰之按住後腦,他的薄唇抵上來,與她暧昧交織輾轉,炙熱又情濃。
雲欲晚吓了一大跳,想躲,但這個吻好像有魔力一樣将她吸噬進去。
溫家爸媽就在旁邊不遠。
他又急又迫切。
手攬在她腰上緊緊抱着她。
站在後面拿着托盤的鄧叔震驚,差點沒有握住裝河燈的托盤。
畢竟知道,和看到,是不一樣的。第一次親眼看見,沖擊力不算小。
隻是十幾秒,溫仰之又放開她,可是這不長不短又攪動情欲的吻,卻讓雲欲晚腿發軟。
趙琴和溫渭還在聊最近的人際來往,不遠不近,聽得清清楚楚。
雲欲晚心跳如雷,反複确認他們有沒看到。
放完燈,溫渭和趙琴走在前面。
走出十幾米遠,她剛松口氣,溫仰之又一把拉她到懷裏,火熱又深入的吻如同海浪一般席卷而來。
但凡溫渭趙琴回頭,就會看見家裏一男一女一對關系極差的年輕人在接吻。
跟在後面的鄧叔感覺自己都站不穩了。
雲欲晚捂着嘴,走過夜色深深的梧桐下。
一進别墅就趕緊跑進自己房間。
幸好溫仰之沒跟上來,不然她感覺就要被發現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她房間門忽然被打開,溫仰之洗完澡進來。
雲欲晚就知道。
她就這麽吸引人嗎?
他走到她床前,忽然半蹲在床邊看着她的眼睛,伸手托住她的臉。
雲欲晚就知道他是索吻未盡興,想着反正都進房間了,他這麽想要,不如滿足他,于是閉上眼睛仰着臉大發慈悲讓他吻。
而溫仰之看着她突然紅腫得像燈泡的眼睛,明明半個小時前還沒腫。
指尖拂過她眼皮,被他拂過的地方瞬間就不紅了,低頭看,那點紅出現在他指腹。
原來是她的化妝品泛紅,不是她眼睛腫了。
意料中的吻久久沒有落到唇上,雲欲晚睜眼,才發現溫仰之一直在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甚至不舍得吻她。
她的嘴角差點沒壓住。
幹嘛,還搞純愛那一套,她今天晚上就這麽好看嗎?
溫仰之意味不明地提醒她:“欲晚,你去浴室照照鏡子。”
雲欲晚才不聽他說,她語有嘲諷:“我才不要照呢,我一跑過去,你就又要說欲晚好漂亮,你要忍不住了。”
她耳根發粉地小聲念叨:“我知道我今天很漂亮,你肯定是想和我對鏡play,做一些變态的事情,先引誘我過去,然後順水推舟關上門不準我走。”
他側過眸不看她,忍笑,但終究還是沒忍住,輕笑一聲:“是,但你确定不去看看自己現在多好看?”
雲欲晚自己也對這個妝面很滿意,聽說這個招桃花細閃眼影是越夜越美麗的類型,但還真不知道晚上是什麽樣的。
她像隻高傲的白天鵝,抻長脖子趾高氣昂地進去了,還防賊一樣把門關上,生怕被人觊觎。
結果一照鏡子,就發現鏡子裏是一隻兩個眼睛都腫得像核桃一樣的癞蛤蟆,淺粉的眼影氧化之後是漲紅色。
而溫仰之開門,倚着門框站在門口,漫不經心地低頭點火,擡眸看她,帶隐隐幾分笑意:“漂亮鬼,有人來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