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仰之洗完澡下來,一進房間,雲欲晚就立刻像隻傻鳥一樣扭過頭來,嘴上叨人:“哥哥是死鴨子。”
本來還表情溫和的溫仰之拿毛巾擦頭發的動作微微停住,面色立刻冷下來:“你說什麽?”
她還語氣嚣張,抱着那包拼圖,得意地振振有詞:
“溫仰之是鴨子!大鴨子!”
溫仰之的眉頭緊皺:“皮癢了是吧。”
“你就是鴨子,我身邊沒有比你更像鴨子的人了。”她抱着拼圖得意洋洋地念叨他。
明明哥哥就很愛她,甚至最近都還在保養這套拼圖,還嘴硬說沒有。
溫仰之長得這麽帥,卻真的是死鴨子嘴硬,都不會用這張帥臉說去情話的,長成這樣但凡願意說兩句情話都會迷死一大片。
而溫仰之的視線冷沉。
活了快三十年,哪怕他知道自己外貌的确過得去,他還是第一次聽有人敢說他是鴨子。
因爲沒人有膽量評論他的相貌。
溫仰之擦頭發的手放下來,臉越來越黑:“再說一遍。”
她還滿心歡喜和得意,對他嘴硬的事實甜蜜又沾沾自喜:“說你是鴨子怎麽了?你就是鴨子,溫仰之死鴨子臭鴨子做烤鴨的一個月飼料速成鴨子!”
溫仰之還隻是覺得她是小孩不懂事,大概率是用這種方法誇他的長相,但說話沒有什麽度,忍着她沉聲道:
“我做生意從來沒有靠臉過。”
雲欲晚沒多想。
什麽啊,她說的是嘴硬,和臉和做生意有什麽關系。
可是他這樣慎重保存這份禮物,她越想越覺得高興又自得:“嘴長在你臉上,你就是嘴硬不承認。”
溫仰之忽然冷笑了一聲,眼底揶揄輕佻:“我溫仰之也需要靠色相讨好人?”
雲欲晚哽了一下:“什麽靠色相讨好人,我說的是——”
她猛然反應過來,
溫仰之理解的鴨子,和她理解的鴨子,好像不是同一種鴨子。
她看着溫仰之俊朗清冷的臉,意識到剛剛自己說的那些話,在他耳朵裏是什麽意思。
雲欲晚的臉騰地紅起來,結結巴巴:
“不是……你說的怎麽是這個鴨子……”
溫仰之看她終于知道不好意思,想教訓她的念頭越發壓不住,他應該從她小的時候就帶着她,天天盯着她,才不會學成現在這個滿嘴跑火車的樣子。
說他無所謂,如果出去說别人,不是每個人都能忍她。
他唇齒冷冽,反問她:“不然呢,你說的是哪個鴨子?”
雲欲晚卻說不出口,根本沒有想到溫仰之會以爲是這種鴨。
他長得這麽好看,腦子裏想的東西怎麽這麽污啊。
她臉通紅,視線左躲右避就是不敢看他,聲音越來越小:“我不和你玩了,你怎麽想的是這種鴨。”
他想抽根煙,卻想起來煙放在外套裏,外套在樓上,一時間愈發煩躁。
他微微斜倚着門框,漫不經心冷笑一聲:“不然你以爲是哪種鴨?”
“就是……”她面色潮紅,不知該怎麽解釋,隻想快點把這個話題敷衍過去,隻好羞澀道,“我好喜歡你鴨。”
一時間空氣似乎都停住。
看她鋪墊這麽一大段,就抛出來這麽個小孩子的玩意兒,溫仰之一時間都覺得好笑,滑稽得令人無語,冷嗤一聲:
“一天不胡說八道就嘴癢?”
而且還都是些小兒科,無關緊要的耍嘴皮子。
叽裏咕噜說些廢話給他聽。
她反倒順杆子往上爬:“不親哥哥的時候都是癢的。”
溫仰之擡步走過來,長腿大步走到她面前,托住她的後腦,唇立刻落在她唇上。
他剛剛洗完澡,臉嘴唇仿佛都是溫熱帶着氤氲水汽的,碰上來的時候像熱乎滑膩的蛇,還是劇毒的海蛇,讓她一下就被蛇毒到迷神,微微張開嘴讓他吻。
感覺深而迷幻,她像是一口已經荒廢很久的百米深井,明明稀稀拉拉從磚頭縫隙裏長了好些雜草,但天降一場大雨,潤澤又無雷,隻是一聲不吭倒灌滿她整口井,柔軟的雨水漫到井口上,悠悠蕩蕩,夜色烏雲低亂,天陰陰的,細草微動。
幹渴幹枯的感覺也被潤動,而溫仰之放開她,喉結微滾,聲音微啞但冷漠:
“還癢嗎?”
她撅着嘴,像個茶壺嘴,一股倔強茶壺味:“還癢。”
他又低頭,柔軟觸感一瞬落下又擡起:
“現在再答一遍。”
她不知足,抱着胸,仰着腦袋看他:“還癢。”
卻沒想到他不理她了:“你癢一夜吧。”
溫仰之随手把那塊毛巾搭在她書桌上,視線下移,落在她緊抱在懷裏的拼圖上:“拼圖拿出來。”
雲欲晚不情不願地把拼圖給他,心裏嘟嘟囔囔。
死鴨子不僅嘴硬,腦子裏還很黃。
而且明明就很想要,還不讓人親。
溫仰之坐在她書桌前,将密封袋拿出來,一隻手拎着袋角往外抖,一隻手接着落下來的木質拼圖,沒有随手就往桌面上倒,弄出一堆噪音。
安安靜靜的,和雲欲晚鬧騰的樣子相反。
光滑的木質拼圖落在他大手手心,他将拼圖底闆放在面前,拼圖都輕輕放在一邊,他視線落在拼圖上,語氣輕淡:
“過來。”
雲欲晚還站在原地抱胸,猶豫了一下才走過去。
唯一一張椅子被他坐了,她遍看書桌旁邊,不知道自己位置在哪裏,忽然有點生氣,叫她過來,他又不給她留位置,是要她站着看他坐着拼嗎?
她聲音又嬌蠻又生氣:“可是都沒位置了,我要坐哪裏?”
溫仰之長腿往後,腳尖往後點了一下,漫不經心借力,轉輪椅微微後退,他與桌子隔開一段距離,靠近她那邊的手臂收回去,懶散搭在椅子把手上,空出一個容人進出的位置。
她忽然愣住:“你是叫我坐你腿上嗎?”
他終于擡眸,在長睫的陰翳下,伏羲眸朦胧如夜色:
“不然你想坐哪裏?”
她忽然又開心起來,對自己剛剛的想法有點不好意思。
原來他是想要她坐腿上,難怪不留位置給她,兩個人抱着坐一起怎麽需要讓位置給她。
她被自己的霸道羞愧到,紅着臉低頭不說話,手搭在椅子把手上,借力坐到了溫仰之大腿上。
溫仰之收攏手臂,椅子向前推,下巴搭在她肩膀上,短發蹭到她的脖頸,把她困在他的身體和桌子之間,胸膛頂着她的後背,把她整個人都包在裏面,親密得讓她都有點不習慣。
溫仰之剛剛洗過澡,身上有濃郁的溫暖氣息,水汽都像是帶着淡淡薄荷與紫衫木交織香氣的,親昵又有強烈的雄性陽剛氣息裹過來:
“囡囡,買回來之後自己拼過嗎?”
她快要被他迷倒了,目眩神迷地壓笑意。
囡囡沒拼過,囡囡隻買過。
幹嘛叫她囡囡。
雲欲晚害羞地開口:“這是送給你的,我自己沒有拆過。”
溫仰之淡淡道:“你知道這幅圖爲什麽一直拼不成嗎?”
雲欲晚扭扭捏捏不好意思。
她知道。
因爲她一直耍小脾氣不回來,他一直等得辛苦。
他是個男人,也要她負責這麽多年的情傷嗎?
但她就不說,故意裝糊塗:“爲什麽?”
他面無表情,語氣薄情:“你有沒有發現自己沒有搭全圖小卡給我?”
她像是被歹徒敲了一棍,猛然清醒:“啊?”
她立刻回頭看溫仰之,溫仰之微微擡起抵在她單薄肩膀上的下巴,冷俊的臉龐沒有表情地看着她。
雲欲晚仿佛一個相親發揮良好,在餐桌上滔滔不絕盡情展示男性魅力,以爲對方會對自己另眼相看,結果一回到家就被相親對象拉黑的普信男。
她錯愕地看着溫仰之,磕磕巴巴:“你說的是這個啊?”
他面不改色,毫無波瀾,眼睛垂視着她:“不然你以爲我要說什麽?”
就是因爲這樣,隻能等她回來再拼,他對這張圖應該怎麽拼完全沒有頭緒,隻有她才知道拼成後的全圖長什麽樣,有個大緻方向照着拼。
她有點尴尬,低下頭扣大腿上的布料:“我還以爲…”
溫仰之的手從後面托住她的小臉,把她低下去的腦袋托起來,讓她别自己嘟嘟囔囔,把話說出來。
他低頭在她耳邊說話:“以爲什麽?”
低沉的男性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刹那皮酥骨軟。
哪怕他的聲音平靜得都有點無情,雲欲晚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親密炸到有點耳鳴。
她摳桌子:“沒以爲什麽,這個全圖是一隻渡鴉來着。”
他微微擡頭,離開了她耳畔,語氣如常:“爲什麽是渡鴉?”
她莫名松了一口氣:“因爲哥哥自己住啊。”
渡鴉都是獨自栖息的,溫仰之也是。
甚至在家人全部都在的情況下,也是從不會依賴家裏人,心理上已經成人的男人不會和父母再待在一起。
猛禽從不成群,渡鴉就是一種猛禽。
而且還是一種長得很好看的猛禽,比别的烏鴉有範。
渡鴉比别的烏鴉要雄壯,溫仰之也很高很高,有太陽的時候站在他身邊,會被他的陰影籠罩得完全,羽毛蓬松,像他被風吹得衣擺翩飛的時候。
溫仰之拿手機查了一下,第一條出來的就是渡鴉獨栖動物。
他面色清冷地看了一眼,随手把手機放到書桌一邊。
她忽然有點擔心:“哥哥喜歡自己住,那以後我和你在一起,也要和你分開住嗎?”
他摁下一片拼圖,長而直,雅緻如筆杆的手指壓在底座上,
“不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