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應該是家裏人希望這小孩兒命足夠硬,好養活才取了這個名字。
這娃兒符合楊謙印象裏這個世界中普通家庭裏娃兒的印象。
越窮的人家,娃兒越獨立,越懂事,明白自己該幹什麽,怎麽幹。
比方說,拿到前後六兩銀子之後,王鐵立馬就叫了大夫給自己母親看病。
其實就是簡單的風寒加胃腸不适。但拖久了一樣能要人命。
醫師也沒忽悠王鐵,醫術也還不錯,三副藥下去,王鐵的母親就能下地了。臉上的青紫也消退大半。雖還體弱,時不時有些低熱,但已經脫離危險了。
見母親的病好,王鐵狂喜之餘,也在心裏大大的舒了口氣。
因爲母親要是死了,成爲孤兒的王鐵就會被送走,送到雙慶府内不知哪個城邑去。聽說别的城邑妖邪橫行,去了早晚被妖邪吃掉。年紀尚幼的王鐵最怕的就是這個。
如今母親身體見好,王鐵就不會被送走。
但窮怕了的王鐵還沒來得及多高興兩天,買了一些糙米之後,就把錢留在了家裏,自己開始在大井巷裏忙活起來。
“鐵簽簽,你個小崽子問這個幹嘛?兩個多月前的事情了,這我哪兒還記得住呀?
哎呀!你小小子煩不煩?再不走當心挨揍!”
“不知道!不知道!王鐵,你個臭小子再敢來煩我,我定打腫你屁股!”
大井巷裏的大人都很忙,王鐵就算再機靈,但問的事情神神叨叨的,又隔了那麽久,誰還記得起來?問的次數多了自然招人煩。
可王鐵又惦記着銀子,心裏着實不甘心。他也不傻,之前光是看楊謙施展照明術的樣子就曉得自己遇上了修長生者,這是出手最大方的人。隻要能找到讓對方滿意的消息,一定能得重賞!
正當王鐵不甘心的蹲在巷子裏苦想辦法的時候,走過來幾個比他大上幾歲的娃兒。
“鐵簽簽,聽說你差點被張叔和劉嬸揍了?”
王鐵本不想搭理這幾個相熟的玩伴,他現在可沒空跟他們耍,還得想辦法辦正事兒呢。
可王鐵一轉念,突然靈光一閃,朝着幾個娃兒招手,等對方好奇的湊近之後才道:“爛堂子那邊你們曉得吧?”
“知道啊,怎麽了?”
“兩個月前還記不記得有什麽人,生面孔,去過那邊?要是知道的話,我請你們吃餅子!”
餅子?
鄰水城裏雖然産糧食,但大部分糧食需要運走,留在城裏的并不多。特别是對于沒有耕種的城内居民而言,糧食可不便宜。加之沒有什麽别的什麽可做,半大娃兒常常閑着,又能吃,基本上都少有吃飽過。聽到面餅自然一個個眼睛放光。
“不騙人吧?”
王鐵肯定道:“騙你們我就是雜碎!不過伱們也不能騙我,誰騙人誰就是狗娘養的!”
這話算是很毒了,一時間大家都好奇王鐵怎麽這麽豪氣,同時也開始絞盡腦汁的回憶兩個月前的事情。
但這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如此折騰了幾天。等到第四天的時候,兩個小個子的娃兒悄咪咪的找到了王鐵。
“王鐵,之前你說的餅子的事還算不算數?”
“當然算數!”
“我們想起來了,不過你的先把餅子拿出來,我們才告訴你。”
王鐵毫不含糊,找娘拿了一點銅錢就去外面買了兩塊餅子。拿在手裏卻沒給出去,揚了揚下巴,示意這兩小子先說,說完了就給餅子。
“我和貓兒記起來了,兩月前,我們在爛堂子那邊抓地鼠,遠遠的看到三個黑袍人在爛堂子裏面轉悠。轉了好久,我們抓了三隻地鼠了他們才出來走掉。”
“模樣?去向?光是這兩句話就想換餅子吃?你們想屁呢?”王鐵也不含糊,拿着餅就往懷裏揣,根本不想理這兩娃兒。
“唉唉唉,王鐵,你急什麽呀!你這兩塊餅可不夠。”
“憑什麽?”
“就憑我們不但知道那三人長什麽樣,還知道他們在哪兒。怎麽樣?就這消息要你一人兩塊餅子不過分吧?”
“當真?”
“當然真的!騙你我和貓兒一起都是狗娘養的!”
王鐵聞言壓着心裏的激動,扭頭又買了兩塊餅子,然後給了一人一塊,懷裏的兩塊準備等會兒見到人了再給。
“走!帶你去!”兩個娃兒一人咬了一大口,然後不舍的放回了懷裏揣起來。
第二天一早,王鐵從睡夢裏醒過來,洗漱之後就給已經大好的母親熱了吃的。然後出了門,結果在門口就看到了趕來的楊謙。
楊謙就沒離開鄰水城,他一直在城裏城外搜尋線索。沒想到自己還一無所獲的時候,先收到了王鐵的符牌消息。
“楊爺您來了?”
“走,找地方吃點東西,邊吃邊說。”
等出了大井巷,楊謙找了一個小面館請王鐵吃了一碗臊子面之後,這娃兒連碗都舔的幹幹淨淨。
“楊爺,是貓兒和牛奔找到的人,一共三個,全在舂米作坊那邊藏着。”
“怎麽找到的?”
“貓兒的老子是舂米坊那邊扛袋子的。他們在爛堂子遠遠的看了那三人幾眼,後來貓兒又在舂米坊看到他們進出。我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都差點忘了,好不容易才想起來。”
“走,帶我去那家舂米坊看看。”
于是兩人到了城西邊的舂米坊,一個很大,建在三岔河邊上的大作坊,用的是水錘舂米。
楊謙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看到三個穿着粗布短打的人從作坊裏面出來。
“楊爺,就是這三個人!他們每天上午都要出城一趟。”
這三人其中兩人身上沒有法力波動不是修士,爲首一人身上隐約可以感覺到貼了斂氣符的僞裝氣息。
楊謙點了點頭,摸了一把碎銀子,估摸着有二十兩。然後還有兩張金片子。一起塞進王鐵的手裏。
“事情辦的不錯,這些賞你的。若是有心,你可以讓你娘在城裏盤個小鋪子,地段好的,以後鄰水城會越來越好。”楊謙拍了拍王鐵的肩膀,然後身形一閃,遁形不見。
留下王鐵一個人看着手裏的碎銀子和金片子,一時間愣愣的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