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浩楠哭了。
當周四下午結束盡調返回魔都馬不停蹄撰寫報告熬了一個通宵，周五上午信心滿滿參加報告會，經過四位帶教導師舉手表決，趙夢澈組收獲本輪模拟并購考核勝利。
樊浩楠心态崩了，哭得稀裏嘩啦，全然忘了前天晚上站着說話不腰疼勸慰大家要平常心勇于面對問題。
她無法理解爲什麽作爲買方代表參加會議的小馬奔騰總經理金燕女士對趙夢澈組那份看起來稀爛的并購方案大爲贊賞，甚至心情好到開玩笑說趙夢澈和宋安梨形象絕佳可以出道當明星。
然而卻對謝景行親自主導寫的‘盡調報告’不屑一顧，他們寫的十幾頁風險提示明明講的很清楚，長白能源不是理想的并購标的！
“小馬奔騰隻需要一份并購方案出現在節目裏，這不是我們的問題，我們已經做到了最好，至少合規部門的同事站在我們這邊。”
辦公室裏，沈心遞着紙巾安慰道，事實上她心情同樣不怎麽好。
小馬奔騰需要用一份看起來可行的并購借殼上市方案對投資人們做出交代，君泰需要做項目盈利賺錢給員工們發工資獎金……雙方訴求都将得到滿足，非常和諧。
所以破壞和諧的因子必須被橫掃出局，哪怕這個人是能力不凡家世顯赫的公子哥。
這就是資本的遊戲，猙獰兇狠令人無可奈何，不以任何個人意志爲轉移，永遠與最大頭的那部分利益并肩而行。
“風控、合規，我以後一定要做這兩方面的業務。”樊浩楠抽泣着重複剛搬進宿舍那晚酒後說過的理想工作。
她偏頭透過透明玻璃望向獨立辦公室裏相對而坐的謝景行和蘇禾二人，輕聲說道：“沈心姐，你說他會怎麽想？”
“他…肯定也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沈心不忍心打擊心懷理想的小姑娘。
以謝景行的智商怎麽可能預想不到結果，他如果無法接受便不會堅持呈現‘盡調報告’，難道他寫不出一份花團錦簇的并購方案？
因勢導利而已，他也在謀求他想要的利益，比如節目播出後更大的話題讨論度……
“你們在裸奔，吝啬到連條褲衩都舍不得穿。”
獨立辦公室裏，謝景行雙臂撐在座椅扶手上，低着頭譏諷道。
蘇禾不置可否歉意地解釋道：“小馬奔騰項目是并購一組在做，我們沒有決定權。”
“所以并購一組有決定權嗎？”謝景行嗤笑着聳聳肩，：“看起來合規部門的同事很敬業。”
在君泰這樣的頭部券商投行業務線内部具備獨立的合規風控小組，他們擁有對所有項目說不的一票否決權，從上午報告會上的表現看合規小組堅定站在他這邊。
蘇禾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并購業務主流收費模式是做成了有錢做不成沒錢，但并購一組和小馬奔騰簽的是并購顧問合同，不管項目成不成，小馬奔騰都得支付一筆固定八位數的聘請顧問費用。
換而言之，隻要小馬奔騰意向并購長白能源借殼上市的消息在綜藝節目上露個臉，并購一組就履行了合同義務，後續并購能做成還有一筆成功費，失敗沒任何損失。
這事聽起來狗狗祟祟滿滿國内券商慣有的小家子氣，想做壞事都沒膽子一壞到底幹脆幹票大的，畏首畏縮在監管邊緣蹭蹭。
蘇禾實在沒臉說出口，隻能顧左右而言他：“到現在一共三個考核，你兩次打破常規給出截然相反的結論。考核選題不容易，得兼顧合理性和節目效果，大家互相體諒。”
“沒錯，以結果論我是受益者，更大的節目話題性和更完整的公衆形象。可老實說，我不認爲我有義務體諒伱們出題的無能。”謝景行擡起頭身體向後靠着椅子。
蘇禾微微發愣，仔細打量着他問道：“難道說你真的因爲上午的結果感到不平衡？”
“……我隻是認爲這個結果對齊天、樊浩楠、馮爍他們三個人不公平……不，這與公平無關，僅僅是因爲并購一組腆着臉上節目蹭我們的資源，憑什麽最終反過來讓我們遷就他們。”
謝景行不自禁坐直身體，說出口的話莫名有些幼稚。
他手指向玻璃窗外趴在辦公桌上抹眼淚的樊浩楠和抱着腦袋沉默不語的馮爍，強調道：“他們莫名其妙成了犧牲品。”
“他們和你一樣會收獲公衆的同情和大量關注度。”蘇禾勾動嘴角翹起二郎腿說道。
謝景行抓起茶杯喝水，不是所有實習生都像他一樣純粹出于炒作目的上節目博取關注度出名。
蘇禾笑而不語，默默翻開一份文件夾裝模作樣看了起來。
今天謝景行不複往日風輕雲淡姿态充滿攻擊性，貌似對上午的考核結果格外應激，這很超出她的預料。
“每位實習生的真實表現我都看在眼裏。”
蘇禾故作停頓，試探着說道：“君泰不會吝啬給予優秀實習生工作offer，他們都有留下來的機會。”
“這與我無關。”謝景行無所謂的聳聳肩。
蘇禾笑容愈發促狹：“那麽我們浪費口水争論這些有什麽意義呢，換個話題，來看看寫給騰訊的推介手冊。”
“顔文華簽過保密協議了嗎？”謝景行順勢接過文件夾跳過話題問道。
收到小馬哥微信後他第一時間跟蘇禾電話溝通，得知君泰在北美地區很無力幾乎不可能對并購WhatsApp起到什麽作用，便提議請顔文華入局。
後者家裏在加州有些資源，最起碼能保證并購團隊趕赴WhatsApp總部談判時，不會先被海關扣進小黑屋以國家安全爲由審問幾天……
“明天和騰訊簽約之後再簽，行業專業顧問合同，五百萬固定聘請費用。”
蘇禾話裏話外賣人情，又帶着些許尴尬無奈，但凡君泰有充足的跨國并購成功經驗都不至于花這筆錢。
她鄭重提醒道：“我們投資銀行部的董事昨晚找我聊了很久，他明天親自帶隊去鵬城和騰訊談。”
“談錢？”謝景行挑了下眉。
蘇禾冷笑着說道：“還有主導權，騰訊想和我們簽并購顧問合同，由騰訊戰投自身主導并購，我們隻負責提供技術支持。彭志堅的提議，他想花錢買我們的掌握的商業信息和人脈資源，這個人非常強勢。”
“他在想屁吃。”謝景行評價道。
元旦快樂，平安順遂，快樂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