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冠轉動，指針倒轉回調到二十分鍾前。
謝景行摘下腕表擺到庫姆面前，嘴角浮現譏諷冷笑：“我認爲你選擇接受臉書的并購是一個很傻逼的決策。”
“你嚷嚷着WhatsApp絕不做廣告，可臉書正是美國最大的互聯網廣告公司。”
他看着臉色平淡的庫姆，頓了頓繼續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紮克伯格用一整年的耐心打動了伱，他說并購後你依然擁有實際控制權，不會讓WhatsApp做廣告，不會做你不願意做的事。”
“他去年并購ins也是這樣說的，你需要和ins的創始團隊見一面嗎，看看他們現在如何看待紮克伯格。”
庫姆敲了敲桌子：“别跟我來這套金融吸血鬼的談判把戲，我不接受挑釁。”
“ok，那我們換個角度，其實你并不在意WhatsApp是否做廣告，創業理念都是鬼扯，賺到錢才是真的。紮克伯格答應給你一大筆錢，你這輩子依靠自身難以賺到，足以收買你靈魂的美金。”
謝景行雙手十指交叉搭在椅子扶手上目光審視。
庫姆皺起眉頭搖搖頭：“随便你怎麽說，我答應吉姆給你二十分鍾，哦不，現在是17分鍾，17分鍾後我會讓保安把你叉出去。”
“發展，難道你認爲臉書能給WhatsApp發展注入新的燃料嗎？”
謝景行鄙夷的揚起下巴：“紮克伯格老了，他對互聯網技術的認知還停留在上個時代，臉書自研的即時通訊産品被你按在地上摩擦就是最好證明。”
“現在，你的需求說完了，可以看看我的價碼了。”
他從包裏掏出三份授權，依次擺到桌面上攤開。
騰訊分别與微軟、蘋果、亞馬遜合資在開曼群島注冊了三家公司，騰訊分别占股30%，微軟三家各自占股70%。
接着騰訊與這三家公司在美國本土合資注冊一家公司名爲‘Forsan’，騰訊占股51%，三家注冊地在開曼群島的合資公司各自占股15%，剩下4%由西柚資本公司（美國）技術入股。
且再往上一層，騰訊集團與微軟、蘋果、亞馬遜合資注冊的公司，以交叉持股實現。
簡而言之，從法律層面這将是一家美國企業，換算各種眼花缭亂資本操作，微軟、蘋果、谷歌三家持有超過50%的股權。
從實際控制權角度，隻要小馬哥不更改國籍，這就是一家中國企業。
“橫在我們并購交易之間最大風險——來自你們國家法律監管問題解決了，對嗎？”謝景行問道。
庫姆無言以對心跳加速，如果說臉書是矽谷之王互聯網巨頭，那麽微軟、蘋果、亞馬遜加在一起，就是美國互聯網的根源，去年的大選中，他們已經取代了傳統媒體的操控選舉話語權。
即便是接受快樂教育的美國小孩子，也不會質疑他們對國會的影響力。
騰訊是怎麽做到同時把這三家巨頭綁上戰車的，這太他媽離譜了……
“你不發表意見，我就當你默認了，那麽我們再聊聊實際控制權。”
謝景行滿意地笑了笑：“Forsan董事會将有騰訊、西柚資本兩個來自中國的席位，微軟、蘋果、亞馬遜三家美國企業占據三個席位，騰訊将絕對支持你對于公司運營的一切實際控制權。”
庫姆不自覺聳動喉結舔了下嘴唇，這種方式比紮克伯格給出的承諾可靠百倍。
所有人綁到一根繩子上，美國官方不得不被動的爲騰訊“擔保”，騰訊又和微軟三方互相牽制。
隻要騰訊有過分行爲，美國官方會第一時間跳出來找騰訊麻煩，而微軟三方有過分行爲又繞不開騰訊。
在如此架構下他作爲WhatsApp創始人輾轉騰挪的空間巨大無比，隻要企業發展良好，大家就是一輛堅固的三角形戰車，有微軟三方給予支持……
庫姆渾身感到戰栗，不由自主展開聯想，興奮且恐懼。
“我們的服務器将放在美國，由微軟提供信息存儲等及技術支持；我們的通訊加密安全由蘋果保障，雙方深度合作開發适用ios系統的裝機版本即時通訊産品。”
謝景行語速平淡給足他想象空間：“不知道你有沒有關注微信，前幾天微信在中國大陸地區上線了移動支付功能，未來人們可以用WhatsApp在亞馬遜上支付，并開發專門的移動支付産品。”
“這一切都是免費的，WhatsApp永久免費，畢竟發展中國家地區也有即時通訊需求，他們的錢要買食物、要讀書、要治病，作爲一家注定偉大的企業，我們不能吸他們血，你認爲呢？”
他慢悠悠翹起二郎腿。
“是的，不……不，我的意思是……”
庫姆一時間有點語無倫次，如果WhatsApp能永久免費自然最好不過，這意味着龐大的市場前景，可他一時間有點考慮不清楚移動支付是好是壞。
謝景行沒給他考慮時間，最後說道：“當全球30億人使用WhatsApp，15億人都在使用WhatsApp的移動支付功能，你會感激我給了你今晚對話的機會。”
二十分鍾不知不覺間飛速過去，指針歸位跳動到他剛剛走進房間的那一秒。
“咚咚咚”
謝景行輕扣座椅扶手發出悶響，他好整以暇說道：“聽好了，現在我說：Forsan将以250億美元并購WhatsApp，是或否？”
“……我得考慮一下，臉書和谷歌都給出了他們的報價，你知道的，謝，我讨厭麻煩，我真得認真考慮。”
庫姆腰背筆直上半身前傾神情誠懇，試圖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有信服力。
“實控權、未來發展、金錢，我給了你想要的一切。”
謝景行彎腰從包裏掏出幾份文件，接着把腕表指針再次調整到二十分鍾前：“你有二十分鍾時間考慮，在這期間我們來玩個小遊戲，每過五分鍾我會提醒你一次，計時開始。”
燈光照耀下，一枚泛着幽光的精緻銅殼打火機輕輕摩擦跳躍出火花，變成微微搖動的火種，把一份文件點燃餘燼飄蕩着跌落到地闆上。
“現在報價改了，245億美元。”謝景行說道。
這是來自他身後無數意志集合的絕命反擊，退無可退避無可避，不進則死。
庫姆豁然起身瞪大眼睛，張了張嘴大聲喊道：“嘿，你不能這樣做，你會點燃我的辦公室，那是木質地闆……”
“240億美元。”
漫長的五分鍾過去，地闆散發出陣陣煙霧，又一份報價被點燃。
“我得和我的顧問聊聊，我得給摩根士坦利打個電話，你也是做這行的，你也希望客戶在做出重大決策前跟你溝通對吧……FXXK，停下，趕緊停下，你赢了，我同意并購！”
在第四份報價即将被點燃時庫姆粗暴地沖出辦公桌瘋狂踩滅地上的餘燼，死死抓住謝景行胳膊。
“你看。”謝景行朝腕表點了點下巴。
庫姆回頭去看的功夫，第三份報價還是點燃了。
謝景行站起身語氣欣喜說道：“235億，合作愉快。”
“媽的法克……瘋子，你爲什麽要這樣做？！”庫姆有點崩潰了，雙手抱着腦袋。
謝景行扯住他的衣領，兩人相對而立目光對視：“讓我來告訴你爲什麽，騰訊在面對競争者新浪微博時創造出了微信，臉書在面對競争者WhatsApp時，驚恐無能的謀求着收購。”
“所以，我想讓臉書死，所有人都想讓臉書死，你不想嗎？”
庫姆看着最後一份仍然比臉書報價高出三十億美元的意向并購協議，心裏一萬句罵娘的話都說不出口。
他勉強維持着最後體面強撐氣勢：“你們屈服了，小媳婦似的到處求和最終得到了WhatsApp，這并不光彩。”
“……我不在乎。”
謝景行氣勢一滞，沉默幾秒輕聲說道。
騰訊并購WhatsApp最大的風險來自美國官方，多年之後另一家互聯網巨頭出海時遇到了同樣的問題，後者經過無數次斡旋，最終跪出了一線生機。
這是他最初撮合騰訊—WhatsApp并購案的最大依仗，下跪而已，他跪的又快又穩甚至能來個滑跪，經驗豐富動作娴熟，就是奧觀海親自來了也得誇一聲小謝跪姿标準。
但謝景行不在意自己是跪着還是站着，他隻在意當WhatsApp全球用戶突破二十億，“科目三”病毒傳播似的火遍全球，今天的敵人臉書一定會死。
他并非注重名節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民族企業家，他本就是敢于絞死自己的金融資本家。
庫姆低下頭，看着潔白衣領上沾着的汗漬默默松了口氣，至少此刻他面前站立的還是一個人類。
…………
翌日清晨，一艘遊輪緩緩駛出港口。
顔文華踩滅煙頭吐出口煙：“放心吧，這邊有我看着。”
“我擔心臉書狗急跳牆。”謝景行攏了攏風衣。
顔文華瞥了眼站在一旁默默不語的蘇禾，大咧咧直白說道：“我覺得更該擔心阿裏的反撲。”
“騰訊不是泥捏的，在國内沒問題。”
謝景行攤開手感受着微涼雨絲，腦袋清醒了一些：“倒是在紐約，現在阿裏有點強勢。”
出海遊輪上是Forsan的并購團隊和WhatsApp的并購團隊，雙方将在兩天内簽訂正式并購協議，于此同時已經正式向美國海外投資委員會遞交了并購申請。
交易細節被曝光，騰訊不僅切入移動支付領域，還與全球最大電商平台亞馬遜綁定深度戰略合作。
這一刀砍在傑克馬命根子上，此時阿裏正謀求納斯達克上市，有着史上最大金主身份加持，他要不借機瘋狂反撲阻止并購就不是鄉村教師了。
“我得去紐約。”謝景行不太放心。
微軟、蘋果、亞馬遜三方入局，官司還是有的打，至少在明面上騰訊得獨自扛住臉書和阿裏在公衆輿論方面的進攻。
蘇禾抿着嘴唇說道：“我和你一起。”
“君泰正在被調查中。”謝景行笑了笑提醒道，如今在遊輪上的并購團隊是比爾·蓋茨通過老朋友巴菲特請來的華爾街機構，最大化降低風險。
蘇禾低下頭，嗓音毫無波瀾說道：“騰訊和君泰達成了深度合作關系，我現在被借調到騰訊工作，臨時擔任Forsan董事助理職位。”
“所以現在是你領導我，還是我領導你？”謝景行笑眯眯問道。
蘇禾不自然的捋着耳邊碎發，顔文華看兩人有點不太對勁，插話提醒道：“注意安全，這個節骨眼什麽事都可能發生。”
搞定WhatsApp隻是開始，接下來的風暴真正來臨了，資本的喪心病狂超乎人類想象極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