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我在這!”
姬如雪先是一陣驚詫,繼而便急急的拉着他從房頂上伏了下去。
掃了眼蕭硯臉上的污迹,她低聲詢問:“下面的打鬥,是你撺掇的?”
“先回答我的問題。”蕭硯好奇的打量着她,道:“你爲何在汴州?過橋時,我在馬車裏就看見伱露着臉在那張望,尋死?”
少女心下一驚。
她分明沒見到有馬車掀開過車窗簾,蕭硯是如何看見她的?
但她來不及多想,因下方巷口處此時已響起了敲鑼的聲音,大批大批的禁軍由軍将帶領着,開始向别院方向彙聚。
蕭硯眯了眯眼,攬着她的腰向房下翻滾了下去。
姬如雪全身立即繃緊,好在蕭硯擁着她穩穩落在了地面。
人少時還無礙,這般多禁軍聚在一起,他們就算躺在房頂上也極容易被人發現。
“幻音坊有了大麻煩!”
顧不得這些細枝末節,姬如雪迅速将她得到的消息簡述了遍,最後道:“若無法挽救,岐國在中原的整個暗樁系統皆要被連根拔起。”
“那你來尋我做什麽?”蕭硯皺了皺眉,道:“我不想過多的暴露身份。”
姬如雪愣了愣。
她得知蕭硯到了汴州,下意識的就感覺應能請他幫忙破局。
躊躇了下,她便低聲道:“你有沒有辦法救她們?”
“與我無益。”蕭硯先是拒絕,繼而道:“你們當下緊要的,應是盡快轉移其他暗樁所在,而非在這汴州耗費時間。”
“各地暗樁皆已經營多年,就算盡數安全轉移,多年心血也會付之一炬。”
雖知道蕭硯的建議是當下首選,但姬如雪早已将這個想法抛棄了,然後又道:“況且,我不能對這麽多姐妹見死不救。”
蕭硯皺了皺眉,然後道:“建議隻能如此,我順便來見你,也隻是提醒你不要魯莽行事,我現在身份很敏感,你若在不必要的時間接近我,很可能會讓你我皆陷入險境。”
姬如雪愣愣的看着他,咬了咬下唇,低下了頭。
“莫要做傻事,你的計劃也毫無意義,救幾個人于大局也毫無用處,趁早轉移其他暗樁,才方爲上上之選。”
看着少女的模樣,蕭硯的神色亦無多少動色,但本欲徑直離去的腿還是頓了下來,道:“此處動靜鬧得不小,自己尋個地方藏到天明,勿要被禁軍搜查到了。”
“我知你沒有把握不會來汴梁。”姬如雪擡起頭,直直注視着他的眼睛,語氣卻有些懇求之意:“隻要能幫忙救她們,什麽條件都可以談。”
蕭硯與她對視,少女的容貌雖還是如常般清冷,但其間的神色已格外複雜。
他終究歎了口氣,繼而問道:“你能代表你們歧國?”
姬如雪心下燃起希冀,急忙答道:“尚有一個聖姬亦在城内,她可以做主。”
“那好,你回去告訴她,我可以幫忙。但事成之後,你們幻音坊的所有暗樁皆要與我共享。”蕭硯的聲音平穩,道:“她若能代表你們歧國同意,此事便可爲。”
姬如雪稍一猶豫,然後點點頭:“我會代你轉達。”
蕭硯将一枚小令牌遞給她。
“問清楚了,便去城南尋一糧店,先問店主可不可以用兩枚銅闆買一斤米,若其同意,便是我的人,即可出示此物。”
“好。”
姬如雪接過帶有餘溫的令牌,重重的點了點頭。
蕭硯看了她一眼,折身離開。
“夜裏莫要被捉了去。”
姬如雪看着他的身形瞬時消失在了高牆間,便輕輕呼出一口氣。
若非事态緊急,她也不會冒險來尋他的。
巷間,數道厲聲呵斥不斷響起,别院裏亦有好些呼喚濟陰王的聲音傳來。
姬如雪向四面看了看,亦消失在了漸暗下來的天色中。
……
巷子裏,頂盔貫甲的軍将沉着臉,在大批禁軍的簇擁下将整個别院圍了起來。
院子裏還有慘叫聲響着,應是還未斷氣的人在呼救。
但沒人顧得上他們,一衆不良人堵在院門口,他們皆着了玄冥教服飾,臉上又都戴了獠牙面具,此時各個渾身染血,竟格外有殺氣。
“放肆!”
有将官指着他們大罵:“爾等火并禁軍,是欲造反!?”
院門口,有不良人持着刀略拱了拱手,“是你們的人先動手的,我等實爲自保。”
“好狗膽,檢校太傅、左金吾衛上将軍當面,爾等還敢狡辯,不是造反又是何爲?”
那将官怒不可遏,一聲令下,就要指揮兵馬殺進去。
但此時,别院内卻傳來有些尖銳的嗓音。
“莫要動手!莫要動手!”
衆人擡目一看,卻是那老太監披頭散發的從不良人間擠了出來,然後一路小跑到一直沉臉不語的軍将跟前,焦急低聲道:“葛太傅,濟陰王不見了!”
官任檢校太傅、掌大内及京城日夜巡查警戒一職的葛從周縮了縮眸子,繼而掃視着那老太監,冷聲道:“此職該爲公公的事,幹本将何事?”
“太傅莫要打了,先讓咱家尋人吧!”
老太監已有些垂淚,急聲道:“若不然,咱家的腦袋就要搬家了。”
葛從周騎在馬上,揮了揮馬鞭。
“公公自去尋人,本将隻關心玄冥教這批案犯。”
老太監見其真是半點也不想插手此事,咬了咬牙,折身回到别院裏,繼續遣宮女小太監尋找起來。
但出乎意料的,那批殺起人來甚爲兇狠的玄冥教也分了半數人手加入進來,得讓老太監有了些好感。
而葛從周隻是細細摩挲着馬鞭,眯着眼等待着。
其餘将官眼見院門口還被人堵着,都有些發怒,紛紛就要請命。
這時,有小校疾步過來。
“上将軍,玄冥教的人到了。”
葛從周睜開了眼睛,望向巷口的方向。
有将官請命道:“上将軍,容末将領人攔住他們!數十兒郎慘遭此禍,豈能再容他們玄冥教騎在咱們頭上?”
但對面,卻已有笑聲遠遠傳來。
“禁軍乃陛下親軍,玄冥教怎敢騎在禁軍頭上?”
諸将折身望去,便見一個白胖挺拔的人影一臉和善的領着人走了過來。
一衆禁軍兵卒持矛立着并不讓道,其臉色也不變,但渾身勁氣一震,擋在前面的兵卒便被輕松推開。
“崔钰……”
葛從周撥轉了馬頭,眯着眼道:“你玄冥教中人妄殺了禁軍兒郎,該由本将領人拿下,你此番趕來,是想保人?”
“可本府怎麽聽聞,是你們的人先動的手?”
崔钰攤了攤手,無奈道:“素聞禁軍跋扈,難不成我玄冥教的人隻能任由你們禁軍砍殺?”
他帶來的人不多,卻都甚爲桀骜,引得諸将滿腹怨氣。
兩撥人馬氣氛凝重,禁軍士卒持矛立盾,隐隐将玄冥教的人圍了起來。
這時,别院裏傳來老太監的喜聲,便是隔了老遠都能聽到。
“找到了,找到了。”
他喜出望外的奔了出來,再看巷子裏這微妙的氣氛,老眼一眯,冷哼道:“咱家就是當事人,确爲禁軍先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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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