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紙還——千葉。
今日白馬寺，一紙佛心驗。
誰言？空談。
我言叩佛三千年，山裂石崩額頭爛。
堂前長跪不曾起，肉化泥塵骨生根。
歲歲年年多燃香，千丈山上無寸木。
昔年誦經飛濺沫，今已成塘遍生蓮。
行至佛陀處，一頁空紙還？
【…………】
白馬寺。
一間寬敞整潔的禅房内。
陳景親手所寫的一頁佛詩，正落在一名青年男子手上。
一首用詞直白，對仗平仄不考究的詩，卻讓青年男子看了兩三遍。
這首佛詩共有三阙。
多重表意，也就是後面兩阙和第一阙是一個意思。
含義共有兩重，第一重告知佛心不可度量，你要用一首詩驗證我的佛心，那我可就要亂吹牛逼了。
第二重則是告知我佛心已勝過規則，既然已經到佛陀所在處地，就不會因爲一張白紙回去。
佛心無法被衡量，全是由白馬寺的僧人一言而決。
但若有一個人不達成目的，就不準備遵循這一套規則，然後還準備借白馬寺之手證佛心，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李執将這一首佛詩放下，感歎：“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相比詩，他對寫詩的人更感興趣，身在局中卻能以俯瞰視角解析全局，這樣的人實在太過難得。
見到千葉這兩個字，頓時想起那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收了五十五名土匪爲徒的殺度和尚。
“是他！”
李執突然發現寫詩的和尚，竟然還是個沒見過面的熟人。
轉過頭，望向對躬身而立的大和尚，開口問道：“廣智方丈，你可知道爲什麽手握大權，一言而決的事，卻還會出現一個規則無法拒絕的異數嗎？”
廣和尚認真思索片刻，恭敬回道：“隻怪老僧定下的規則不完善，讓他給找到漏洞，老僧保證絕對不會讓他打擾到陛下。”
李執搖了搖頭：“不，沒有漏洞，是因爲你們沒有衡量他人佛心多寡的能力，卻爲了掌控權力定下籠統的評判标準，而‘他’清楚知道白馬寺不配，根本不夠格給他做裁判。”
聞言，廣智和尚額頭滲出冷汗，回道：“陛下，老僧絕對沒有半點私心，寫佛詩真隻是爲了篩選出虔誠的僧人，請陛下給老僧三日時間，定然能制定出一個完美的策略。”
“朕知道，但掌控欲是人刻在骨髓裏的本性，那些公正不阿的臣子，依舊樂意手上掌控着徇私枉法的權利。”
“伱……還是别想了！左右不過是一顆舍利，朕也還沒有想明白…………”
李執頓覺無趣，和不是一個頻道的人聊天真累，思索片刻補充道：“告訴千葉明日一早即可瞻仰佛祖舍利，陪朕一起，不過别告知他我的身份？畢竟單獨面聖可是盂蘭法會優勝者的權利。”
“…………”
白馬寺，禅房。
金山寺一行人被帶到僧院，給安排了三間禅房。
僧院除了大慈寺外，還有另外五家寺院，分别是：雞鳴寺，寒山寺，空明寺，聞香寺，大業寺，正好對應盂蘭法會第一天六場法事。
陳景與法濟選了僧院門側的小禅房，兩人剛将行李放下，陳景便問道：“師父，除了大慈寺之外，唯識宗還有哪些法脈？”
法濟和尚知道千葉欲興唯識宗，而興的前提是存，所以必然有重建唯識宗的心。
對于陳景會問這個問題并不意外，回道：“白馬寺法脈掌握唯識根本論，大慈寺法脈掌握持戒法，空明寺法脈掌握見聞法，再加上金山寺法脈掌握的法相法，便是唯識宗的核心傳承。”
唯識，持戒，見聞，法相。
陳景沒想到核心傳承，竟然還能拆解爲四份：“有沒有什麽辦法，和其餘三條法脈商議，讓傳承重新彙集起來。”
法濟和尚：“其實上一屆盂蘭法會，白馬寺法脈就提出将各法脈傳承彙集的想法。不過時隔千年，誰也無法确定對方是否還在堅守玄奘真經，就定下誰能在盂蘭法會辯法獲勝，就将傳承彙集于誰手的約定，不過爲師沒有同意。”
“你要是能有辯法獲勝的把握，其實什麽也不用做，爲師順勢答應下來即可。”
果然，清登接的任務是支線任務，隻要能夠在盂蘭法會辯法獲勝，獲得唯識宗全部傳承并不難。
陳景點了點頭：“勞煩師父答應下來，不吝法這一戒，唯識宗總不可能一直不持。”
“砰砰！”
兩聲敲門聲音響起。
陳景開門，門外正是白馬寺帶路的小沙彌普德。
普德向陳景行了一佛禮：“見過千葉師兄，廣智方丈讓我來給師兄傳句話。”
“明日辰時，便是瞻仰釋迦佛祖舍利的吉時，請師兄在辰時前到我寺佛塔位置，另外與師兄同行的還有一名貴人，還望師兄不要失儀，慎言，慎行。”
陳景也回了一個佛禮：“勞煩師弟轉告方丈，就說我知道了，明日一定準時到，另外謝過方丈的提點。”
“…………”
第二日，清晨。
陳景按時來到白馬寺佛塔所在。
七層高的佛塔，通體由白石搭建而成，佛塔頂端，六角寶蓋上鑲嵌着多彩的琉璃瓦。
白馬寺的僧人早已在塔外等候，而一名身穿錦衣，面白且帶着幾分病弱感的青年男子，貴氣外顯，霸氣内斂，被幾名護衛簇擁着姗姗來遲。
這個時間點出現在白馬寺，不是出家的和尚，年輕，地位尊崇，其實身份并不難猜。
陳景隻是打量男子一眼，心中暗道：“1号目标！”
傳教也好！
行法也罷！
本質都是要讓天下人信服你，最簡單，最高效的辦法，就是讓掌握最高權力的人信你，上行下效。
皇帝向來是所有有志之士實現理想的最佳跳闆，也就是優先級最高的洗腦目标。不過要見皇帝很難，光是一個交流的機會，就需要用半生奮鬥。
但也很簡單，不要把皇帝當成一個人，隻要在他觸角探知範圍弄出一點動靜，最後都有可能傳達到他耳朵裏。
不局限于面對面交流，讓皇帝對你感興趣，然後主動招你前去就要簡單許多，也就常說的終南山捷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