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對不起！我身不由己沒能回來看您！”
姚純的聲音帶着陌生的熟悉傳進沈潮汐耳中，激蕩在她的心間。
她和這個所謂的母親本沒有親情可言。
沈熄五歲那年，父母死于執勤大火中，她一時間變成了孤兒，等長大了早就忘了父母親情是何種滋味。
但，此時她是沈潮汐，雖然這個人走了，可她的思想意識仍在，四年裏那種思念如潮湧般泛濫在心頭。
兩行淚不自覺就流了下來。
可她有怨恨，這種怨恨讓如今的沈潮汐不願朝前走一步，隻想代替那個她看一眼而已。
外婆顫巍巍的聲音，夾帶着濃濃的不滿。
“你身不由己？回不來？
電話不能打一個？
咱們家二十多年沒搬，地址你不清楚？信件不能郵過來一封，哪怕隻報個平安也好！”
老太太聲淚俱下。
“我老了，什麽樣不要緊，有你哥你嫂子管着我。
可是純純，你不是單身一個人！
你還有個女兒，你忘啦！
你一走四年，汐汐就扔給那個畜生？
你有沒有想過她的處境會多難？
同樣做媽的人，我日夜想着你是否平安，雖然怨你不争氣，可也想着你在外面要過得好！
可，反過來呢，汐汐過得怎麽樣，你就不關心？”
老太太的話一句句敲打着面前的人。
姚純已泣不成聲，搖頭哽咽。
“媽媽，我錯了！
我想孩子，我沒有一天不想孩子，可是我當時走身無分文，我能給她什麽？
在沈家，汐汐還能過富足的生活，不用跟着我颠沛流離，而且沈大光答應我，會照顧好她。
後來，我手頭寬裕些，每隔一段時間給她打生活費，沈大光每次借口孩子學習不讓我跟孩子通話，他……”
此時，姚純後知後覺，想到可疑之處，站了起來，聲音帶着顫抖。
“沈大光那個畜生！”
“罵她有什麽用！
當年是你不顧我反對非要跟着他，日子是過好了，可他是什麽人早就注定了！
我的老路，你終究還是要走！
可是，當年我就是再苦再累，也沒放棄你們兄妹兩個，跟着我吃苦卻在我身邊，我心裏踏實！
汐汐當年都十四歲了，你問過她願不願意跟着你呢？你有征求過孩子的意見嗎？
她今年高考沒考好，那個畜生要把她嫁人，汐汐不同意就來投靠你哥嫂子，我當時病着，後來才知道，孩子從雲城一路過來，連件換洗的衣服都沒有，整整餓了一天！”
老太太捂着胸口喘了幾口氣，又指着自己心髒位置說道。
“後來還是你嫂子悄悄告訴我，孩子在家幫她打掃衛生，做飯洗衣服，換燈泡，什麽都會！
我聽了既欣慰，更多的是心疼！
沈家什麽條件，家裏沒有保姆？硬生生把一個十幾歲的姑娘逼得什麽都會做！”
姚純單膝跪在床頭，兩手捂着臉，哭求：“媽，您别說了！别說了！”
老太太看着女兒一臉痛苦，卻也沒有停下來。
“不說你都能知道？
不說你會覺得愧對孩子，會時刻想着虧欠她，以後一直對她好！……”
後面的話，沈潮汐沒再往下聽，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走到病房對面落地窗前。
這個時間，淅淅瀝瀝的小雨還在下着，街邊行人打傘匆匆而過。
以前車水馬龍的場景，因爲長假關系，顯得有些落寞。
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水氣裏。
沈潮汐看得入迷，身邊站了一個人她很久才察覺。
回眸朝人看過去，是剛才在電梯口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
像是有所感應，沈潮汐朝對面病房看了一眼。
果然，男人低沉溫潤的聲音傳了過來，語氣裏還帶着哄孩子的戲谑聲。
“讓我猜猜你是誰？”男人黑眸明亮，似乎能将四周照亮。
看到這張臉再配上黑亮的眸，沈潮汐心裏肯定，看着溫潤如玉般的男人，可并不是那種任人揉捏的性子。
他是那種讓人一眼看不穿的高人！
沈潮汐勾了勾嘴角，“我就是你猜的那個人。”聲音帶着一絲沙啞。
女孩眼尾上挑，眼周還染着淡淡的紅暈，一看就是剛哭過。
男人目光更加柔和，他個子比沈潮汐高出一個頭，上身微微前傾，盡量做到和沈潮汐平視。
這樣的姿态讓人很是舒服。
“你跟你媽媽長得太像，我一眼就認出你了，你是汐汐吧？你媽媽幾乎每天都會說到你，”男人說這話時，眼裏蓄滿溫柔，朝病房那邊掃了一眼，而後聲音變得鄭重起來。
“她有自己的苦衷，雖然暫時離開你，可能你會怨她，但是你要相信她永遠把你放到第一位！”
沈潮汐自認自己有堅硬不可摧的毅力，再難再苦她都可以無動于衷。
可是心裏的酸澀卻不受控制的蔓延。
就像現在！
她現在不是以沈熄活着，她心裏深處還住着這個沈潮汐。
見沈潮汐在掉眼淚，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他邁着大步走到病房前，打開門朝裏面說了幾句話。
沈潮汐不知自己被姚純抱進懷裏是個什麽感覺，總之她從來沒有體會過。
這個上午，一個自稱媽媽的人一直拉着她的手在掉眼淚。
“這是鍾伯伯，媽媽現在的愛人，我們準備組建家庭，我想征求你的意見。”
姚純聲音裏帶着緊張。
沈潮汐低眸，眼睫在眼周閃動。
“如果我不同意，你就跟他分開嗎？”
似乎沒想到沈潮汐會這樣回答，姚純愣了愣神，然後點頭。
她也感覺出這個女兒對她态度生疏，跟幾年前動不動抱着她撒嬌的女孩判若兩人。
而且，到現在，姚純還沒從沈潮汐口中聽到一聲“媽媽”的字眼。
四年多的時間，豈止是一個一個年輪在劃過，還有親情。
“汐汐不同意，媽媽就不嫁人，以後我們母女兩個在一起好不好？”
從剛剛的言談中，沈潮汐知道如今的姚純已不是當年的家庭主婦，她如今是小有名氣的珠寶設計師。
當年，姚純是清大有名的才女，做設計也是次次拿獎，隻是後來大學畢業她便嫁給了沈大光，一直做到後來的沈闊太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