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開機之後,第一場戲拍攝的就是入殓師工作的情景。
按照劇本要求,這一天小林大悟和老闆一起前往一戶人家,給這戶人家的孩子舉辦入殓儀式。
這場戲作爲第一場拍攝,其實很多人都提出過反對的意見。
因爲這場戲有幾個難點。
一,沈浪作爲一個外國人,到底對驲本的入殓師行業有沒有了解,拍攝過程中會不會出現臆想、杜撰的動作,這些是被很多驲本人忌諱了。
甚至爲了讓影片更加專業,小林通社長專門将影片的拍攝地設置在山形縣,就是因爲當地有驲本的入殓師協會,在殺青儀式之前,沈浪看見的幾個陌生嚴肅的老頭,聽說就是當地協會聽說外國導演來本地拍攝入殓師行業的相關影片,而專門派出的協會專家當場給予指導和批評。
第二,這場戲中,死者止夫是一名跨性别者,在小林給他擦拭身體時才發現明明一副樣貌的死者,卻有那個東西。
在一片莊嚴肅穆哀傷的環境裏,怎麽樣合理拍出對死者的尊重,這其實是一件很難的工作。
但沈浪卻始終堅持,他可以完成這項挑戰,所以,第一場,劇組的所有人此刻都如臨大敵。
專門爲拍攝搭設的影棚,外面放滿了諸如“親戚一門”等花圈,而影棚内則挂着“忌中”牌子,靈前香爐、缽盂、鮮花全都按照沈浪的要求擺設完畢。
此時,屋外一個蒼老的聲音正氣憤道:“讓一個外國人來拍攝驲本的喪儀,你們這些電影公司簡直是胡鬧。”
接着,佐藤的聲音傳來:“甲本先生,我們拿着劇本給貴協會的山行會長看過,他說過,這位沈先生的劇本,在喪儀文化上,基本沒有什麽漏洞!”
“胡說,就算是我們這些在驲本生活了一輩子的家夥,也不敢說這種大話!”
“甲本先生,甲本先生……”
就在這時,影棚的日式移門被人“刷”的拉開,一個約莫八十多歲的老頭虎視眈眈地看向屋内。
“誰是那個華國人?”
沈浪其實在屋内已經知道這家夥的來意了,此刻面對老頭沒有任何禮貌的叫嚣,他直接選擇無視,而是對身邊的小豬理道:“去把無關人等請出影棚!”
小豬理聞言,好啊,終于有事做了,他一個肥魚打挺站起來到老頭身邊,黑着臉揪着那老頭就朝外走去。
佐藤見狀連忙對沈浪道:“沈桑,這是社長專門邀請來的專家,請您……”
“八嘎,你們竟然敢這麽對待一個老人,豈有此理……”
佐藤急了,他連忙來到沈浪身邊小聲道:“沈先生,甲本先生在酒田市名聲很大,他甚至還擔任過當地的議員,你把他趕出去,我們這部戲……”
沈浪聞言,轉頭對小豬理道:“放下他,這老頭但凡再在拍攝中廢話,伱直接丢出去。”
這句話是用日語說的,甲本老頭聞言,氣得吱哇亂叫。
沈浪不再理會這段小插曲,而是對屋内的所有演員,當然也包括爲這場戲找來的當地群演說道:“這部戲,在拍攝之前,我再向大家強調一遍主題,要在肅穆、哀傷的環境裏,尋找人心的甯靜,和人性的溫暖!”
“比如這場戲,大家注意我和山崎努老師的表演。”
說完後,他讓日方副導演去給各群演講戲,自己則跟山崎努分解着電影裏的每一個鏡頭,他所想表達的東西。
山崎努一邊聽一邊認真思考。
很快,沈浪放山崎努去一邊練習去了,而是又找來三名有對話的群演,小聲交待着什麽。
佐藤見狀小聲對甲本道:“甲本先生,你看房間的布置跟葬儀現場的布置,有沒有錯漏之處?”
甲本這時候早就看完了現場,可惜他沒有找出一絲不對的地方,他疑惑道:“這是你們導演——那個華國人布置的?”
佐藤點了點頭:“一切都是導演的意思。”
甲本訝然,這種布置幾乎就是傳統驲本葬禮的布置了,雖然簡潔,但很合理,考慮到這是劇本上的一個小山村,這樣的布置,去除了花裏胡哨的葬禮擺設,反而更符合山村葬禮的現實。
這,這真的是一個華國人的布置?
他爲什麽看起來比一個驲本人還要熟悉這些。
比如眼前這個佐藤小哥,他明明是驲本人,但因爲太年輕,又是生活在東京這種大城市,對這些東西的了解,未必有這個華國人多。
想到這,甲本神色黯然。
城市化和工業化的發展,必然導緻傳統的缺失。
以前他們驲本人總是自诩自己才是漢唐文化的繼承者。
現在看來,驲本正逐漸失去傳統,而華國人卻在逐步重拾傳統,甚至,他們對東亞亞文化也了解到了這種程度。
就在甲本胡思亂想之際,沈浪已經給衆人交代好了。
拍攝即将正式開始。
飾演死者的止夫躺在席上,身體蓋上白绫。
周圍群演在靈前跪坐。
沈浪和山崎努化好妝後,沈浪作爲導演親口喊下了——“Action!!!”
沈浪二人在朱家的引導下進入靈堂。
剛進門,提着工具箱的二人便來到靈前跪坐下來,雙手撐在地上,跟主家行了一個驲本的标準拜訪禮節。
其實劇組的所有人,包括圍觀的、沒有戲份的演員都在關注着這一幕。
他們也很好奇,沈浪作爲一個華國人出演驲本人,到底有沒有違和感。
但看到沈浪标準的行禮動作,所有人都點了點頭。
“請節哀順便,我們是來幫忙入殓的,現在可以燒香了嘛?”山崎努這時開口道。
甲本聽到這句話,神情更加愕然,這……這不正是協會裏那些入殓師們進門說的第一句話嗎?
竟然一字不漏!
沈浪他真的是華國人?
“拜托您了!”朱家出面的死者母親哭着回禮。
山崎努打完招呼後來到靈前上了一炷香,然後敲響缽盂,雙手合十開始禱告。
看到這熟悉的一幕,衆人不由自主開始相信沈浪似乎真的認真研究過驲本的入殓儀式。
在一段劇情後,山崎努飾演的佐佐木社長提出,讓小林試一試爲死者入殓。
衆人見到這全都集中精神:“來了,剛剛的專業一直是老戲骨山崎努的表現,現在輪到沈浪了,他的表現究竟如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