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以爲西京武警工程大學,起這個名字,帶着“工程”兩個字,主要的精力是放在技術和專業方面。”
“新訓期間練習的科目就并不狠,對不對?”
王恒察覺到了陳鈞的不以爲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其實最近一周多的時間,他還挺欣賞陳鈞這種锲而不舍,悶聲狠練的勁頭。
畢竟,能夠下定決心,并且日複一日的堅持。
這樣的毅力,他自認做不到。
區隊開會,每次提起這個事,區隊長和輔導員都是大加贊賞。
作爲班長,王恒當然希望自己帶的兵,能夠大放異彩,力壓兩院,勇武奪魁。
可是,太難了。
面對班長的詢問,陳鈞不置可否。
他不是認爲武院怎麽樣,而是對自己有信心。
“班長,我會努力的,9月20号就是競賽的日子,到時候比比就知道了。”陳鈞微笑着回應。
還有19天.陳鈞暗自盤算了下時間,覺得足夠用了。
意識到陳鈞曲解了自己的意思,王恒眸光又一次掃向二班宿舍門口,擡手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道:“我不是說你不夠努力,行了,不跟你繞圈子了。”
“今天區隊會議決定,往後這段時間訓練,會針對情況,适當的給予伱一些幫助。”
“楚班長你也認識,他在09年那一屆奪魁,綜合得分第一。”
“所以後續有些訓練方面,你要是有什麽想問的可以去找他。”
“是,班長。”陳鈞點頭回應。
經過這麽一番簡單交談。
陳鈞算是大緻搞明白,王恒今天爲啥火氣這麽大了。
應該是區隊會議上有人建議,讓楚班長适當給予自己一些訓練方面的指點。
王恒和楚鴻飛的關系雖不錯,但他心眼小,加上自己的兵要被别人指點,多少會有點不舒服。
難怪剛才班長目光時不時的看向二班。
陳鈞暗自琢磨着。
王恒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還有,你可别小看武院,有信心是好事,但别驕傲自滿。
“武院和咱們陸院招生标準稍有不同,他們那裏女學員相對來說比較多,爲了避嫌嘛,競賽時,是武院帶隊來咱們這兒比。”
“他們帶來的學員那可都是在武院表現非常優秀的,人數可能沒多少,但個個難對付。”
“你不要大意啊。”
“我明白,班長。”
其實這些不用王恒特意提醒,陳鈞自己也有判斷力。
既然是武院帶人過來,那他們肯定不會拖家帶口,把所有新生都給帶來啊。
必然會挑一些尖子生,有希望拿名次的學員過來。
王恒交代完,站在原地叉着腰,一會又擡手撓撓頭,似乎是還有交代沒說完。
他躊躇片刻,最終還是招呼道:“行了,就這些,回宿舍吧。”
他轉身,率先朝着宿舍走去。
在他看來,陳鈞和楚鴻飛壓根就是一類人,平時相處,給人的感覺很謙和,很好說話。
不像是那種炸藥桶類型,還沒摸一下呢,到處嗷嗷叫。
屁大點的事,轉頭的功夫,就能嚷嚷的全陸院都知道了。
類似陳鈞這種不同,性格執拗,但不喜張揚。
自身有能力,又懂得謙和。
王恒自認他還是差了那麽一點點。
09年那一屆兩院競賽,楚鴻飛奪冠,他連名次都沒排到,實在給不了陳鈞太多的建議和幫助。
一切隻能靠他自己去争取了。
看着班長進入宿舍,依舊站在原地的陳鈞,深呼了一口氣。
随後一腳深,一腳淺的踩着泥坑,走向訓練場。
午休期間輔導員規定,各班不允許帶隊去訓練場加練,但隻有他一個人加練的話,那就沒關系。
更何況,最近這段時間,基地内許多人都習慣了。
偶爾有糾察巡邏路過訓練場,要是沒碰到加練的陳鈞,反而會覺得奇怪。
懷疑這小子今天是不是想偷懶。
下午。
午休結束後。
一班從裝備庫将槍領出來,又領了一些護具,被王恒統一帶到了爬戰術的場地。
爬戰術,他們在這周都練過。
但之前爬的時候都是徒手爬,頂多算熟悉一下場地。
這剛授完槍,無論是四百米障礙跑,還是爬鐵絲網,都要重新适應。
由于中午,剛經曆一場狂風暴雨,爬戰術場地也變得泥濘不堪。
長達三十五米的鐵絲網下方,原本的塵土,變成了泥水混合物。
鐵絲上,也挂了不少破舊的塑料袋,應該是從基地外被風吹進來的。
有些塑料袋子還在淌着泥水。
瞧着這慘不忍睹的訓練環境,一班衆人,臉色當即就垮了大半。
“這這怎麽練啊。”
這回,不止是楊帆感覺有點不适應,梁魁,何京等人,也被雨後的訓練場地給整無語了。
爬戰術是兩邊紮着木樁,在木樁上纏滿帶着勾刺的鐵絲,鐵網距離地面總共也就四十公分。
練習的學員必須将身體緊緊貼着地面。
否則,就會被鐵絲勾到衣服,耽擱訓練不說,還很容易受傷。
這也就意味着,他們不可避免的要和泥坑來次親密接觸。
陳鈞站在一旁,聽着何京他們的議論。
他沒有吱聲。
這怎麽說呢,部隊裏面的老兵,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手腳并用的爬戰術練習,和下雨天的泥濘,本就是一對天然組合。
有些野戰部隊練習的時候,不下雨都會故意用水管澆濕地面。
别說這剛好下過雨了。
王恒背着手圍繞場地轉了一圈,回頭看到沒人行動。
一個個還蔫了吧唧的站在那。
當即就火了。
“愣着幹什麽?把護具都戴上。”
“把鐵絲上勾到的垃圾清理掉,你們第一天訓練啊?”
“這還要我重複的提醒你們?”
聽着王恒那明顯已經不耐煩的語氣,陳鈞拍了拍身旁兩人的臂膀。
示意他們趕緊行動,這種環境下訓練,避是不可能避開的。
衆人哀歎了一聲,還能咋辦?
咬牙幹呗!!
但顯然,王恒沒打算這麽輕易放過他們。
從爬戰術另一端的場地繞過來,大聲呵斥。
“我告訴你們,不用在這裏給我擺出你們那副苦瓜臉,我不愛看。”
“要是比拉着臉,我比你們有經驗。”
“新訓期間,最容易,最快捷突出自己的方法,就是擁有過硬的體能。”
“隻有這樣,你們才能在衆多新學員當中,脫穎而出,要不然等開學大典結束,你們開始上文化課。”
“到那時候,誰知道你是誰啊?”
“學院想要關注到你,想要事事優先考慮到你,那你至少也要讓學院發現你的存在吧?”
“新訓是什麽?是你們唯一以最快捷徑,表現自己,展現自己的機會。”
“要不然,諾大的陸院,憑你們那戰術訓練沒有對的,基礎隊列沒有會的這種評價。”
“還能指望校領導,通過你們那平平無奇的成績,發現你那難能可貴的樸素品質嘛?”
“那不跟扯淡一樣的。”
聽着班長怒罵,衆人嘴一咧,不敢吱聲了。
等到将那些勾在鐵絲上的塑料袋,統一清理掉。
陳鈞他們自覺的按照站位,手中抱着槍,一人占據一個場地,立正做好準備。
王恒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多餘的話我就不重複了,爬戰術咱們之前也練習過,主要以通過鐵絲網爲主。”
“場地總長度35米,低姿匍匐10米,高姿匍匐10米,最後15米,跟以前一樣,屈身快進到終點線後,呈卧倒姿勢。”
“40秒及格,35秒之内,都是優秀。”
“之前你們爬的時候,我就講過帶槍的動作要領。”
“都準備好沒?”
“是,班長。”衆人齊聲大吼。
“好,統一聽我指令,右手持槍,卧倒!”
刷刷刷!!
班裏七名學員,這時候也顧不上地上髒不髒了,統一側身卧倒在地。
“開始。”
陳鈞聽到指令。
渾身肌肉在瞬間緊繃,槍身緊貼右臂内側,手心攥緊背帶環。
匍匐地面,屈右腿伸左手,屈左腿伸右手。
整個人如同一隻大壁虎般,将身體牢牢貼緊地面,使用左腿和右臂的力量不斷讓身體朝前方移動。
爬戰術的動作要領,他太熟悉了。
四肢交替前行的動作十分流暢,帶槍和不帶槍,對他來說。
影響并不是很大。
隻是雨後泥濘的地面,會不斷的給他增加身體與地面的摩擦力,速度無法像平時那麽迅速。
“腳,注意腳跟,梁魁你個棒槌,腳尖蹬地把身體往前帶,你在那尋思啥呢?”
“那地都讓蹬溜滑了,不會換個地方蹬?”
“楊帆,你看看你的腳有沒有收回來,手有沒有扒地,加個槍而已,爬都不會爬了?”
“槍,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嬌貴,隻要不是故意損壞,你擠壓它兩下,它也不會咬你。”
“都看看陳鈞,再看看你們。”
“換高姿匍匐,何京,你也是個棒槌,剛才我怎麽提醒的?咋就一點不漲記性呢。”
陳鈞在爬行的過程中,耳邊一直都萦繞着班長大聲怒斥的聲音。
他沒有扭頭看,也沒有過多的理會,奮力的朝前方爬。
就當陳鈞領先其他人十幾米,即将爬出鐵絲網時。
在他相鄰的場地,沈從軍突然停住了動作。
本來王恒瞅着陳鈞爬這麽快,目光就一直盯着這邊,打算等他結束時,多誇誇,刺激刺激其他人。
當注意到相鄰場地有人停下,王恒叉着腰就沖過去怒罵。
“沈從軍,你在搞什麽?”
“總共才35米,你還要歇會?”
“班長,我.”沈從軍着急的想要解釋,他是褲子被鐵絲網勾住了。
可在訓練中停下來,王恒哪有好脾氣啊。
“你什麽你,給我爬,剛才我講的話你是一句也沒聽進去啊?”
“新訓的成績,就是你們在陸院四年的敲門磚,想默默無聞,那就别來陸院。”
也許是王恒言語過激,也許是沈從軍臉皮薄,被當衆這麽罵,他也急了。
顧不上伸手把鐵鈎挂着的衣服用手扣下來,咬着牙攥緊拳頭,用力的一掙。
“撕啦”一聲脆響。
整個迷彩褲,右邊屁股那半邊,全被扯爛了。
沈從軍聽到聲音,整個身軀猛的一僵,人都愣在了原地。
王恒看到這種情況,更是怒火上湧,眼眸立起。
怒罵道:“我說沒說過讓你們愛護軍裝,你就是這麽愛護的?”
“既然不懂得愛護,那就脫下來,光着腿爬,我看你能不能長記性。”
此時,陳鈞已經爬到了終點。
看到王恒站在他旁邊的場地終點,怒聲呵斥。
他迅速起身,将槍甩到身後背着。
目光投向沈從軍。
恰在這時,原本趴地的沈從軍,如同突然爆發一般,不再趴地上。
可他也沒往前爬,而是後退。
王恒見狀,更是差點跳腳。
“沈從軍你幹什麽?誰教你這麽爬的?”
“班長,不對勁。”陳鈞急忙拉住了王恒,希望他能消消氣。
因爲在陳鈞看來,沈從軍雖然平時不愛說話,但也很聽話啊。
這現在突然擺出這種架勢,恐怕被罵急眼了。
可惜,王恒正在氣頭上,壓根沒聽清陳鈞說什麽。
轉身就朝着另一側場地走。
沈從軍本來就沒爬幾米,很快就退出了場地,起身就将迷彩褲脫掉。
攥起褲子,狠狠丢向遠處。
強行忍住奪眶的淚水,吼道:“我不練了,褲子多少錢我賠你行不行。”
說完,頭也不回的朝着訓練場外走去。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一班衆人全都愣住了。
他們沒想到老沈平時不吭不哈的性子,今天竟然搞這一出?
陳鈞看得也是愕然。
他知道,沈從軍從來到學院後,就表現的很内向,一直不願意和其他人走得太近。
這剛才王恒讓他脫掉褲子爬,雖說隻是氣話。
可對沈從軍來說,無疑是羞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