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隻有出色扮演角色的人才能如魚得水,就算這些人本質上的精神也未必有多正常。
所以邝智力從來不相信所謂的精神病檢測,你指望一個希望自己能夠通過精神病減刑甚至脫罪的變态怎麽完成檢測。
就算一衆精神科醫生信誓旦旦他們是最專業的,會進行多項心理測驗、智商檢測以及記憶測驗,還要做什麽腦電波。
所有項目都全部做完,最後确定嫌犯有無精神疾病,是否能對自己的行爲負責。
“邝處,淡定,你不信這套,法官信。”
老莊也沒在審訊室待着,他主要是不想影響姜瀚文發揮。
他雖然不清楚姜瀚文要怎麽讓十多個香江的頂級精神科醫生同時給一個嫌犯做精神鑒定,而且還保證結果是正常。
但看他的眼神和一身的寒氣,老莊就知道裏面那幫人不會有好果子吃。
“老莊,我真羨慕你,能打磨得這麽圓滑,好像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邝智力摸了根煙,遞給老莊,兩個香江警務處的當紅炸子雞,頭面人物,就這麽蹲在警務處辦公大樓的樓道口吞雲吐霧。
“哈哈,邝處,伱這話是笑話我,壓力都被你們擔着,我有什麽擔心的?”
老莊嘿嘿一笑。
“不過邝處你這招大甩鍋,把這麽大個帽子砸姜顧問腦袋上,屬實是不地道。”
老莊說完就知道自己秃噜嘴了,連忙陪個笑臉。
這話邝智力自己可以說,他一個下屬,雖然名義上是同一條船上的,而且是朋友關系,但畢竟是上下級,這種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邝智力卻是毫不在意,彈了彈煙頭。
“都是自己人,有什麽不能說的,老莊你說的沒錯,我這次臨時交接案件負責人,一沒跟姜顧問本人商量,二沒和上面提前彙報,确實有問題。”
“而且,這個責任,退一萬步也不該姜瀚文來背。”
邝智力搖頭苦笑。
“但是眼下香江的局勢波詭雲谲,老莊你本人就是鷹籍,香江市府、教育、司法、醫療、交通、金融諸多領域被滲透控制成什麽樣,你比我清楚。”
“上次咱們能把玩偶藏屍案的兇手成功送進監獄,你以爲靠的是誰?”
“如果不是姜瀚文從天而降,一套追風短打,淩厲至極,打得那幫太平紳士措手不及,差點把審判庭給吐成豬圈,那個案子警方是必輸的。”
“幾乎快一百年的時間,這些人已經跟如同寄生體一般,和香江完全長在一起了,單單是刮骨療毒已經起不到作用,甚至,甚至需要斷臂求生才有可能。”
邝智力嘴裏的煙頭消失的飛快,整張臉也快被煙霧給遮住了。
“邝處,我是個粗人,不懂zz,七十年代靠敢打敢殺才在香江站住腳的,你應該也知道,那是個錢淹腳目的時代,香江到處都是機會,到處都是錢,雖然大頭都被那些超人吸血鬼給拿了,但老百姓還是得了紅利的。”
“但邝處您有沒有想過,現在這樣強行切割,資本外逃,老百姓掙不到錢,他們會感覺到疼,斷臂求生能順利切割最好,但萬一,是斷頭呢?”
老莊這話說的很誠懇,沒有遮掩,赤裸的可怕,完全不設防備,完全不像是一個精于世故的老油條的台詞。
因爲完全把内心的所想暴露給别人,是純純的找死行爲。
邝智了換了個表情,鄭重的看向莊定國。
他很清楚,對方敢把這話說出來,是納投名狀,鐵了心站上船了。
老莊說的是現實,是大家都能看見,卻不能明說的現實。
“在做蛋糕的時候,當然可以你好我好,大家一起發财,但現在裏面外面都在搶蛋糕,你覺得這事情還有溫和解決的可能嗎?”
邝智力也不想隐瞞,既然人家都掏心窩子了,他再遮遮掩掩的就是失策了。
老莊不隻是一個人,他的身份,地位,人脈,甚至膚色,都代表着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他們可能辦不成大事,但要想搞破壞,那還是很有力量的。
作爲在華國zf大學的優秀博士畢業生,邝智力當然深知統戰的重要性。
“我們需要時間換空間,銀子是白的,眼珠是黑的,吃進肚子裏的怎麽可能吐出來,除非是破腹挖心,把腸子都掏出了,但這已經是不死不休了。”
“香江這台抽血機,司法、教育、輿論少一條線都玩不轉,”
“雖然有萬鈞之力,但投鼠忌器,退一步就是萬劫不複。”
老邝歎了口氣。
“這個案子有多少人盯着,案發到現在輿論多爆炸,你以爲他們是想伸張正義?爲了香江的經濟發展?”
“他們不在乎兇手是誰,殺了誰,如果姜瀚文不提前把全香江所有有資質做精神鑒定的醫生全找來,但凡敢漏掉一個,那就算陳x雲這個王八蛋今天在審訊室裏吃了誠實豆沙包,把案發經過一五一十的全盤托出。”
“哼!你信不信,明天蘋果日報和那些主流媒體的頭版頭條照樣是蘭桂坊案兇手陳某系精神病患者,警方惡意定罪罔顧司法。”
“如果不是姜瀚文提前讓你把陳某全家都帶到警務處保護起來,明天一早電視台和網媒就會發布對陳某父親和弟妹的采訪,内容會如何颠倒是非,爲陳某脫罪博同情。”
“讓一個酒鬼和營養不良的兄妹乖乖聽話,對他們來說太簡單了。”
邝智力說的很快,内容也很多,似乎是爲了掩飾自己的愧疚。
他突然掐滅了煙,默默低下頭。
“老莊,你說得對,這事說一千道一萬也不該姜顧問來做,呵呵,我是個廢物,沒用的廢物,破案破案沒頭緒,又沒有和對手剛正面的勇氣,最後還是把所有的膽子全甩給一個完全不相幹的人。”
“而且,這個人還把我當朋友,一個電話,電影宣發都不做了,帶着全部人手就飛過來幫忙,沒有半句怨言。”
邝智力雖然四十多歲,但一向是精明強幹,是少壯派中的領頭人,絕少像現在這樣,糾結落寞。
“邝處,人家都說老莊我這麽多年摸爬滾打靠的是心黑手黑膽子大,但我告訴你,要不是我手下的一幫弟兄撐着,我早就被人裝油桶灌水泥沉海了。”
老莊這個縱橫黑白兩道的帶佬,從不在人前表露真心的惡漢,居然也真情流露,拍着胸脯。
“你邝智力能說出這些話,說明你沒把兄弟們當籌碼,老莊沒站錯隊,沒選錯人。”
“姜顧問不但明察秋毫,更是重情義的大丈夫,我老莊拜服!反正法院的老爺們上次已經被我得罪光了,我們這次也沒必要怕他們。”
“慢着,老莊,跟法官對線是我的活,你可不能搶功,你要幹的是全力執行姜顧問的命令,同時保證他的安全。”
邝智力擺擺手,臉色舒展,顯然是心情大好。
“老莊!香江以後的正義是掌握在他們手裏,還是我們手裏,就看我們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