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十年代的香江娛樂圈,清純佳人無數,元氣少女更疊,唯獨溫碧暇的媚眼如絲風情萬種這一味後繼無人。
溫碧暇所飾演的妲己,未來幾十年無人能夠超越。
溫碧暇,不對,現在應該稱爲溫碧玉。
溫碧玉所居住的調景嶺,巴掌大的一個地方,人才輩出。
周閏發的女友程玉蓮,也出生在調景嶺。
調景嶺的名稱來曆很特殊,1949年國府遷往寶島之後,部分不願意或者不能移居寶島的退役老兵和家眷,就被安置在了摩星嶺。
然而在第二年,一群左派學生遷往摩星嶺難民區向老兵們挑釁,最終演變成流血沖突。
之後,港府便把這群老兵和家眷遷往觀塘調景嶺,并取原來“吊頸嶺”的諧音,改成調景嶺。
如今洪興在觀塘區的揸FIT人是大天二,陳嘉駿在看到溫碧玉的資料之後,便決定前去把溫碧玉給簽約下來,因此找了大天二來帶路。
大天二拉上一個出生于調景嶺的馬仔,開着車載着陳嘉駿前往調景嶺,進入觀塘之後,車子拐進了一條土路,轎車在長滿雜草的土路上颠簸了一陣子。
“阿大,到了。”
當幾人來到調景嶺,陳嘉駿總算是領會了什麽叫做“貧民區”。
舉目望去,依稀能看到荒野中孤零零的墳茔和歪歪斜斜的墓碑。
屋企的情況更加糟糕,從難民營裏的油紙棚,到依山築建的寮屋,再到有明确産權的私人屋苑,這裏的整個街區就是一個髒亂擁擠的棚戶區,幾乎看不見一條像樣的街道。
大天二的小弟,老虎仔笑道:“阿大,寶島KMT之前組織過一批人回寶島,有點錢的都搬出去了,剩下的都是窮人來着。”
陳嘉駿點了點頭,往調景嶺中學走去。
調景嶺中學很小,總共也就幾棟破舊不堪的教學樓。
“老虎仔,校長辦公室在哪裏?”
“阿大,跟我來。”老虎仔朝一棟教學樓走去說道。
陳嘉駿跟着老虎仔,來到校長室外,正準備舉手敲門,突然那門自己就打開了,裏面冒冒失失地跑出來一個女生,直接與陳嘉駿撞了個滿懷。
“啊。”
懷中的少女一聲驚呼,而陳嘉駿則牢牢地站在原地,她自己卻被撞的仰身跌倒。
陳嘉駿也沒多想,伸手出去一把将那少女拉回來站好,問道:“你沒事吧?”
出乎陳嘉駿意料的是,那少女說的第一句話不是“謝謝”,而是怒問道:“吔屎啦你,撲街仔!走路長沒長眼啊?”
陳嘉駿還沒說話,大天二指着那名少女道:“喂,有種講多一次。”
校長室裏也有人呵斥那少女:“溫碧玉,你怎麽一點禮貌都沒,快道歉。”
溫碧玉?
陳嘉駿仔細再三地打量了幾眼,确實她就是溫碧暇。
此時的她身高剛到陳嘉駿的胸口,身上的衣服也很破舊,頭發随便紮成個辮子,甚至褲子上還打着個補丁,滿身的土味。
倒是她的胸部,已經頗具規模了。
溫碧玉白了陳嘉駿一眼,以一種頗爲叛逆的語氣回身說:“王校長,我不來上課你要管,現在連我說話你都要管,你以爲你是誰啊。”
王校長被溫碧玉氣得不輕,陳嘉駿卻笑呵呵地說:“算了,女孩子活潑叛逆一點也挺可愛的,這位同學,你先去上課吧,我跟王校長還有事要談。”
溫碧玉見陳嘉駿居然幫她說話,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冷哼道:“哼,算你識相。”
如今十五周歲的溫碧暇,家中總共八個兄弟姐妹,四個哥哥,三個姐姐,她最小,一家十口人擠在30平米的小木屋裏。
由于出生在貧民窟,這裏的學生絕大部分都是爛仔,她本身活脫脫的小太妹一個。
讓陳嘉駿意想不到的是,溫碧玉居然自稱是……
他帶着探詢的眼神,看向大天二和老虎仔,兩人皆是搖了搖頭。
等到溫碧玉氣匆匆離開之後,衣着簡樸的王校長連忙上前幫着溫碧玉解釋道:“三位先生,你們别生氣。溫碧玉家裏很困難,大人也沒有空管教。她脾氣是有些不太好,不過心底很善良,我代她向您三位道歉。”
王校長自然看出來,陳嘉駿這三人衣着光鮮亮麗,不是普通人。
陳嘉駿拿出名片自我介紹道:“王校長你好,我叫陳嘉駿,是國駿集團和宏興影業的老闆串。”
“國駿集團?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陳嘉駿?”王校長有些疑惑地接過名片:
“陳先生,快請坐。不知您到我們這小地方,所爲何事?”
王校長雖然知道陳嘉駿,但卻對陳嘉駿的真實背景所知甚少。
畢竟經曆過大佬駿的幾次捐款,還有東方日報的瘋狂拍馬屁報道,陳嘉駿如今是一個成功企業家,更是一個大善人。
陳嘉駿噙着笑意開門見山道:“是這樣的,這不是快過年了,我代表國駿集團過來捐款,改善調景嶺的教育環境,另外我準備拍攝一部關于年輕人題材的電影,貴校有一位女學生給我們公司投遞過簡曆,他很符合我們的選角。”
“真的?”
王校長聽了一臉的欣喜,完全沒有一校之長的矜持和涵養。
不要怪王校長不矜持,實在是調景嶺這裏的情況太糟糕。
學校上一次接受捐贈,那已經是七年前的事。
陳嘉駿本來隻是想過來簽約溫碧玉的,但真當他來到調景嶺之後,作爲香江知名大善人,不捐點款總覺得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陳嘉駿笑着道:“當然是真的,如果貴校有什麽好苗子,可以往我們國駿學院輸送學生,免學費免住宿。”
王校長反複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手,熱情地握着陳嘉駿的手道:“陳生,您正是古道心腸的大好人!”
“哪裏哪裏。”
掏出一張20萬的支票,陳嘉駿塞進了王校長的懷裏道:“如果貴校有什麽困難,一定要聯系我,這裏是20萬,雖然并不多,但可以改善一下調景嶺中學的環境。”
“多謝!萬分感激!”王校長語無倫次地說道。
兩人又閑聊了一陣子,陳嘉駿打開公文包掏出溫碧玉的那張簡曆道:“對了,王校長,我想尋找的女學生就是她。”
“啊。”
王校長望着上面的簡曆,拍了拍腦門。
很快,一名老師帶着溫碧玉來到校長辦公室,陳嘉駿帶着一臉和藹的微笑逗弄道:“溫碧玉同學你好,我是香江藝城電影公司的老闆,之前你給我們公司投遞過簡曆,我們想邀請你成爲我們公司的簽約藝人。”
溫碧玉有些狐疑地看着陳嘉駿,她之前的确給影視公司投遞過簡曆,但那是宏興影視。
對于藝城這家公司,她可不了解。
她又看了看他身後的王校長,不可置信地問:“找我拍戲?”
陳嘉駿見她還在發愣,誘惑道:“溫同學,你想不想像程玉蓮那樣成爲大明星,以後穿好衣服、住好房子?”
溫碧玉仿佛被一記悶棍敲到了腦袋,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内心燃起的灼熱火焰燒遍了全身。
溫碧玉的父親是個難民老兵,家裏兄弟姐妹八人。
如果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也許一家人雖然貧困,但也不會更差了。
但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父親卻突然變了一個人。
在号碼幫,溫碧玉的父親染上了賭瘾,賭博像是一個無底洞一般,吸走了她家中僅剩的錢财。
最窮困的時候她媽媽準備将她賣掉。
最後連錢都收了,溫碧玉傷心地哭着要媽媽,那買家也是個好心人,最後将溫碧玉還給了溫家,錢也沒再要回來。
這種環境下長大的溫碧玉,怎麽可能不想出名?
溫碧玉低頭瞥到自己褲子膝蓋上的補丁,突然覺得非常難爲情,别着腿将補丁藏起來,眼巴巴地看着陳嘉駿不說話,先前那叛逆的模樣已經消失無蹤。
……
溫碧玉走在最前面,踏着上坡石徑腳步飛快,不時地回頭看看後面的陳嘉駿和王校長一行人。
其實她現在想到不是什麽做明星賺錢,而且急切地想回家把褲子換掉。
身上的這條褲子又舊又破,還是她兩個姐姐以前穿過的,平時在學校穿也就罷了,而今在陳嘉駿這個電影公司老闆面前,溫碧玉總覺得這條褲子讓她丢盡了臉。
王校長指着這些石階道:“陳先生,你别看這裏太簡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們親手建設的。”
陳嘉駿笑贊道:“調景嶺的居民很齊心,不然沒法砌出這些石階。”
“那是當然。”王校長自豪地說,“整個香江,我們調景嶺的人最齊心。想做什麽事,隻要站出來一吼,十萬人一條心,說幹就幹……”
突然間,王校長的聲音戛然而止,又氣又怒地盯着前方路邊的一人。
此人大概四五十歲了,以前應該是個老兵油子,正在路邊撒尿。
看到溫碧玉等人來了也不避諱,他一邊尿着還在一邊吹口哨,表情頗爲潇灑舒暢。
王校長才尴尬地說:“陳先生,都是些粗人,舉止不太文明,你别放在心上。”
陳嘉駿看了一眼路邊的棚屋,說道:“我覺得這跟文明與野蠻無關,僅僅是社會發展滞後的問題。如果他家裏有衛生間,一定不會當街撒尿的。”
“陳先生說得不錯,調景嶺确實太窮了。”
兩人足足爬了十多分鍾的坡,才終于到了溫碧玉家。
這是一棟簡陋的木屋房,照明不佳顯得屋内十分陰暗,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的泥地,
整個房子的面積最多有30平米,不過卻住了十口人,屋中唯一的電器就是電燈,别說什麽冰箱、電視機,就連電風扇都沒有。
溫碧玉似乎有些窘迫,有些不好意思地請他們進這麽爛的屋子,搬出兩張小闆凳到門外說:“陳先生,王校長請坐。”
“謝謝。”
陳嘉駿沒有客氣地坐下。
很快又從屋裏出來一個婦人,鬓間已經有了白發,面容依稀能看到往昔的歲月,想來年輕的時候也是遠近聞名的大家閨秀。
她看到王校長和陳嘉駿等人坐在屋外,急忙問道:“王校長,是不是我家碧玉又闖禍了?”
王校長笑着搖了搖頭道:“不是闖禍,是大好事。這位是宏……”
眼見王校長說漏嘴,陳嘉駿立馬打斷道:“我姓陳,是藝城影業的老闆,之前溫碧玉給我們投遞了簡曆,我們公司相中了她,覺得您女兒的形象不錯,想捧她當女明星。因爲她現在還未成年,簽合同的時候必須要有家長代理,所以今天冒昧打擾。”
溫母與陳嘉駿的手一握,她立即意識到自己的手很髒,瞬間又抽了回去,帶着糾結而又期盼的語氣問道:“這位老闆,是不是去拍電影就不能上學讀書了?我們家碧玉年紀還小……”
在港島當明星能賺錢,但溫母卻并不希望女兒出去當女明星。
畢竟當明星會荒廢學業。
這也是當年溫碧玉出道後,賺了一筆錢便退出影壇,回去讀書的重要原因,等到她重返影壇已經是三年之後。
陳嘉駿笑着道:“怎麽會?如果溫碧玉她真的紅了,還可以轉到其他更好的學校,一邊拍戲一邊讀書。我們公司的實力非常雄厚,可以介紹您女兒去國駿學院免費入學。”
“那就好,以後就要陳先生您多費心了。”
溫母也沒再細問,因爲家裏太窮,她其實挺樂意女兒去賺錢的,聽說賺錢的同時還能讀書,那就更開心了。
因爲陳嘉駿是王校長帶來的,所以溫母并不擔心陳嘉駿是騙子。
她正準備把溫碧玉叫過來,讓溫碧玉以後好好聽陳嘉駿的話,卻發現女兒不見了。
隻不過一兩分鍾後,溫碧玉再次從屋裏跑出來,她那條破舊的褲子已經換下,穿着一條花裙子含笑站在屋檐下。
現在已經是一月初,雖然香江的冬天并不太冷,但這實在不是穿裙子的時節。
溫碧暇的動作透露出兩點信息。
第一,她沒有一套像樣的衣褲,隻有這條裙子能穿出門。
第二,這小姑娘實在臭美愛面子,虛榮心特别強。
陳嘉駿從包裏拿出早準備好的合同:“溫太,是這樣的,在拍攝電影之前,溫碧玉得先加入我們公司的培訓班進行培訓,我們公司在灣仔有藝人員工宿舍,今後溫碧玉就得住在灣仔了。
另外每個月公司會給她1000塊錢的補貼,這裏是5000塊錢。”
溫碧玉聽了不禁怦然心動。
灣仔?
那對于她來說可是花花世界啊。
“5000塊?”
看到陳嘉駿手上的嶄新港鈔,溫母驚得失聲叫出來。
調景嶺這邊由于太偏僻,每個月一千塊錢,已經是屬于高收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