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除了前面的國名不同,最近這些日子,相同的話劉徹已經聽了許多遍。
但他絲毫不覺得麻木,反倒是内心的激奮依舊在與日俱增,而且每一次聽到這樣的報告,都有着不一樣的激爽!
“滇國!”
“滇國不是我大漢使團去過的南疆最遠的國家麽?”
劉徹已是滿面紅光,大手一揮,氣勢風采比當年發起漠北之戰時還要更盛,
“蘇文,将朕的輿圖取來,朕要好好查一查!”
“諾!”
蘇文連忙應下,前去尋找。
片刻之後,一張一丈來長,半丈來寬,全然由白鹿皮細細縫制拼接而成的大幅輿圖已經挂在了劉徹面前。
劉徹立刻趴在輿圖上,眼睛盯着南疆那片細細查看。
查看的過程中,他的手掌順着每一個标注出來的國名依次劃過,仿佛患有閱讀障礙似的講這些國名念了出來:
“閩越、南越、夜郎、且蘭、駹國、冉國……”
手掌自東向西,再向南不停地移動。
最後終于停留在了“滇國”二字上面,然後重重的拍了兩下:“……滇國!”
“經此一事……除了尚未找到的身毒(古印度),南疆已盡數内附大漢?!”
這一刻,劉徹忽然猛吸了一口氣,使得整個胸腔膨脹了許多。
“自此這茫茫南疆,便是我大漢的固有國土,是我大漢不可分割的部分!”
“試問縱觀古今,有哪個天子可辦成此事!”
“蘇文,有麽?!”
蘇文被問的一愣。
若非劉徹将輿圖拿出來一一比對,他也未曾意識到南疆已再無他國,更是未曾想過這個大到他不敢想的問題。
這一瞬間,連蘇文也不由的激奮起來,聲音都帶了些顫音:
“陛下,請恩準奴婢也看一看這輿圖!”
“看吧,好好的看,細細的看,給朕找出尚未内附的國家來,路博德和楊仆駐軍也有些日子了,朕叫他們活動活動筋骨!”
“諾!”
蘇文連忙上前,自五嶺向南,一個一個列數南疆的國家。
須臾之後。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自此南疆再無他國!”
蘇文的胸膛已是膨脹了起來,就連平日裏在劉徹面前極少擡起的腰杆都直了不少,聲音甚至都有些走音,
“前有三皇五帝,後有夏商周秦,但奴婢可以指天直言,絕無一人辦成如此壯舉!”
“經此一事,陛下之功,功蓋千秋!”
“說得好,賞千金!”
劉徹豪邁大笑,笑聲直沖雲霄,
“将這幅輿圖挂去宣室殿,就挂在朕的龍塌之後!”
“傳令大鴻胪,朕要舉辦國宴一同招待這些使者,朕要讓他們齊聚一堂,朕要他們好好記住朕,好好記住他們今後的同僚!”
“謝陛下聖恩。”
蘇文趕忙跪地謝恩,卻不知爲何又腦子一熱,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平時絕不會問出口的話,
“陛下,那太子殿下……”
“多嘴,賞賜免了!”
劉徹眼睛猛然一瞪,臨了卻又補了一句,
“去傳朕的旨意便是,朕自有計較!”
如此待蘇文離去之後。
劉徹方才重新咧嘴笑了起來,笑意一直蔓延向耳根,美滋滋的嗔道:
“一國兩政……虧這逆子想得出來,真是天才之策啊。”
“但這逆子也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玉不琢不成器,這回也教你瞧瞧朕雕琢你的手段。”
“這一回,朕要你銘記一輩子,自此在朕面前乖乖夾起伱的尾巴!”
……
接下來的一個月。
長安城内可謂張燈結彩,自上而下共襄盛事。
這場國宴自然也辦得極爲隆重,天下人雖不知内情,但卻知南疆已再無他國,放眼盡是大漢國土。
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不斷傳播,鼓舞着大漢的每一個人的心。
以至于劉徹在宣室殿舉辦國宴,人們便在家中舉辦家宴。
劉徹宴請多國使者,人們就在家中宴請親朋好友,熱鬧程度遠盛三朝。
一時間。
大漢的酒價都在不知不覺中翻了倍。
如此盛況之下,使得如今的大農丞桑弘羊都提前來了靈感。
一拍腦門坐到書案前拿起筆來,在備忘的簡牍上寫下了三個大字:
——【榷酒酤】!
與此同時。
“都已經過這麽久,劉徹怎麽還沒做出反應,不會就這麽既不廢我,也不放我,生生把我關上一輩子吧?”
劉據對這些消息卻還一無所知,心中隻是越來越焦躁。
近日他困在博望苑内,任何人不得來往。
就連那些請辭的仆從,也需在廷尉官吏驗明身份後才被放行,而且隻出不進,等于完全閉塞了劉據的消息來源。
終于。
随着各國使團離京,多路大漢使團與他們一同回國推行内附相關事宜。
劉徹的诏書才在劉據的千呼萬喚中遲遲降臨:
——【齊王劉闳生母早逝,過繼給皇後衛子夫爲子!】
——【太子劉據“矯制大害”,即日起收押廷尉诏獄!】
這兩道诏書一處,天下爲之嘩然!
……
“呃呀——”
這些日子多次求見劉徹被拒的皇後衛子夫,在得知這兩道诏書時,雙眼一番便仰面倒了下去。
“矯制大害”,那可是要腰斬的啊!
将劉闳過繼給她,無非是爲了安撫她喪子之痛,也是在安撫衛氏!
劉徹這是擺明了要殺了她這唯一的兒子啊!!!
……
“唔!”
衛青面色瞬間煞白,按住胸口苦苦支撐。
但他終是再也支撐不住,重重的栽倒在榻上。
他艱難的奮力喘息,可胸中的那口氣卻是無論如何都吐不出來,眼前漸漸開始發黑。
……
正在金馬門待诏的霍光,瞳孔巨顫。
哪怕滾燙的茶水已經溢出茶杯,漫過了案上的簡牍,他也依舊毫無察覺。
直到一名小吏在擺放簡牍時。
不慎将其中一卷擺錯了方向,他才猛然回過神來。
但這一次,他卻并未出言斥責,也并未起身撥亂反正,甚至連滿案的茶水都不管不顧。
他隻是眺望着博望苑的方向,嘴唇微動發出兩個微不可聞的聲音:
“表……弟……”
……
甚至就在劉徹命蘇文下這兩道诏書時。
蘇文都破天荒的跪下來苦苦勸阻,懇請天子三思。
然後被劉徹罰去了一年俸祿。
……
“卧槽,矯制大害?!”
當廷尉正監手持诏書進入博望苑捉拿劉據的時候,劉據更是大驚失色,腦瓜子嗡嗡作響。
劉徹你踏馬的!
你怎麽一點都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好歹也是太子!
依照漢制,就算你要判我死刑,也應該經過朝議先把我廢了不是?!
何況我做了那麽多謀劃,不就是爲了廢而不死麽?
要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還費那個勁謀劃個球呀,勞資直接當面抽你丫三個大嘴巴不痛快麽?!
好歹這樣等到了下面,我和其他的亡魂吹逼的時候還更有資本……
到時候我就可以趾高氣昂的問他們一句:
“哥們是抽了漢武帝三個大嘴巴下來的,你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