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交班的時候，李懷仁看到了精神科的主任，楊主任。
一個看着連40歲都沒有，身形壯實，膚色白皙，面大頭大，穿着講究的中年男人。
“小李，雖然你是臨時來幫忙的，但是不能讓你白來，這三個月你盡可能學，我們盡可能教。”
“以後伱回急診科肯定也會遇到一些首診的精神病人，也能派上用場。”
楊主任話說的好聽，人也看起來沒架子，李懷仁心裏松了一口氣。
要是碰上個爲難人的主任，那自己這幾個月日子就不好過了。
也是，嚴主任安排的，醫院哪個主任爲人怎麽樣，他肯定一清二楚。
“好的，楊主任，我肯定盡快上手，盡可能多幫忙。”
“嗯，好，先查房吧！”
…
楊主任帶着5個醫生和另外一個規培生到重症病區查房。
5個醫生裏4女1男，因爲女病區的特殊性，女醫生的比例高得吓人。
精神科的重症病區，不是大家以爲的生命危重的意思。
精神科有六大重性精神病，患這些疾病的患者病情普遍更嚴重，言行更不可控，所以要格外分一個重症病區。
今天查房的隊伍裏多了李懷仁這個男性，患者們都圍上來看新面孔，膽子大的還會搭話。
“你是新來的醫生嗎，你叫什麽呀？”
“醫生你好帥啊！”
被精神患者誇長得帥，李懷仁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不要都圍過來，走開走開，等會兒會有主治醫生找你們查房的。”其他醫生已經見怪不怪了。
一路走到底，還有幾間額外裝了鐵門的病房，牆上貼着“隔離病房”。
李懷仁隔着鐵門，看見一個病人被五花大綁在病床上，看到有人過來，病人開始掙紮、喊叫起來。
“放我出去，我沒病，都是我家裏騙我來的，醫生，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一夥醫生圍着這個病人站了一圈。
管床的陳醫生是一個個子不高的女醫生，拿着病曆給楊主任彙報。
“患者諸詩韻，女性，17歲，因亞急起亂語、脾氣躁、睡眠差等3周于昨日入院。”
“3個禮拜前無明顯誘因開始出現言行異常，說聽到同學都在背後議論自己，遂當面質問同學，但是同學都予以否認。”
“家屬與學校溝通調查後證實沒有這件事，但是患者仍堅信同學說自己壞話，變得脾氣暴躁，和同學關系越來越惡劣。”
…
“診斷：急性而短暫精神病性障礙，但是幾乎可以肯定是精神分裂症，目前用藥氟哌啶醇5mg bid肌注。”
李懷仁在一邊聽的津津有味，陳醫生的彙報，知道的是講病史，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講故事。
期間病人不斷出聲反駁，都被其他醫生安撫。
等陳醫生彙報完畢，楊主任開始重點詢問病情，患者終于得到了自由說話的權利。
“諸詩韻，你說同學都在背後議論你，這是真的嗎？”
患者聽到楊主任反問自己，有些激動地掙紮着挺起脖子和腦袋。
“當然是真的，我沒有騙人！”
楊主任不爲所動，繼續發問。
“那如果他們是背後議論的你，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呢？其他同學告密還是你自己發現的？”
“他們都是一夥的，才不會來告密，都是我自己聽到的！”患者憤恨地說道。
“那你是在哪聽到的？”
“在教室裏，在家裏都聽到了？”
“哦？他們追到你家裏罵你？”
“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聽到了，而且很清楚！”
問到這，楊主任突然看着對面的李懷仁。
“小李，你來科裏之前，看了精神病學的教材沒有？”
李懷仁正專心學習楊主任的問診方法，突然被提問，下意識就說了真話。
“看過的，主任。”
楊主任已經做好了李懷仁會說沒看過的準備，這些學生都生怕自己提問。
楊主任正準備繼續對病人做檢查，突然一頓，他沒料到李懷仁會是這個答案。
有意思！
“那你看完了症狀學沒有？”
李懷仁這時候已經反應過來了，保持一貫的謙虛，呵呵笑着說道。
“看是看完了，就是粗略的過了一遍。”
但是楊主任的興趣已經上來了，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那你說說，剛剛我和患者的問話裏涉及到了哪個症狀。”
這不太簡單了嗎，李懷仁心裏好笑，楊主任沒想到自己一個學臨床的，又規培急診科，會去認真看精神病學吧。
“額，應該是幻聽和關系妄想。”
“嗯？”
楊主任再次被李懷仁驚訝到了，剛剛自己和患者談話的内容，細心一些的應該能猜到是有幻聽。
畢竟這個詞在各大銀幕上出現的不少，大家都有這個概念了。
但是關系妄想這個詞，大家就很少知道了，他們更知道被害妄想。
這證明李懷仁說看了書還真不是吹牛。
“你是怎麽判斷的？”
這真是問到李懷仁的強項上了，對現在的他來說，别的不一定，背定義啥的，還不是小菜一碟。
“患者說同學都議論自己，而且在家都能聽見，這明顯是違反了普羅大衆的常識和規律，所以我判斷她可能有幻覺。”
“她又說是一夥人都在議論自己，把他們都和自己扯上負面關系，也可能存在關系妄想。”
“至于是幻覺在前還是妄想在前，或者是兩者都有，暫時分不清楚。”
李懷仁講的頭頭是道，周圍幾個醫生互相眼神交流，這種新人還真是第一次見。
之前每每來新的學生，程序都是一樣的。
楊主任查房提問，學生答不出或者答不全，然後楊主任發話讓把某某書仔細看一遍。
今天可是楊主任第一次失手。
不是說不能繼續問更深入的問題來難倒李懷仁，是沒必要了，本來也是想達到讓學生多看看書的目的而已。
楊主任忍不住心中的疑問。
“小李，你本科學的哪個專業？”
“臨床醫學，主任”
這個回答倒是在楊主任意料之内，如果學的是精神病學，怎麽會去急診呢。
“嗯嗯，那就難怪了，剛剛你說的有兩點還要注意。”
“一個是患者說的一夥同學議論他等等，雖然有背大部分人的常識，但是并非不可能發生，還需要和家屬仔細求證。”
“另一個就是幻聽和關系妄想的關聯，以我們的經驗來講，一般都是先有幻聽，在此基礎上繼發關系妄想。”
主任提點專業内容，李懷仁隻有點頭的份。
就是楊主任自己總感覺不得勁，以往這個環節都是很自然就銜接上了。
今天好像有些拿自己這麽多年從業經驗來強行挽尊的感覺。
不要問我爲啥這個點更新，問就是值夜班仰卧起坐了，被糟心的家屬氣到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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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