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的時間匆匆而過。
由于升學宴的那天,和大伯家鬧的很不愉快,消息根本壓不住,早就在村子裏傳開了。
陳家老大爲人如何,那在村裏是有目共睹,自家侄子升學宴,他們一家四口人跑過去白吃白喝就算了,還借着人家最高興的時候竟挑喪氣話說。
結果被自己侄子罵了一頓,妥妥成了笑談。
陳鈞家雖不受風言風語的影響,都覺得陳開疆太過分,可這說到底,還是陳家的醜事啊。
從哪頭提,都不會光彩。
導緻這段日子裏,陳白水除了在體校值班外,其他時間都呆在家裏,常常獨自抽煙,坐在堂屋前不言不語。
陳鈞将這些情況都看在眼裏,前世他年齡小,選擇了複讀,隻知道和大伯家關系不咋地,在學校哪怕碰到大伯,他也一般不打招呼。
那時候不懂,經此一事,算是明白了,什麽關系不好通通都是扯淡,無非就是看父親在體校當個教練,不是體制内的工作,看不起罷了。
三叔家,他咋不敢去指手畫腳,評頭論足?
陳鈞早已過了年少沖動的年紀,可每每想起此事,胸腔中都會升騰起一股怒火,難以抑制。
更加堅定了這一世,定要混出個樣子,不爲别人,哪怕爲了父親在人前能擡起頭,也要混的比前世更有出息。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陳鈞要出發的前一天,才徹底緩解。
兒子要去讀軍校了,陸軍邊防學院校總部位于西京,距離柳州足足一千五百多公裏,屬于是從祖國大地圖的南邊蹿到了北邊。
這俗話說兒行千裏母擔憂,陳鈞要行三個千裏,家裏人怎會放心。
明天就是8月9号了,陳鈞要提前一天出發,途中乘坐火車一天一夜才能到西京。
裏屋,李秀芬從早上吃過飯就開始忙活,四處收拾陳鈞的衣服,一件件的用電熨鬥熨平。
疊好往行李箱中塞,地上黑色的大行李箱足足40寸,那是父親陳白水特意去鎮上買來,給兒子出遠門讀書用的。
在這個年代,出遠門的主流工具,還是尿素袋子,什麽都能往裏頭塞,能買這麽大号的行李箱給他,可見老爹多支持兒子。
陳鈞則是無奈的拿着入學指南,站在一旁弱弱的抗議。
“媽,真不用帶這麽多東西,你看看人家這入學指南寫得清清楚楚,軍校提供所有生活用品,連貼身的内衣内褲都有,随便給我裝幾件換洗的便裝就行了。”
“進了軍校真跟普通大學不一樣,軍校爲了培養學生集體性和自律意識,所有生活用品都是統一配發,哪怕帶洗發水也會被沒收啊。”
“媽”
“你這孩子,你懂啥?”李秀芬壓根不聽陳鈞說啥,自顧自的往行李箱裏裝東西。
同時還不忘回頭訓斥道:“出門在外,哪都沒家裏方便,多帶點,急用的時候就不吃虧,我出過遠門,知道啥滋味。”
“到了外邊不比家裏,伱要學會照顧自己,一天三頓飯不能少,記住天熱多喝水,有空就給家裏打電話。”
“缺啥跟家裏說,我讓你爸送過去。”
“爸”陳鈞沒法了,實在拗不過母親,隻得轉頭看向門口的老爸。
他都是一個老兵了,軍校和部隊,剛進入時真沒啥區别,就這一大包衣服,除了途中增加負擔,去了丢那吃灰,真沒啥别的用處。
“你别看我,我覺得你媽說得對,多帶些不吃虧,喏,這些橘子,袋裝的臘鴨,葡萄幹都帶上。”
陳鈞不開口還好,這開口求助,陳白水不僅不幫腔說話,還把家裏不少留給妹妹的零食,全都塞進包裏。
把一旁瞪着大眼看熱鬧的陳穎穎,都給整委屈了,那可是她大半個暑假的存貨啊,一股腦全沒了。
眼看阻止不了,陳鈞幹脆不勸了,拉着妹妹來到外面,小聲給她說了幾句,剛剛還小臉滿是委屈的穎穎,臉色立刻陰轉晴。
拍着小手跑出去玩了。
沒辦法,父母覺得他出遠門不習慣,多帶點行李比較好,既然說不過,那就隻能趁着晚上再悄悄拿出來。
他不可能真的大包大攬的拿一堆衣服和土貨去報道啊。
剛才給妹妹說的就是這事,約定好東西會放櫃子裏,讓她明天再拿出來吃就是了。
部隊爲了培養新人的服從性,哪怕洗發水帶過去都要被沒收,日化品部隊不提供,但必須由老兵帶着你去買。
包括疊被子,整内務,新兵期間禁煙禁酒,說法再多,總結下來就一條,培養新兵的集體自律性和服從意識。
他帶過幾年兵,經驗豐富着呢。
剛去就是這樣,沒得選擇。
要是按照父母的塞法,他提這些東西過去,怕是都不夠高年級學長笑話的。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很快就到了該出發的日子。
陳鈞去軍校報道,沒有大張旗鼓,也沒有告知太多人,隻是跟幾個要好的朋友說了一聲。
并婉拒了朋友送行。
8月9日清晨,天剛亮不久,陳鈞就吃過早飯,背着書包,裏頭裏面放證件,手提着行李箱,放幾件衣服和本地特産,就準備出發了。
他們家距離融安縣城大概七公裏,距離鎮上那就更近了,差不多挨着,出村走一裏地就到。
父親陳白水,母親李秀芬,和妹妹陳穎穎三人步行送陳鈞抵達鎮上,随着班車緩緩停在路口。
車門打開,陳鈞有些不舍的扭頭看了一眼,道:“爸,媽,我走了,你們回去吧。”
“到學校我給你們打電話。”
“哎,去吧。”父親眼裏滿是鼓勵,哪怕他不舍,可依然佯裝灑脫,揮手讓兒子離去。
孩子大了,留是留不住,他希望陳鈞能在軍隊闖出一片天地。
母親則是柔情居多,滿眼的心疼和舍不得。
開口叮囑:“小鈞,到那記住照顧好自己,有空就給家裏打電話,錢放進貼身的口袋裏,看好了。”
“在學校聽話,别惹事,到那教官咋說你就咋做,别犟嘴知道不?要是不習慣就給家裏說。”
“哎呀,你少說幾句,車還等着呢。”陳白水打斷了李秀芬的唠叨,很是果斷的揮手。
“去吧小鈞,家裏你不用惦記,好好讀書。”
“好的爸,那我走了。”陳鈞重重點頭,轉身登上了班車。
軍校,他也沒經曆過,但不要緊,陳鈞相信這将是他重生回來最完美的開端。
西京,我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