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什麽情況?”謝景行和程維說完轉頭看向彭志堅。
彭志堅嘴角油漬消失不見,神情如常淡淡說道:“馬總希望再等等看,至少投資方到位。”
謝景行不置可否,程維低頭往分酒器裏倒酒看不清表情,他的合夥人王剛欲言又止,蘇禾默默旁觀在場衆人表情,場面略顯安靜。
“那就等等,其實我認爲是浪費時間。”僵持片刻他無奈說道。
騰訊被WhatsApp并購案撐到胃脹想盡可能延緩移動支付端口之戰,至少等到過年期間配合‘春晚營銷方案’同步進攻,但問題是阿裏不想等了,反撲強度比原本時間線誇張許多,一上來就是玩命架勢。
所以他回國後小馬哥主動聯系他,表示希望滴滴先收購大黃蜂再尋找融資機會盡量拖延時間。
簡而言之并購大黃蜂不重要,爲的是把阿裏拉到談判桌上坐下來競價而非在市場端正面硬碰硬,如果阿裏不坐下來參與競價,滴滴真吃下大黃蜂也不無小補。
站在謝景行的角度這意義不大甚至有點虧,滴滴先拿京城後進魔都,走的是以點帶面打法先啃硬骨頭。快的截然相反玩農村包圍城市戰略,現在已經開發了三十個二三線城市市場。
如此局面下,滴滴陷在魔都跟大黃蜂纏纏綿綿浪費時間,即便并購成功又能如何,終究得跟快的死磕。
然後終極問題就來了,國外猛獸優步打車跳進牆内,其創始人公開叫嚣爲了優步在中國的發展,他正在認真考慮加入中國籍。
所以符合謝景行利益的戰争模式是:趁優步還未整合明白北美市場騰不出手,别搞花裏胡哨的,幹脆點掌握主動權搶先掀起高烈度燒錢大戰。
不管到最後滴滴和快的打車是戰是和先分出個公母,等優步進入國内便能少花點錢和精力,統一戰線攘内安外如此而已。
謝景行想了想補充說道:“先和鄧薇談談看吧,我去見她。”
“我這邊約時間,實在麻煩謝總了,我敬您一杯。”程維麻利起身端着滿杯分酒器。
彭志堅跟着站起身舉起酒杯:“大家都辛苦,共享經濟市場前景廣闊,咬牙熬過這關我們一飛沖天!”
“下次我請客。”
謝景行笑了笑端起酒杯,蘇禾忽然悄悄扯了把他的衣袖,往滿分酒器倒滿白酒笑盈盈說道:“你們有點大男子主義了,嘴上說着大家,端酒杯眼睛都不看我,這杯得我跟你們喝。”
說完不等回應一飲而盡,彭志堅跟程維面面相觑,全場當透明人的王剛見狀也隻好倒滿酒杯。
謝景行搖搖頭歉意地說道:“沒帶司機來,本來該蘇總開車,那我以茶代酒。”
彭志堅和程維很有逼數的連連表示理解,大家身份地位不同,面前這位富二代吃了年輕的虧。
他要是三十多歲坐擁WhatsApp并購案戰績,且身兼頂級富二代身份,大家今天沒有坐在一張桌上吃飯的機會。
“伱還好吧?”
吃完飯散場回家路上謝景行邊開車邊用餘光謹慎瞄着副駕駛問道。
蘇禾臉色紅潤降下吐着酒氣:“今天沒提前做準備,這倆人太能喝了。”
“其實你不用勉強,我隻是不想影響氣氛。”謝景行解釋道。
在滴滴項目和騰訊利益略有有沖突,WhatsApp方面卻合作密切,他稍稍退一步已經給足面子,酒桌上多喝點少喝點無關緊要。
蘇禾偏頭看着他紅唇微張幾度猶豫後說道:“你是不是在任何場合想不喝酒就不喝酒?”
“我不在意别人一定要敬我酒。”謝景行隻能這樣說。
蘇禾勾起嘴唇笑容無奈且釋然:“接下來有什麽項目給我做嗎?”
“B站、字節跳動、快手、猿輔導,蠻多待投項目你看着選。”謝景行早有準備。
車子停在紅燈路口停下,蘇禾降下車窗悶熱晚風吹起耳邊發絲,她擡頭仰望高樓聳立霓虹閃亮慢慢閉上雙眼。
紐約那晚是她坐在主駕駛開車,鮮血混着硝煙身後槍聲響徹警燈閃亮,她隻能緊緊握住打空彈夾的手槍和方向盤憑着模糊的方向感踩死油門。
此刻大腦被酒精麻痹依然模糊但有了許多選擇,可以舒舒服服的蜷縮在副駕駛裏觀賞城市夜景萬家燈火,這是報酬還是回報呢。
【……迷路迷路迷了路,我就徹底被這團迷霧困住,誰能夠指引我一條路,走上正途……】
車載音響裏傳出律動歡快歌聲,謝景行駕駛車子緩緩停到小區門口,輕聲提議道:“我送你上樓?”
“我自己可以,謝謝謝總。”
蘇禾奇奇怪怪的說着話,動作一如尋常般幹練下車嘭的關上車門,身影晃蕩着走進小區,拎在手中的自重五六斤沉的通勤包甩來甩去。
來回幾次最終不出意料脫手甩飛,她走到近前彎下腰不等撿起包反倒先吐了出來。
“草!”
蘇禾爆了句粗口不知道在罵誰,脫掉高跟鞋用兩根手指勾着,撿起包甩在肩膀上,站起身繼續晃晃蕩蕩向着與夜色融合一體的家中走去。
謝景行仰着腦袋看到樓上某套房子亮起燈,如釋重負吐出最後一口煙,扔掉煙頭轉身離開。
“車被拖走了,剛才就提醒你别停這裏。”小區保安哼哼着說道。
謝景行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站在原地發呆好幾分鍾才回過神:“草!”
他抓抓頭發,打開手機用滴滴叫了輛網約車,切換到微信給蘇禾發消息:【明天去車管所取車,事假,扣兩百工資。】
…………
“太禾到底想要什麽?”
與此同時,返回公司路上,程維問出靈魂深處的疑問。
合夥人王剛抱着腦袋想不清楚:“可能真的隻是看重我們的發展前景?”
“還不如相信是公子哥生氣了,不爲賺錢隻爲報仇。”程維幸災樂禍說道。
他這幾天和彭志堅勾肩搭背喝了不少次酒,出于統戰思想目的,得知了前幾天WhatsApp并購案中騰訊太禾雙方跟阿裏産生恩怨。
騰訊是爲了移動支付端口硬着頭皮必須跟阿裏死磕到底,可太禾作爲一家沒有實體的純血風投機構爲什麽要死磕,難道爲了報仇連錢都不賺了?
眼下這個節骨眼,蔡崇信親自發“江湖追殺令”,國内風投機構躲滴滴像躲瘟神似的,朱嘯虎那麽強勢的人都慫了,關于并購大黃蜂事宜主動讓出主導權,連面都不露。
結果太禾這位公子哥上蹿下跳扛起進攻大旗,不僅要親自見鄧薇談并購幫忙尋找投資人,甚至還他媽嫌棄騰訊動作慢雙方打得不激烈。
這是何等卧槽的戰鬥欲,程維作爲滴滴創始人委實無法理解,很怕被謝景行帶進溝裏。
“不管他怎麽想騰訊和我們利益一緻,有什麽問題讓彭志堅想辦法,先讓他去跟鄧薇扯皮,免費的并購專家不用白不用。”
王剛覺得無所謂,幾方投資人都不願意現在就跟快的打車進行決戰,太禾一方話語權很小。
現在政策不明朗出租車行業天天施壓,随時可能出現不可控因素,不止是網約車行業現如今連‘二維碼’都被禁用了,誰都說不準明天會發生什麽。
投資人們大把往移動互聯網領域灑出真金白銀不假,提心吊膽也是真的,之所以心态如此别扭很大部分是因爲——怕被落下。
無論某個領域某個項目行不行,隻要有人投那就必須跟注,大家抱在一起死沒關系,但絕對不能你賺到我沒賺到。
資本永不眠,錢總得在流動中尋找去處。
程維瞥了眼合夥人目光中的不屑意味被夜色掩飾,聲音低沉說道:“鄧薇不好搞,我們别抱太大期望,能拖一段時間即可。與其并購,我還真想正面打死大黃蜂。”
滴滴以點帶面,快的打車農村包圍城市,大家都有明确發展戰略。
大黃蜂則完全不同隻盯着魔市場使勁,這就不是個想正兒八經創業路數更像股市打新股,看到市場火熱沖進來占塊地盤,等時機差不多直接轉手賣給行業頭部公司賺筆快錢走人。
所以鄧薇現在要麽是真勾搭到投資人了;要麽就是從阿裏歇斯底裏的态度中嗅到擡價機會,裝瘋扮傻虛張聲勢,坐等滴滴和快的打車向她一輪輪開出更高價碼。
謝景行讓滴滴以打促和也有這方面意圖,想要高價碼沒關系反正我們是爲了拖時間,要是拖着拖着一不小心正面把你打死了那簡直是雙喜臨門。
…………
深夜,謝景行回到家中,手機剛收到程維發來消息表示和鄧薇約好了見面時間,緊接着劉啓明發來消息,說阿裏蔡崇信蔡老闆想跟他通個電話。
【讓他打給我。】謝景行稍加思索回了一句。
沒過幾分鍾來電提醒振動音響起,他接起電話單刀直入說道:“鄧薇告訴你了?”
“她不太老實。”
或許是過于直接,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才傳出溫和嗓音說道。
謝景行輕笑一聲:“滴滴明天開始加大補貼力度,你們要跟嗎?我們兩家現在占了全國80%市場,打死大黃蜂,我們各憑本事瓜分剩餘市場。”
“跟,那我們也不并購大黃蜂了,大家都别給它報價。”
蔡老闆果斷承諾,頓了頓繼續說道:“網約車市場前景蠻不錯,大家不一定非要兩敗俱傷打價格戰白白燒錢給用戶,有時間可以見面聊聊。”
“我持有的滴滴股份可以跟阿裏對換快的打車的股份。”
“我這邊還有點事忙,下次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