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梢之上,枝丫間的積雪向下墜去,使本已被遮掩住的樹根再被埋得深了些。
姬如雪提了劍,蹲伏在粗壯的枝幹間。
她蹙着眉,緊緊盯着幾無反應的墓門。
半個鍾頭悄然而逝,裏内并無人出來不說,連帶着蕭硯情況如何,她也不知。
雖知他有些本事傍身,但畢竟對方的實力不明,且此處好歹都是個分舵所在,裏内未嘗沒有高手坐鎮。
因此她便有些憂慮,隻一人孤身闖進去,若在裏内陷入重圍,可就麻煩了。
當然,她隻是擔心計劃被攪亂,對于蕭硯的生死,她是不在意的。
給自己找好借口後,她就從樹梢躍下,想要入墓裏一探究竟。
不過還未待她扭動貢品台,墓門卻已然向兩旁緩緩打開。
同時,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也向外飄來。
姬如雪驟然警惕,手中長劍出鞘,目光亦死死的望過去。
裏邊,蕭硯從層層的石階上走了上來,他皺着眉,極爲不滿的拍打着胸口的點點血迹。
但其已将布料浸透,卻是擦不幹淨了。
“嘶……”
他無奈的甩了甩手,向稍有些愕然的姬如雪問道:“如何,可有人逃出來?”
“沒、沒有……”少女有些訝異,繼而呆道:“裏内沒人嗎?”
“有一些,卻不知是不是這處分舵實力不顯的原因,幾無抵抗。”
蕭硯從袖中摸出了張染血的手書以及一捧金銀遞給她,道:“回曹州的機會,與你拿去報答的錢,都有了。”
姬如雪尚有些懵然,她将錢财收入懷中,先看清紙上的信息,接着便向他詢問:“玄冥教調動各處人馬,是不是已尋到了你們不良人的蹤迹?”
“都有可能,或許也有其他勢力暴露。”
姬如雪心下一沉,她如今走到如今境地,對醉音樓已經算是徹徹底底的闖了禍事。眼下最擔心的,也是幻音坊的曹州暗樁會不會因爲她受到波及。
若真是如此,她以死恐怕都不能謝罪。
想到此處,她遂匆匆問道:“我們該怎麽做?”
“依此調令,玄冥教這輝州分舵應派遣一半的人手供元聖閻君差遣。但此方分舵的頭目乃至舵主已盡數被我屠完,我們可以暫借這舵主的身份,參與進去。”
“此計甚險……”姬如雪細想了下,搖頭道:“你我并不了解内情,恐怕極容易暴露。”
“無妨。”
蕭硯用手抵着自己的頭,道:“我有把握,且之前那兩個陰兵的命我還留着,可以用他們彌補不足的地方。”
少女并無理解他的把握來自何處,但出自一路來的經曆,依隻是相信他,遂道:“我可以做什麽?”
“我對曹州的内情了解不深,而伱在曹州蟄伏已久,故還需你跟在我旁邊見機行事。”
蕭硯重新穿上方才脫下的絮衣,道:“此次過後,你我便徹底兩清了。”
向墓道走去的姬如雪腳步驟然一頓,但她并未回頭,隻是清冷回聲。
“可以。”
————
單縣城郊,官道一路蔓延,卻在一處岔道口陡然而止。
岔口有一座小集市,規模并不大,卻已能滿足附近幾處村莊所需。
傍大道最近的,是一個茶攤,裏内正有三三兩兩的行人落腳歇息。隆冬酷寒,熱氣卻騰升極高,許遠就能望見。
玄淨天戴了一頂帏帽,亦在這裏稍稍休息恢複體力。
面紗從帽檐垂下,雖能完全遮住她的面容,但旁人依能從她曼妙的身姿分辨出,這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大美人。
不過,周圍的漢子卻也懼怕玄淨天挎在身上的長弓,遲遲不敢上前搭讪。
從曹州過來,她已在短短兩天内探過了成武、虞城、單父三縣,卻并未尋到過蕭硯二人的蹤迹。
且時間過的越久,越擔憂姬如雪的安危。
玄淨天緊鎖着眉,想着南面宋州的情況,旁邊卻有一個漢子壯了膽,向她湊了過來。
不過,還未待漢子來得及說話,衆人就先聽見北面傳來了一陣連成片的馬蹄聲。
漢子回頭望去,臉色便驟然一變,匆匆向旁邊避開。
玄淨天亦向北面斜睨了一眼,然後不動聲色的側了側身子,将頭埋低了些。
官道上,近百名玄冥教教衆縱馬而來。
路面積雪甚厚,卻能感到他們全都極力催着馬速,好似要急着趕往他處也似。
馬隊從她身後匆匆馳過,幾無停留。
但就在最後一騎将要駛過之際,馬隊中突然響起一道呼停馬隊的聲音。
茶攤内戰戰兢兢的衆人望眼過去,卻見是一個頭目裝扮模樣的人從馬隊末尾策馬趕到了最前方。
前邊,衣甲明顯精良許多的領頭男子向他斜視過去,低沉聲音從獠牙鐵面後傳出來:“何事?”
頭目遂沖男子不住讪笑,同時用手指了指茶攤内的倩影,低聲道:
“舵主勿怪,屬下觀那女子身段極好,定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舵主前段時間忙于公務,恐怕久沒有品嘗過此等尤物,屬下鬥膽請命,去将其擄來獻給舵主。”
他一邊低聲奸笑着,手上還不忘做出一些惡俗的姿勢,極讓人心生排斥。
那舵主卻冷然出聲道:“緊要任務在前,某不想把時間耗費在這種事上。汝若誤了時辰,某識得你,某手中刀卻不識得。”
在他身旁,一位看起來略顯瘦削的教衆将手放在了馬背上的劍柄邊,靜靜觀望着。
同時,還有兩個陰兵幹笑着勸着頭目:“這種事何時不能做,且聽舵主安排。”
不料,頭目卻還縱馬離那舵主近了些,同時淫笑道:“頭兒又在裝正經了,此去曹州不過一日,何惜這點時刻?我們穿這身皮,不就是爲了做這些事的嗎?”
言罷,他不待舵主反應,就已自作主張的向身後的手下喝令:“來人,去把那位美人兒給頭兒請來。”
舵主冷笑一聲,手當即握住了腰間的佩刀。
但旁邊那瘦削教衆卻忽地扯住他的衣袖,繼而向他輕輕搖了搖頭。
舵主見狀,手松開了刀柄,但看那頭目背影的眼神,卻仿若是在看一個死人。
那邊,兩個下馬的陰兵向頭戴帏帽的女子過去,同時跋扈出聲道:“這位娘子,我家舵主有請。”
茶攤内,衆漢子皆極力垂着頭,一刻也不敢多看。
寒風雜着雪粒拂來,女子卻屹然不動。
兩個陰兵早已看見她身上的長弓,但并不在意。一人大步過去,就欲拍女子的肩。
“耳聾了嗎……”
不過,在他的手還未落下之際,那女子的手便猛然擡起向後一甩。
一抹寒光自她袖中探出,輕易就割了這陰兵的喉。
繼而,她座下的長凳自向旁斜出,而她本人則蓦的在凳上一點,身形向後騰空出去。
在這期間,她已拾起長弓,随着一道開弓聲起,另外那陰兵便驟然被一青色寒光重重的釘在地上。
末了,人影落地,卻見其手中雖并無箭矢,但弓上卻依有三道寒光升起。
弓弦聲響,數道寒光便直直向那舵主蹿去。
在這途中,有人躲閃不及,瞬間就被射翻下馬。
直到最後,形同箭矢的青色寒光暢通無阻,眨眼便至舵主身前。
金屬撞擊聲響起,那舵主擡起手,将那最後一道寒光輕輕拍開。
持弓女子愕然。
随着一套動作下來,她臉前的面紗已向一旁飄開,得以讓衆人看清她的面容。
舵主掃了眼被灼傷的手掌,看向一旁愣住的瘦削教衆,笑了笑,低聲道。
“你們那邊的女人,都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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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