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身體上的累，而是心理上的累。
在白頭山裏面雖然整個過程看起來順風順水，可實際上楊謙的心一直都緊繃着，生死殺伐當中，再大的心也不敢絲毫松懈，不然枉送性命豈不是冤死？
所以等交了差，一身輕松之後，精神上的疲勞感一下就讓楊謙不想動彈了。
拒絕了班役裏下面人提議去花樓喝酒給他接風的提議，說換個時間。楊謙裹着一身的倦意回了家。
“謙兒！你回來啦？”
老母徐英一身上好的錦緞袍子，還盤了頭，多了一個頭飾，滿面紅光。看起來要比以前多了幾分富态。
不過徐英看着自家大兒的眼神還是依舊，帶着些擔憂，又滿是歡喜。
這次大兒出門辦差大半月，聽說是去剿匪了，憂心忡忡的徐英好幾天都做噩夢沒睡好。
如今大兒回來，聽說是大捷了！徐英歡喜之餘圍着大兒拍拍打打好一陣，就看有沒有受傷。
“娘，放心吧，在外面隻有孩兒收拾别人的份兒，沒人傷得了我的！”楊謙笑眯眯的寬慰道。
扭頭看到弟弟楊遜湊了過來，同樣也是一臉的欣喜。
這些都是真情實感，楊謙分辨得出來。包括他自己亦是如此，一身疲累似乎回到家裏看到自家老母和弟弟的笑容，也跟着消解了幾分。
堂屋裏，圓桌上三葷三素一個湯，都不是什麽精緻的菜，但味道絕對是地道的三道城風味，而且每一道菜都分量很足，楊家三人都更喜歡這種樸實無華的飯食。覺得花裏胡哨的東西才沒吃頭。
桌子上多數時間都是徐英在說話，她這大半月算是把整個三道城都轉了一遍，甚至周圍幾個踏青郊遊的景點也都去過了。
“王家夫人很是熱情，這些天要不是她陪着，我還不曉得三道城周圍還有這麽多好地方，特别是東邊那瀑布，那邊的魚是真的好呀，謙兒，下次我再去多給你帶些回來嘗嘗。上次帶回來的全給楊遜這臭小子給造了。”
東邊瀑布的小鱗梭魚楊謙怎麽會沒吃過？那魚弄來熬酸辣魚湯最是鮮美。
“娘，我都在三道城多少年了？小鱗梭魚怎會沒吃過。那東西不太好買，喂在缸子裏很容易死，沒必要留着，有就吃。”
“娘，你看我說得沒錯吧？大哥在三道城裏啥沒吃過？”
徐英白了二子一眼，說：“你還好意思得意！你大哥給你那麽多錢，你個臭小子都拿去禍禍了，到時候不給我一個交代看不把你腿打斷！”
“娘，我怎麽就禍禍錢了呢？”
“哼！拿那麽多錢去裝一個鋪子，裝得比咱家都好！偌大的鋪子裏就幾張桌子櫃子，弄得空空蕩蕩的像什麽話？還擺着水果說是讓人白吃，伱這不是禍禍錢是什麽？”
徐英是越說越來氣，直到楊謙給你碗裏夾了第三塊排骨的時候她才不得不停下來，享受大兒的孝心，但對二子還是瞪了兩眼。
楊謙聽明白了，但并不覺得奇怪。當初他聽到楊遜的經營想法之後第一個反應都覺得自家弟弟會不會也是穿越過來，更何況徐英了，不理解甚至質疑都很正常。
畢竟楊遜的經營手段在這個世界大部分人看來都很詭異且另類。
“娘，你不用操心楊遜的事情，他的生意我還占七成分子呢，他敢亂來我會收拾他的。”
徐英聞言這才笑了起來，一個勁的誇自家大兒能幹。
看得楊遜唯有捧着碗一陣苦笑。
“這麽說來你鋪子已經弄好了？”安撫了老娘，楊謙一邊吃一邊跟自家弟弟聊起家裏自己伸手的第一門生意。
“嗯，哥，你找的人很厲害，沒兩天就把合我要求的鋪子找到了，有三個，我選了一個。他們還幫我砍了一成租金下來，幫了大忙。
裝潢的人也是你找的人幫忙聯系的，手藝很好，動作還快。前天的時候已經弄好了，期間我找人做的家具也都搬進去了。
昨天開始，已經在試着放人進去試店了。”
對于弟弟的經營手段楊謙并不擔心，至少聽起來一套一套的沒什麽問題。
“貨呢？貨備得怎麽樣了？那才是你的根本。”
“嘿嘿，哥，你問問老娘，我做出來的東西如何？”楊遜的信心很足，得意洋洋的讓自家老娘來說。
楊謙下意識的看向徐英。
“謙兒，你弟弟弄出來的那種香膏很神奇，娘這都快六十的人了，用了幾次，這臉上還有脖子上的皮還真變化不小。”
徐英這一說，楊謙也注意到自家老娘的膚色的确比之前更有光澤了些。
“娘這把年紀都有如此效果，想來那些小姑娘肯定會買的！”徐英雖然嘴上對楊遜常常嫌棄，可對楊遜做出來的東西還是很有信心的。心裏也對二兒能重新回歸正道充滿了期望。
楊遜接着道：“哥，你走之前不是幫我送了不少胭脂水粉和香膏給三道城的那些大商賈和大官人嘛，嘿，昨天試店的時候那些人全都是自報家門上店裏去的，一個沒少！”
“這麽說，昨天你就賣了不少？”
“嘿嘿，賣什麽呀哥，這麽好的機會談錢可就傷感情了！”
“談感情傷錢是吧？”楊謙撇了撇嘴，似乎在楊遜那張與自己有七分像的臉上看到了兩個字：奸商。
楊遜被楊謙頂了一句頓時一愣，然後哈哈笑道說還是大哥最懂他。
“哥，你說得沒錯！跟他們談感情那就是要傷他們的錢！我用試店的由頭送了他們一些胭脂水粉和香膏，用銅盒子裝的，但裏面分量并不多。
這些大商賈、大官人的家眷不缺錢，甚至愁怎麽把錢花出去，她們拿了我送的東西心裏最起碼一個反應就是“這東西不能白拿”，因爲掉價！
所以要麽後面多買、常買，要麽就是幫着推薦給朋友親戚。而這些人的朋友親戚大部分也都是同樣的有錢人，這一來二去咱們的鋪子不就熱起來了嘛。
更何況咱家的東西那是實打實的好貨，别家根本沒有的東西。
還有，她們拿了我送的東西，後面對東西正式售賣的高價就會有一個更容易接受的理由。”
楊謙聽完牙癢癢。
奸商！
還好是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