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
姜瀚文三人的酒局也到了下半場。
“姜老弟,兄弟長你不少,但這麽多年也沒見過像你這樣驚才豔豔之人。”
老河端着酒瓶,滿臉的酒氣,這桌上就屬他喝得最多。
“哥哥我以後想有番作爲,實在是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老河拍着姜瀚文的肩膀,湊到他耳邊低聲道。
“相信兄弟,隻要伱需要,錢不是問題,地位也不是問題,至于拍電影嗎”
在老河看來,隻是當演員、拍電影、對姜瀚文來說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不說别,單單就是這人的沉靜若淵的氣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凡事都能洞悉明察,智珠在握,這是天生的宰輔之能。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姜瀚文說完便沉默不語。
這一句話是他兩世爲人所有一切動作的最高原則。
不管是掙錢發财、結交朋友,絕對不能違背這個原則。
跟老河這種人搭上關系,就算是潑天的富貴,那也得有命享受不是。
“老弟,Samsung集團雖然在中華區近來不景氣,但是這文娛行業還是有規劃的,老河那邊不靠譜,不如咱們合作,進軍娛樂圈。”
老樸推了一把旁邊的酒鬼,再次抛出橄榄枝。
老河這人太功利,凡事都想着利益最大化,自己從認識姜瀚文第一眼,這家夥就在搞電影。
隻要在拍電影這一件事上,這個人身上的氣場是活絡的,眼睛裏是有神的。
不像面對其他事情一副風輕雲淡,從骨子裏透着淡漠。
姜瀚文的片場他也去過,老樸的結論是,
他是一個真正的電影人,一個真正的演員,指望讓他搞那些蠅營狗苟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畢竟是朋友,相識一場,與其強人所難,還不如請他一起混娛樂圈,以後還能一起喝酒。
“老弟,你放心,我隻負責文娛投資掏錢,絕對不幹涉電影創作,所有事情的決定權都在你手上,隻要最後大家分成有錢賺就行。”
在商言商,老樸對姜瀚文的專業能力還是很服氣的,單單這部《殺人回憶》,票房收入就能進入寒國影史記錄,Samsung的投資是大賺,自己在董事長面前也是博了一個好名頭。
“喝酒!”
姜瀚文自己開了一瓶。
“兩位,今天這頓散夥飯,隻喝酒不聊正事。”
老河和老樸對視一眼,也知道了不可能說服姜瀚文。
像他這種心志堅定之輩,也确實不是三言兩語,金錢富貴能打動的。
索性也就放開了,三人拿着酒瓶對瓶吹。
“姜顧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條船不牢靠。”
老河還是不死心,又嘴欠問了一句。
他們這次地龍翻身,一通操作攪動風雲,組織全國遊行,強壓國會修改法律,又制服了檢察院,将韓城案的三名兇手送上刑場。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大勝。
而且此戰之後河升均的威名無論是在民間還是在政界都已經是聲名赫赫無可撼動,爲什麽姜瀚文這麽不看好。
“姜顧問,還請你告知一二.”
老河的臉上此時全是謙虛恭敬,笑容也是滿分程度。
“啪”
老樸一巴掌扇在老河腦瓜子上。
嘴裏罵道:“西八,你個家夥能不能把你那套狗屎表情收起來,姜兄弟是咱們朋友,這次破案幫了天大的忙,你玩兒這套還有沒有意思。”
老樸的手重得很,一巴掌下去老河嘴裏的酒都被打噴出來了。
偏偏還沒有辦法。
當年他們認識的時候就是老樸一腳飛踹把自己踹溝裏的,這麽多年了,自己的戰力越來越差,老樸這畜生卻越來越能打了。
“西八,别讓我找到機會,不然勞資非收拾你一頓。”
老河知道自己還手也還是吃虧,對付老樸又不能來硬的。
隻好罵罵咧咧的靠在椅子上繼續喝酒。
“河升均。”
姜瀚文放下酒瓶,盯着自顧自喝酒的老河。
語氣冷冽,目光深邃如同黑洞,身上的氣息突然變得危險嗜血。
老河和老樸兩人同時愣住了。
傻呆着看着面前這個俊朗的年輕人。
仿佛是第一次認識。
這種極度危險的氣息到底是怎麽回事。
連老河這種常年打打殺殺的煞星都覺得身體本能的緊繃後退。
兩人都是見多識廣之輩,什麽樣的惡人狠人沒見過。
但姜瀚文此刻散發出的氣息不屬于他們見過的任何一種。
是單純的氣息上的壓制,仿佛天敵一般。
“既然你想聽真話,我就告訴你,我從來不喜歡你們搞政治的,不但不喜歡,而且厭惡。”
“今天你可以操縱民意,唆使成千上萬的普通人走上街頭示威遊行,明天是不是就能唆使成千上萬人上街暴動。”
“你明明有更好的辦法解決問題,卻偏偏不用,非得發動最猛烈最暴力的攻擊,爲的就是彰顯自己的存在。”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對手,那些攀附在大樹上的,你看不起的蠢蛋們會怎麽想,是,他們在你威懾下瑟瑟發抖,隻能乖乖的投票保命,但你想過沒有,他們爲了安全會不會抱起團來,會不會跑到主子那尋求幫助,來取得足以消滅你的力量。”
“當然,你是聰明人,比任何人都聰明,這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相信你有充分的後手來對付他們,也有能力在主子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價值。”
“但是,你站在國會大廈頂樓,俯視衆生的樣子,我很讨厭。”
姜瀚文面帶冷笑,他說話不再遮掩,而是赤裸又直接。
“民衆在你的眼裏隻是數字,可以操縱玩弄的數字。”
“我相信,你比現在台上的所有人都要強,但那又怎樣,我不看好你的結局并不是因爲你不夠強,而是你的手段太過酷烈。”
姜瀚文說話間,臉色更加陰沉,像是條蓄勢待發的毒蛇。
“你可以算計所有人,我管不了。”
姜瀚文轉頭看向老樸。
“我把老樸當朋友,你要是最後把他當籌碼,我保證你結局堪憂”
“咔嚓”
老河猛地把酒瓶摔在地上。
放肆的大笑起來,笑得涕淚橫流。
“是,你們是朋友,你們都是好人,你們都是英雄,就我一個是孬種,是躲在陰暗角落裏成天陰謀算計的壞種!”
老河又咬開一瓶酒,在路人驚詫的目光下咕嘟咕嘟的一口喝完。
然後旁若無人的跳上桌子,沖着兩人高聲叫道。
“那你們教我,在這個鼻屎大的國家,在這個當代殖民地,在這個烏煙瘴氣的政tan,我要怎麽做?我隻想活下來,不被他們吃掉,我隻想爬得高點,看看有沒有機會改變這一切,我有錯嗎!我有錯嗎!”
“你們可以當好人,你們可以心懷天下,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我抨擊我,但你們能教我,我該怎麽做?我該怎麽做!”
老河的面目猙獰,喊叫的嘶聲裂肺。
他壓抑的太久,僞裝的太久,面具戴得太久,也隻有在這兩個人面前才能肆無忌憚的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我也想當個好警察,不勾心鬥角,不蠅營狗苟,隻要好好辦案,但當我親手把xx案的受害女孩從駐軍營地裏接出來。”
“當我看到那具如同破爛玩偶的屍體。”
“我低聲下氣的向他們道歉,跪下向他們道歉”
“我告訴自己,我要力量,我要得到改變這一切的力量,哪怕知道千難萬難,但隻要多一點可能,我都要幹下去”
“嗚嗚嗚~~~~”
說到哽咽處,這個矗立一方的政tan巨擘居然如同孩童一般嗚嗚的哭出聲來。
“老河,你個雜種别特娘叫喚了!丢不丢人!”
老樸一把将哭得稀裏嘩啦的大人物從桌子扯下來塞到旁邊的椅子裏,撿起桌上的兩塊年糕堵住男人的嘴。
“啊哈哈,姜老弟,别管他,腦子喝壞了,咱們繼續,繼續,哈哈。”
老樸又找老闆要了一紮酒。
爲了緩解尴尬,自己先Duang Duang的幹了三瓶。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兩位朋友,姜瀚文交了!”
此刻的年輕人身上哪還有什麽恐怖煞氣,高舉酒瓶滿臉笑意,給人一派如沐春風之感。
“幹了!”
“幹!”
“yue~~~”
一旁的老河弓着腰開始狂吐。
“老河你個雜種,吐勞資褲裆了!你讓勞資怎麽回去!”
“哈哈哈哈~~~”
姜瀚文邊喝邊笑,一股醉意湧上心頭。
仰頭看向天穹。
原本被霓虹掩蓋的夜空似乎能看到漫天星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