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沈浪的這一版真的寫盡了人性。
不僅僅是張旻那一段。
而是整個片段全都将人生寫活了。
在走出破廟之前，蘇燦仍然是那個需要人保護的孩子。
但是當他踏出破廟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何謂人間涼薄。
“甯可喂狗也不給乞丐吃！”
小女孩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就趕緊拿着糖葫蘆溜之大吉。
父親平日裏笑着對他說，做一個乞丐多麽輕松，多麽容易，好像随随便便不用勞動就能不勞而獲那麽多饅頭、飯菜。
原來這些都是在騙他，當一個乞丐，要吃盡寒風刺骨，饑腸辘辘，飽受别人的白眼和唾棄。
在街上，在他最走投無路的時候，他遇到了如霜的妹妹。
對方想認他，他卻無論如何不肯與如霜相認。
蘇燦用拙劣的掩飾，假裝自己隻是一個無名的乞丐。
明明已經原形畢露，但還是死撐着裝作不認識。
甚至蘇燦對她卑躬屈膝、唯唯諾諾，和曾經飛揚跋扈的樣子判若兩人。
但是，所有人被真正觸動的地方是……他還是拿了如霜的饅頭和碎炭。
面子他可以不要，隻有最後一點點他想守住。
那是……………………
尊嚴！
就算我爲你失去一切，我也不要你的可憐。
那個意氣風發的蘇燦死了，轉過身……
現在隻有迎着刺骨的寒風，流着眼淚的蘇乞兒。
……
周星星這時候再想起汪晶晶的另一版。
落魄的狀元郎頹廢不堪，行乞時遇到自己的心上人
心上人卻用狗煩來喂他，還罵他不争氣。
最後一怒之下，蘇燦重新振作……
兩相對比之下，孰優孰劣還需要說嘛？
不，擡頭再看，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經告訴他答案了。
他忍不住握住沈浪的手，哽咽道：“沈老師，我現在終于知道，我這麽多年來，一直想要追求的東西是什麽了。”
沈浪好奇道：“什麽意思？”
“我的過去，就像蘇燦一樣，過往的意氣風發，讓我迷失了方向。”
“但千帆過盡，轉過身，我才發現，你才是我的如霜！”
……
就在這時，現場突然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所有人都用崇拜的目光看向沈浪。
尤其是張旻，她這些年因爲向化升的緣故接拍了不少電影。
但是演技始終沒有突破。
一度被人指爲“香江花瓶”！
但就在剛剛，她似乎在演技上觸摸到了些什麽。
張旻來到沈浪身邊激動地熱淚盈眶道：“沈老師，您的劇本真的太好了，我感覺演了這麽多年的戲，剛剛那一刻好像心裏有什麽東西發芽了似的。”
沈浪認真道：“張小姐，剛剛伱的演技讓我刮目相看！”
現場安靜了下來，靜等沈浪的下文。
沈浪不是刻意的恭維，而是十分誠懇道：“在你跟蘇燦相認時，眼睛裏那種淡淡的憐惜，真的讓我看了之後心裏堵得慌！”
“還有，你的眼神始終盯着唯唯諾諾的蘇燦，小心地維護着他最後的尊嚴。”
“這樣的表演，就是我在劇本中想要達到的效果，不得不說，你真的是一名好演員！”
沈浪說完，張旻眼睛頓時紅了。
能得到沈浪的誇贊，是她這些年來最開心的事情了。
爲什麽？
因爲誇獎一個人，你要誇到點子上。
很多人說她張旻長得漂亮。
說她演技好。
漂不漂亮，那是天生父母給的，我張旻知道。
但演技好，那是對我人生價值的肯定。
可是說到這裏，那些人便說不下去了，演技好，到底好在哪裏？
這種誇贊往往像是隔靴撓癢，讓人不能盡興。
但沈浪的誇贊就不一樣了。
他說的，正是自己剛剛所想表達的。
在剛剛這段中，她是真的将自己的感情代入了進去。
那種憐惜、後悔、傷感都是她在看完劇本後，結合自己人生的經曆給出的最真實反映。
沈浪真的是一個天才。
以前整個港島都說傳他是一名好演員。
這次周星星找到她時，說沈浪還是一個好的編劇。
當時她還有些不信，但現在的她相信了。
原來一個好的編劇，是能把戲寫到每個人的心裏的。
“沈老師，你知道嗎？你的劇本給我的感覺就是……，就是能讓我感同身受電影裏角色的感受！”
“沒錯！”
“是的，我也覺得！”
“講真，看到蘇乞兒背過身，端着碎炭，在雪中哭的這一段，我想到了我的前女友！”
“你前女友？怎麽回事？說說看！”
“我前女友家裏不同意我們在一起，當時她提分手時，我們兩個人都很難過，我強撐着跟她告别後，轉過身的一瞬間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流得稀裏嘩啦！”
“電影隻有一個故事，但是我們每個人都能從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沈浪的劇本厲害就厲害在這裏呀！”
……………………
看着被衆人圍攏的沈浪，汪晶晶心裏五味雜陳。
原來這就是自己跟奧斯卡級别編劇的真實差距？
雖然自己是港島影史上拍片最多的導演，雖然自己獨創了賭俠系列、追女仔系列，過去也收獲了票房巅峰大賣。
但這些年，自己的作品卻一直在走下坡路，尤其是跟周星星合作的《鹿鼎記》系列結束後，這些年一直沒有什麽拿的出手的作品。
他這時突然在思考一個問題。
自己當年的成功到底是怎麽成功的？
電影市場在發展，當年大家都隻顧着埋頭拍、拍、拍，感覺拍出一部來就有觀衆埋單。
質量好壞不去管他，劇本也不用細細打磨。
甚至抄襲也是家常便飯。
電影的劇情千篇一律，根本沒有人關心，應不應該仔細打磨劇本。
汪晶晶突然心裏也被眼前的一幕觸動了。
這個年代，觀衆們的口味也在逐漸提升。
若還是用老套路來拍新片，自己遲早成爲“過氣”導演。
他終于明白了，周星星爲什麽一直想擺脫他和一些港島的編劇，企圖走出一條新路。
而新的路………………
他的目光看向沈浪。
原來周星星的未來就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