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單是城門關得早，入夜淨街也淨得早。
過了時間還敢在街上晃蕩，遇到各街的巡夜衙役逮住就少不得一頓打。輕則破财消災，重則就要去監牢裏住上十天半月了。
原本寂靜的街道上突然陣陣細碎的腳步。不是尋常人走路的聲音，倒像是武者或者刻意放輕腳步的聲音。
兩個巡街的衙役剛冒頭就身體一下僵住了，站在路邊連頭都不敢擡。
等人過去之後兩衙役才心有餘悸的小聲說話。
“剛才過去的那是巡案司的人沒錯吧？我記得他們的袍服上胸口有個金環。”
幾人一路上都是如此粗暴，也沒隐藏腳步，徑直去了後院，找準了房間同樣一腳踹開。裏面的驚呼聲有男有女。
砰！
惡客登門，也沒有跟主家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咣咣幾腳就把大門直接踹飛出去，砸在裏面的中庭裏，還撞翻了一個小花盆。
“喲，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來！這是出大事了！”
趙辰帶着的有兩名府主親衛，以及兩名皇城内衛。
周一鳴腦子裏一頓漿糊。他的位置能看到的東西很少，不論是府主一方還是嶽王一方，他都沒辦法知道太多。
門房慌慌忙忙的從旁邊小房間裏出來，剛要呼喊兩聲，就被趙辰一個大嘴巴子扇暈了過去，一嘴牙不知道掉了多少。
“坐坐？不提前交差回去睡覺呀？”
說完，趙辰一擺手，便有兩人上去将周一鳴綁上。用的是給武者準備的牛筋繩，鐵核桃封嘴，還有頭套遮目。
等到周一鳴頭上的黑頭罩被取下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到了地牢，看規格應該是巡案司的地牢無疑了。
“得！走吧，媽的，吃肉趕不上趟，倒黴次次不缺！”
說白了，周一鳴就是一個自以爲站在嶽王一方的炮灰。劉川把他當敵人，而嶽王又沒把他當自己人。
兩個底層衙役嘀嘀咕咕的再次拐進了夜色裏。他們在外面看起來光鮮，可心裏卻曉得，自己在府城裏就是衆多小蝦米裏的一員，哪邊風大他們就往哪邊倒。至于刮的是東風還是西風對他們來講沒有區别。
一套下來，周一鳴嗚嗚的驚恐加氣憤之下就被隻穿了一件裏衣就被帶走了。留下在床上淩亂驚恐的周家女人。
現在巡案司在吉州府城裏名聲已經不似之前了，人雖隻有幾個，但除了主官楊謙有“刀斬邪修之勇”的名聲，還有趙辰這個待人沖進官衙左府衙事務院帶走白淵親随，後面逼迫白淵投入兵衙大牢的大事件。
“你瞎呀？趙辰後面的人可不是巡案司的人，是府主親衛！還有前段時間才到咱們府城的那些皇城内衛！”
“嗬！我就說那人怎麽一身煞氣好吓人！原來他就是趙辰呀！乖乖！這深更半夜的帶這麽多人是要幹什麽？巡案司不是說沒幾個人了嗎？”
“我也覺得！不過這事兒跟咱們沒關系，繼續巡街吧，等會兒找個地方坐坐。”
一路到了一座宅院外停下。
一擡頭，宅院上挂名“周府”。捕房同僚，地字旗捕頭，周一鳴府上。
理由很好找。有陳耀和黃遠在巡案司手裏，都不用壓榨，提一下，這兩人就能按照名字找出相對應的事情來，形成口供，畫押之後直接就能用了。有些甚至能在案牍庫裏找到間接的佐證，不算鐵案也足以拿人之後進一步審查了。
“嗯！就是巡案司的人，領頭的那人我認識，叫趙辰，之前去官衙把白大人親随陳耀給帶走的就是此人！”
所以，現在不少人對楊謙和趙辰那是記得清楚。
點上燭光，看到床上一個男人正一臉駭人的起身坐着，一隻手按在床邊的刀柄上。而他的脖子上已經快他一步架着一把雪亮的長劍了。是跟着趙辰來的皇城内衛出手，先一步控制了局面。
對于趙辰來講，路上遇到兩個巡夜的衙役完全不需要在乎。也不用擔心走漏什麽消息。因爲今夜行動的可不是他一人。而是巡案司裏餘下的五人每人帶一路。
這是要幹什麽？老子什麽時候得罪了楊謙的？就算楊謙要跟嶽王對弈，那也不至于從他這樣的“小人物”開刀吧？白淵都被整得棄官不要主動身陷兵衙了。楊謙已經赢了一場了，至于這麽窮追猛打嗎？
“周大人，你涉嫌在南市場鮮美魚貨鋪東家殺人案裏收人錢财，故意放走主犯，至今在逃。現在以國朝大律請你跟我回巡案司接受審查。如若抵抗，視爲謀逆可将你就地正法！”
“趙辰？伱，你瘋了嗎？楊大人可知道你亂來？你”
因爲官衙裏沒有地牢。而捕房這邊也隻有巡案司設有地牢，普通的監牢可不會都在地下，太費本。
但周一鳴還是說不了話也動彈不得。因爲他嘴裏還是塞着鐵核桃，雙手還是被綁着，并且綁在了一根石柱上，連雙腳也一樣，整個人筆直的貼在上面連低頭都辦不到，因爲他脖子處還有一根鐵索。
“睡個屁！今晚上怕是不太平。萬一當官的要找人，你我卻不在街面上，你說，這碗飯你還吃不吃了？”
很快周一鳴腦子裏的不解就逐漸變成了恐懼。因爲他先到一步，然後就親眼目睹這本來空蕩蕩的地牢開始被一點一點的迅速填滿。基本上都是他所熟悉的面孔。
“周大人，有什麽話回巡案司再說吧。我今晚還有不少人要抓的，沒時間在您這兒耽誤太久。”
甚至當初跟周一鳴一起爲楊謙接風的那場飯局裏的同僚也都差不多到齊了。
這是劉川要對吉州府府城的官面來一次大清洗嗎？！他怎麽敢的？！
是夜，吉州府府城裏的老百姓都還在酣睡的時候，城中一戶戶高牆大院卻被一股席卷的飓風侵襲。
一個個往日在府城耀武揚威或者趾高氣昂的大人物全都被拿入獄。數量之多，過百人！
以至于第二天上差，官衙、捕房裏郎官以上的官人一下少了近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