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源憋着笑，肩膀微微抖動，須臾之後實在忍不住了，轉過身去。
下一秒，馬車内爆發出驚天的爆笑聲。
趙思源笑得直打滾，差點背過氣去。看得羲和心驚肉跳的，連忙倒了一杯茶水遞上前去。
“四姐姐，你腫麽笑成這樣啊？”
趙思源端着茶杯抿了兩口茶水，但心底異常雀躍，嗓子眼裏依稀冒出幾縷笑聲，差點嗆住。
“笨丫頭，幹得漂亮！”趙思源的态度一把八十度大轉折，恨不得把羲和抱懷裏狠狠親兩口，“記住哈，九皇子就是親人，隻能用親人的想法對待他哈。”
羲和懵懂地點了點頭，“本來就是啊，姐姐你怎麽還強調一次呀。”
趙思源端着茶水懶洋洋地靠在後頭的軟墊上，含笑不語。
好一個親人！
蕭明瑄若是知道了，估計得氣死吧？
趙思源一想到對方跳腳的模樣，滿意地仰頭，一飲而盡。
氣死最好！
*
盡管得知羲和對蕭明瑄沒有情愫，但趙思源依舊把人留在了自己的馬車裏面，嚴防死守，仿佛把蕭明瑄當成可怕的瘟疫一般，絲毫不讓靠近。
“五皇兄，我來啦。”
趙子哲将目光從書冊上移開，含笑看着爬上馬車的小姑娘。
羲和雖然六歲了，但個子依舊不高。趙子哲因爲腿傷的事情，馬車做過改造，比一般的馬車要高得多，小姑娘兩手并用，才堪堪夠到。
“慢點，拉着我的手。”趙子哲的下半身依舊不能動，隻能借助手臂的力量微微挪動身體，把一隻手遞過去。
借着趙子哲的力，小姑娘可算是爬了上來。
“我上來啦！是不是很棒！”小姑娘還喘着粗氣，臉上卻已然蕩漾着明媚的笑容。
就如同這春三月的豔陽一般，溫和柔軟。
“很棒！”趙子哲微微彎腰，替小姑娘拍去了衣擺上的灰塵，又言道：“不用急着來給我施針，等到了江南再弄也是來得及的，這一點疼痛我受得住。”
自從羲和摸清了症結所在後，便每隔五日爲趙子哲施針一次。
兩三次下來後，他的腿平素裏已然能感受到微微的疼痛感，再次施針後痛感便會消失一陣子。
“可是羲和不想讓五皇兄痛啊，痛痛好難受滴。”小姑娘解了披風，取了針包便準備開始施針。
這一套功夫麻煩得緊，但羲和恍然不覺，小小一張臉無一絲表情，那專注的模樣像極了大人。
“好～”趙子哲無奈地笑了笑，眼底卻盈着感激。
他哪裏就是這般不能忍痛的人了，但讓人嬌慣着，感覺仿佛也不錯。
一套針法下來，趙子哲感覺到腿間的沉重感消了幾分。
這一套針法極其耗費心力，羲和微微舒了一口氣，靠在内壁上閉目養神。
趙子哲滿眼心疼卻又幫不上什麽忙，隻好爲小姑娘撚了撚披風。
羲和恢複很快，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又生龍活虎了，她也不離開，就環繞在趙子哲身邊左看看又看看。
“五皇兄，這是……機關術嗎？”
趙子哲眼底有些驚訝，“羲和也懂機關術嗎？”
這個妹妹身上有很多秘密，但他也無意探尋。
“看過一點點啦。”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眼眸卻未從樹上挪開，“羲和隻會做小鳥兒，會飛的哦！”
“羲和真的很棒啊。”趙子哲毫不猶豫地誇獎道。
小姑娘得了誇獎，笑着捂住了小臉，問道：“五皇兄是想進千機院嗎？”
景元帝從不固步自封，更是在登基後建立了千機院，專管兵甲革新以及機關八卦。
趙子哲點了頭，轉念想起臨走時景元帝眼底的那一抹欣慰，神情又柔和了幾分。
“我已經八歲了，早就過了習武開蒙最好的年紀。”趙子哲拍了拍自己的傷腿，說道：“就算是以後好了，長時間内也無法騎馬射箭，倒不如另尋出路。”
聞言，小姑娘情緒萎靡，趙子哲便收起了情緒，換了個話題，“不必傷懷，千機院也是一個不錯的去處。”
趙子哲心底其實也有其他的打算。
他對皇位無心，自然不想去朝堂上摻和一腳，倒不如遠遠避開。
羲和忽然開口問了一句，“五皇兄，你……會遺憾嗎？”
趙子哲神情僵硬了一瞬，很快便恢複如常。
“羲和，我們是人，不是神。人都會遺憾的，以後依舊會明白了。”
無法習武是趙子哲心裏永遠的遺憾，但若腿完好有行走的那一日，這般遺憾也就沒有那麽讓人傷懷了。
遺憾無法避免，但人總要接受遺憾，然後懷着遺憾繼續走下去。
小姑娘趴在趙子哲的腿上，小聲說道：“神……其實也會有遺憾的，隻是……”
隻是她還沒學會這麽接受而已。
“好了，不說這個了，開心點。”趙子哲不想讓小姑娘傷懷便主動轉了話題，隻見他拿起一旁的書冊，“羲和來給皇兄講講會動的鳥兒怎麽做，好不好？”
小姑娘的神情立馬開心起來，烏雲盡散，拿着書就開始滔滔不絕，逗得趙子哲連聲大笑。
兄妹兩正打算歇息一會兒，外頭忽然傳來兵器相接的聲音。
很快，呼喊聲，痛哭聲亂成一片。
羲和剛想撥開簾子去看，卻被趙子哲拉住了手，隻見他神色滿是緊張。
“小心點，如果有變故，你趕緊跑，不用管我，聽見沒有？”
外頭的聲響離這架馬車越來越近。
趙子哲腿腳不便，帶着隻會是拖累。
“五皇兄，羲和不會抛下你的！”小姑娘了臉上滿是認真。
羲和剛掀開簾子，半個身子就落入了蕭明瑄的懷中。
“小羲兒，有人半路劫道，大皇子讓我先帶你離開。”蕭明瑄把人從馬車上拎下來，扯進懷裏。
前方已經打起來了，雖然他們帶的人多，但也混亂得緊。
“小哥哥，五皇兄！五皇兄還在裏面。”小姑娘掙紮着要馬車裏跑，怎麽說都不肯走。
蕭明瑄看着簾子，沉默一晌。
帶着趙子哲根本是走不快的，說不準還會連累他們。
蕭明瑄自問沒那麽好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