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說笑着,賢妃帶着二皇子便到了。
“哎呦,我的小寶貝,快來!讓賢母妃抱抱~”賢妃一來就要搶孩子,眼珠子沒離開過那團小人。
羲和見到賢妃,眼睛頓時亮了,掙紮着就要投奔她的粗大腿,“賢母妃!羲和在這裏!”
賢妃接到了心愛的小寶貝,心底跟抹了蜜一樣甜,連聲“小心肝兒。”
宸貴妃沒好氣地瞪了小丫頭一眼,“人常說女大不中留,這才将将六歲便胳膊肘往外拐了!本宮真是傷心啊~”
羲和嘿嘿笑了,趴在賢妃耳邊說道:“賢母妃,窩給你說哦,娘親欺負我!”
賢妃頓時笑翻了,“哎呀呀,怎麽能欺負我們小寶貝呢,你娘親真壞。”
小姑娘笑得直打滾,“賢母妃,羲和好喜歡你哦~”
說着便給了賢妃一個親親。
賢妃得瑟極了,一雙美目朝着宸貴妃看去,“對吧對吧,還是賢母妃最愛你!一會兒跟賢母妃回靜鴛宮。”
宸貴妃美目上挑,一副受傷的模樣,“哎呀,養大的閨女就這麽被拐跑了,本宮太傷心了。”
羲和連忙爬過去,裝得一副淚眼汪汪的可憐模樣,“娘親,不傷心!羲和沒走!”
豈料,宸貴妃心知小女兒撒嬌的功底,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别過眼去,做足了傷心欲絕的模樣。
羲和急急地朝趙成甯求救。
“哥哥~”
豈料趙成甯也捂着胸口,一臉愛莫能助,“沒辦法,我也傷心了!你自求多福哈。”
撒嬌技能失敗,羲和嘟着嘴,一人給了一個親親,才算哄好了。
一時間,殿内歡聲笑語一片。
羲和坐在賢妃懷裏,擺弄着賢妃脖子上的寶石項鏈。
下一秒,那串項鏈就被賢妃挂在了小姑娘的脖子上。
那寶石各個渾圓,異常碩大,戴在羲和身上,不像是人戴珠寶,反而是珠寶框着人,差點把小身闆壓折了。
賢妃又讓人拿了一盒子的珠寶首飾過來,挨個往羲和秀發上戴,其中有一隻五鳳簪,純金打造,又鑲嵌了許多稀有寶石,但個頭卻極大,戴在羲和頭上怎麽看都不合适。
賢妃擡手就把那隻鳳簪扔了,“這不好看,咱們換一個!”
“這也不好看,換!”
又換了好幾種發飾,賢妃這才滿意地停了手。
二人腳下的毯子上,扔了滿地的金首飾,都是賢妃看不上的。
滿地的金子啊!
羲和張大嘴巴,葡萄似的雙眼一眨一眨看着被扔了一地的金簪。
知道賢母妃豪,但沒想到這麽豪啊!
這麽多的金簪,說扔就扔,眼睛都不帶眨的。
宸貴妃遞了杯茶水過去,“你身體才好,也不多歇會兒,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賢妃想起今晨聽到的消息,臉色微微沉了些,“說起這個我就生氣,我本來睡得好好的,結果被一個消息氣醒了。”
“什麽消息能把你氣成這樣?”宸貴妃好奇極了。
賢妃抿了口熱茶,神色間有些不耐煩,“你不知道?太後要回來了。”
宸貴妃動作一頓,面上帶着幾分沉思,“怎麽沒聽到風聲?”
賢妃點冷哼一聲,“你當然沒聽到風聲,太後娘娘精着呢,暗地裏運作這事兒,若不是我兄長恰巧發現,估計我們聽到消息的時候,太後都已經起駕了。”
“陛下那邊?”宸貴妃問道。
賢妃微微點了點頭,“孝道爲先,哪怕陛下再不願意,鳳駕一到南門,難道還能讓打道回府嗎?”
宸貴妃淺淺道:“陛下接連對雲侯和西甯侯府動手,太後終究是坐不住了。”
聞言,賢妃嗤笑一聲,“鬧成這樣,她要能坐得住,那才怪異。”
随後想到些什麽,眉宇間帶着幾分嫌棄,“都是後輩,你說太後這心怎麽就那麽偏呢?雲家和西甯侯府是她的親眷,難道陛下就不是她的親兒子了嗎?幹的這叫什麽事兒啊。”
景元帝前腳處置了雲侯府和西甯侯夫人,太後後腳就要回宮求情,這不明擺着打景元帝的臉嘛?
宸貴妃遞給慕遠一個眼色,便拍了拍賢妃的手,柔聲道:“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但這話在我這說說就成了,可千萬不能在外頭說。”
太後偏心,對景元帝的子嗣也是淡淡的。前些年二皇子趙謹淵和雲侯的長子起了沖突,原本是雲侯長子的錯,結果太後偏心,讓年僅七歲的趙謹淵背了錯處。因着這事,賢妃心底一直不痛快。
“我知道。”賢妃擺了擺手,神情略微松泛,“我也就給你說說。”
宸貴妃微微坐正,問道:“有說什麽時候嗎?總得先預備着,免得措手不及。”
“不急,大概年後才能回來。”賢妃仔細地給懷裏的小姑娘擦手,滿不在意地說道:“太後本來打算今天回來,正好趁着除夕一擺威嚴,結果陛下壓根不理她,愣神把人攔了,這才改了年後。”
估計景元帝自己都不想見太後,好好的一個年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宸貴妃點頭應下了,“這事兒謝你給我透個口風。”
賢妃擺了擺手,忽然想到什麽,面上帶着幾分笑意,湊近道:“姐姐,你要是真想謝我,把羲和給我帶幾天呗?”
宸貴妃斜眼似笑非笑地看了對方一眼,“不給,想的美!”
賢妃一臉失望,哼哼唧唧坐回去了,“不給就不給,小氣!”
羲和的小手撥弄着發飾上的珠串,玩得不亦樂乎,“娘親,太後祖母要回來了嗎?”
宸貴妃含笑點了點頭,“對,太後娘娘回來了,羲和就要乖,該學的規矩也要學着點了。”
太後素來偏心,再加上雲淑妃那事兒,必然看羲和不順眼。
隻要禮數做全不留話柄便是,何必眼巴巴湊上去貼冷屁股。
宸貴妃還舍不得自家寶貝去受這個氣。
“知道啦,羲和會很乖哒,不會給娘親惹麻煩的!”小姑娘頓時舉起手保證道。
賢妃笑着點了點小姑娘的脾氣,眉眼帶笑,“我們小寶貝這麽乖,怎麽可能惹事呢,就算有事那也絕對是那人的錯!”
賢妃出了名的護短,被石頭絆倒,那也絕對是石頭的錯!
宸貴妃點了點頭,心下有了成算。
若太後非要生事,她也不怕。
*
正宴依舊設在乾元殿,羲和一到就被景元帝抱進懷裏。
景元帝感受到小女兒手心的溫熱才略微放下心來。
階下歌舞升平,人來人往,誰都沒注意到角落多了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一身破舊的衣裙,風塵仆仆,顯得格格不入。
景元帝簡單說了兩句算走了過場,便吩咐開席。
羲和睜着一雙葡萄大眼到處看,找蕭明瑄的身影。
觸及到右後方一個空着的位置,眉宇間染上一抹愁緒。
小哥哥怎麽沒來啦?
見小女兒東張西望,景元帝輕聲問道:“怎麽了,羲和?看什麽呢?”
小姑娘的眼神落在角落裏一個女子身上,“咦”了一聲。
“爹爹,那是誰啊?”
景元帝順着羲和指的方向看去,就見角落裏那名女子,不禁皺起了眉頭。
初看不覺什麽,細看之下卻覺得有些眼熟。
景元帝正想開口,卻見有人忽然進來把那名女子叫走了。那女子面色驚慌,很快便沒了身影。
景元帝正想讓三平去叫人,都察院禦史周炳忽然上前。
“臣都察院禦史周炳有事啓禀!”
周大人年逾四十,或許是因爲常年那嘴皮子說話,倒是中氣十足,整個乾元殿都聽見了。
景元帝掃了一眼跪在下首的周炳,淡淡道:“周愛卿有何事啓禀,起來回話。”
周炳并未起身,反而行了一個大禮,反倒有些慷慨赴死的意味在裏頭。
景元帝微眯着,神情不明。
周炳這幅模樣,看來所奏之事不小啊。
周禦史一禮畢,鄭重道:“臣不敢起身,願以死狀告當朝丞相柳明縱容親子爲禍軍中,不僅私自扣留軍饷,更把兵士當成他練箭的活靶子,至萬千士兵的性命于無物,被邊關駐軍将領發覺後,更是殘忍殺害駐軍将領一家,其心可誅,願陛下明察!換邊關一個清明聖地!”
周炳話音一落,整個乾元殿無一絲聲響。
柳明居于文臣之首,怒不可遏,指着周炳的鼻子開罵,“周炳你什麽意思!我兒爲國戍守邊關多年,豈容你這般污蔑于他!簡直是信口雌黃!”
柳明一席話擲地有聲,眼底不見絲毫慌張。
衆人心下狐疑,難道真是周炳誣告?
羲和離得近,好奇地盯着柳明的手看,“伯伯?你手怎麽了?怎麽發抖啦?很冷嗎?”
衆人的目光再次轉移到柳明未曾收回的手上,果然見手掌抖得厲害。
柳明幹笑兩聲,把手掌藏于衣袖之下,“公主殿下看錯了吧?”
羲和歪了歪頭,奶聲奶氣道:“我眼睛……沒問題呀?”
又轉頭問景元帝,“爹爹,你幫羲和看看,眼睛是不是進了蟲蟲啦?”
景元帝對上小女兒狐狸般笑意,沒忍住彎了彎唇。
柳明是柳妃的父親,見狀開口道:“公主殿下還小,怕是看錯了也不知吧。”
話音剛落,景元帝沉了臉色。
“閉嘴!你算什麽東西?敢對羲和品頭論足!”
景元帝當庭呵斥,一點顔面都不給柳妃留。
柳妃頓時慘白了一張臉,嘴裏嗫喏,想要争辯兩句,被柳丞相一個眼神吓了回去,便乖乖縮在角落不說話了。
柳明藏在身後的手微微抖動,胸膛劇烈起伏,大腦飛速運轉,想着對應之策。
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麽德行他最清楚,本想着邊關天高皇帝遠根本沒什麽事,誰能想到半路冒出來一個周炳,死咬着不放。
柳明想起方才後方那名女子,心下便生了一條毒計,悄悄朝身邊人打了個手勢。
周炳,你不仁,就别怪我不義了。
“陛下,我兒絕對沒有做此等喪盡天良的事情,請陛下明察!”
景元帝沒說話,單手在桌面上緩慢敲擊,眼眸流轉在周炳和柳明之間。
周炳是都察院爲數不多的純臣,一心監察百官,爲國爲民,雖偶有失言,但終非大過,景元帝也就忍了。
今日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景元帝沒理柳明的喊冤,轉而看向周炳,“周卿有沒有想過,誣告他人,該當何罪?”
柳明心下大喜,以爲景元帝信了自己的話,心微微定了幾分。
周炳不卑不亢,面上神情絲毫未變,“臣身爲都察院禦史,自知誣告朝廷命官,該當死罪!”
景元帝抱着羲和換了個姿勢,懶洋洋地靠在龍椅上,言語間帶了兩分微不可查的笑意,“哦?你不怕?”
周炳緊緊地抿着雙唇,眼底皆是堅定,“臣受君恩,受封禦史,自當恪盡職守,監察百官,縱死亦不悔!”
一番話铿锵有力,擲地有聲。
景元帝眉宇間多了幾分明顯的笑意。
“你既然狀告?證據何在?”
景元帝喜怒無常慣了,盡管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折,衆人也都習以爲常。
畢竟上頭這位上一秒能跟你嘻嘻哈哈,下一秒就能把你拉去砍了。
跪在下首的柳明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本來眼瞅着要治罪周炳了,結果又開始問他兒子的事情了。
周炳又拜了拜,“臣既然敢這樣做,自然是有證據的,駐軍将領一家被滅,但幸得他提前将夫人和孩子送了出來,此刻就在殿外,請陛下提審!”
景元帝沉默了兩瞬,道:“那叫進來吧,都聽聽!”
柳明見狀就要阻攔,“陛下……”
豈料,景元帝擡了擡手,“柳丞相急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做賊心虛呢。”
此話一出,柳明辯白的話卡在嗓子眼,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怨毒地看了一眼跪在中央的周炳,眼底皆是自得。
那婦人被帶了進來,盡管衣衫老舊,臉頰沾灰,但周身氣度不減。
“臣婦陳王氏拜見陛下!”
景元帝敲擊桌面的動作停了下來,眼眸發沉,“朕想起來了,你是陳守方的妻子,當年朕出征北漠時,是你招待得朕和元陽。”
過節,多更兩千,今日四千!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