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啊,一天天太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了。”老紀起身沉着冷靜将電燈打開,随後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飛快穿起了衣服,眨眼間套上棉衣棉褲第一個沖出了屋子。
“卧槽!大隊長跟咱們玩陰的!”
其他兄弟們見狀,也都不再遮遮掩掩了,畢竟情況已經不允許他們顧及自己的面子了,紛紛起身穿上衣服,快步沖出屋子。
“老趙!你跑什麽跑!你能跑的過大隊長!”濤子緊跟在老趙後面。
“總好過在後面排着吧!”老趙才不會被濤子這點小伎倆動搖了,廁所二号位他認定了!
濤子出了門眼看老趙跑去廁所方向了,他咬咬牙轉身打開院子的大鐵門,快步轉入到路對面的林子裏。
後面的幾個兄弟有樣學樣,全都跟着濤子哥一起沖了進去。
随着各種噼裏啪啦的聲音,衆人這才意識到,不是自己身體不行,應該是大家吃錯了東西!
“該死的!濤子哥,咱們不會食物中毒了吧!”贲軍距離濤子不遠,雙手扶着冰冷幹枯的樹幹開口詢問。
“不會吧,晚上吃的東西,之前也都吃過不也沒事兒麽,可能就是天氣涼集體拉個肚子,也不是不可能。”濤子分析了一下,“回頭讓大隊長給窗戶裏面也釘一層塑料膜就好了,要不然腳底闆太涼,就容易鬧肚子。”
“說得對。”
“有道理。”
直到此刻,衆人還沒有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直至第一輪結束,緊跟着當大家剛躺下的時候,有人的肚子又開始不争氣的咕噜起來,随後一股無法遏制的急切心思直沖天靈蓋。
第二輪開始!這一次,所有人都懷疑是食物有問題了!
“該死,咱們晚上一定是吃壞東西了,不會那個肉壞了吧?”贲軍痛苦的傾訴。
“應該不會,肉在外面鐵箱子裏凍的好好的。”濤子再次反駁。
“應該是豆角子!”老趙在不遠處,嘴裏叼着煙鬥,經過上一輪的教訓,他已經知道今晚可能還得來,提前把煙鬥裏塞滿了煙絲。
“大隊長炖豆角子沒炖熟!哎呀,這狗東西幹點啥越來越糙了。”贲軍也是跟着大隊長幹了好幾年,知道大隊長性子有些馬虎,心裏忍不住爲自己默哀兩秒半。
“扯犢子!我是炒的豆角子沒錯,可後面看火的是新來的那個老孫,孫順利。跟我有半毛錢關系!”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打破了小樹林的寂靜。
贲軍:“老,老大,您,您不是應該在院子裏的廁所麽?”
“唉,廁所的直線距離,已經達不到我奔跑的需求了,林子距離門口更近一些。”老紀嘴角帶着幾分戲谑與冷笑,“小軍兒啊,明天有台沃爾沃挖掘機要換大泵,伱一個人抓緊幹,幹不完不準吃飯。”
“老大我錯了。”贲軍蹲在林子裏,流下了悔恨的眼淚。
與此同時,老段廢品回收中轉。
于大爲躺在炕上剛要睡着,朦胧中忽然感覺肚子一陣難受,熟睡的過程中自然是下意識想忍忍。
可那股子的難受的勁兒越來越洶湧,最後實在忍不住摸黑穿上了衣服,随手拽了幾張廢報紙,朝大門外的牆根底下走去。
段大海的廁所距離屋子的門口更遠,走路都得花兩三分鍾,所以于大爲晚上起夜上大号的時候,一般都直接來大門口外的牆根底下。
于大爲此時此刻心裏還納悶呢,今天晚上也沒吃什麽東西呀,怎麽會壞肚子呢。
還是說晚上的時候喝了那口涼水喝的。
“你也來啦。”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旁邊忽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把正會沉浸式思考的于大爲吓了一跳。
“額,段哥?你也鬧肚子了?”于大爲吃驚了一下,他起來的時候還沒太注意段哥已經不在炕上了。
“嗯,比你早點。”段大海歎了口氣,有些虛脫的開口:“多來了兩三趟吧。”
“晚上吃什麽東西吃壞了呢?”于大爲再次沉思起來,“也不知道隔壁屋的那兩個家夥有沒有事兒。”
“老闆我在。”不遠處黑暗中,唐陳武的聲音十分殷勤的響在于大爲耳邊。
“老闆,我也在。”更遠處孫順利的聲音也飄蕩在黑夜裏。
好家夥,兩間屋,四個人,全軍覆沒。
“順利,你豆角子炖了多長時間?”于大爲此時回想了一下今晚的菜系,如果說真的能有中毒的東西,也隻能是豆角子了。
“啊?我不知道啊!”孫順利有些無辜開口,“我隻知道我從大隊長那接過火兒的時候,大概是二十分鍾?”
完!于大爲一聽這家夥如此心虛的回答,就知道問題出在了豆角子上。
不過此時也不是責怪誰的時候,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隻不過有些連累了段大哥跟着一起受罪。
“段哥,不好意思哈,手底下的人沒做好飯。”于大爲對着黑夜歉意一笑,随後話鋒一轉,“那啥,你這有瀉立停嗎?”
瀉立停在1999年左右電視上做過廣告,當時這款藥火遍大街小巷。但在拍攝廣告之前,這個藥就已經在市面上興起了。
除了瀉立停之外,還有同樣有止瀉效果的諾氟沙星,易蒙停這些,隻不過易蒙停後面很長一段時間都銷聲匿迹了。
“沒有,我平時都不吃藥,現在去藥店和鎮衛生院估計也都關門了吧。”段大海陷入了深深的絕望,兩三趟已經讓他快虛脫了,後面還不知道要經曆幾次。
從這之後,他無論如何也要備點常用藥了。
于大爲無奈歎了口氣,眼睛瞥了遠處黑暗一樣,心裏真是将孫順利罵了千萬遍,不會做菜看火你就不要做嘛。
結果這搞的,估摸着凡凡修理廠的那幾個家夥也都是現在這副慘樣子吧。
“老孫呐,聽我的,以後少回凡凡修理廠吧,我怕你會被揍死。”于大爲迎着夜晚凍屁股的冷風,語氣不鹹不淡的對孫順利說道。
“嗯。”孫順利知道這事兒主要責任在自己,估計以後少不了被廠子裏的同事翻白眼。
隻是如今大家雖然都知道了“兇手”是誰,可又能怎麽樣,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凡凡修理廠也沒有常備藥,大家都是幹體力活的,生病的時候太少了。
隻能默默熬到天亮,于大爲拖着虛脫的身體,開車去了鎮上衛生院買點止瀉藥。
拉開厚重的紅漆彈簧木門,于大爲直奔賣藥的窗口,也是正對着門口的位置,他彎腰對着小窗戶喊了一嘴:“給我來四瓶瀉立停,再來幾盒氟哌酸。”
氟哌酸其實就是諾氟沙星,隻是老百姓嘴裏一直都喊氟哌酸。
“你說的幾盒是幾盒呀?”小屋子裏,女孩皺了皺眉,擡頭本想确認一下,這一看四目相對,全都有些訝然。
“瑤瑤姐?”于大爲是站在小窗戶外面的,對方則是坐在小屋子裏,所以一個俯瞰,一個仰頭,視線裏的對方都比較奇怪。
于大爲臉色有些蒼白,眼前還有些浮腫,一看就是沒怎麽睡好覺。
而米瑤則是精神疲憊,仿佛剛生過一場大病一樣。
“妹夫?你買這麽多止瀉藥幹嘛?”米瑤也是萬萬沒想到,這才回到鎮裏沒幾天就碰見了熟人,心裏難免會有些尴尬。
“先别說,快給我兩片瀉立停,一會兒要繃不住了。”于大爲發現是熟人,也顧不得其他,從小窗口伸進胳膊,直言不諱的讨要起來。
“那,好吧。”米瑤唯唯諾諾的起身,朝窗戶外左右看了一眼,這才将一瓶瀉立停偷偷放到于大爲手心裏。
“哎呀,咱又不是做賊,一會兒我給錢。”于大爲快速打開瓶蓋,倒出兩片,也沒要水,直接扔進了嘴裏,吞了一下去。
米瑤看了這生猛的妹夫一眼,還是忍不住将自己的搪瓷水杯,順着小窗口遞了過去。
“謝謝。”于大爲其實沒水也行,有水順一下更好。也就毫不客氣的喝了兩口,他這才算是長舒了口氣。
随後于大爲除了止瀉藥以外,又買了幾盒常備藥,這才有時間跟米瑤站在衛生院門口外淺聊一會兒。
“你啥時候回來的。”于大爲其實也有幾分尴尬,沒想到碰見對方是在自己最虛弱的時候。
昨晚那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唉,算了,不敢回憶。
饒是他身高八尺的壯漢,也受不了昨晚的雨打風霜啊,剩下三個小卡拉米更是,稍微能強上一點的,也就剩老孫自己了。
“前天。”米瑤穿着一件白大褂,頭上戴着一頂白色的帽子,或許是外面風太大,帽子也太大,她一邊用手捂着腦瓜頂的帽子,一邊回答于大爲的問題。
于大爲能看到她眼睛裏帶着血絲,原本八十分的娃娃臉,如今好像蒙上了一層霧氣,寫滿了惆怅與傷感。
“你的事兒,我聽說了,那個孫順利昨天找到我,非要我收他當個小工。唉,我也是被趕鴨子上架了。”于大爲想起孫順利,又想起這小子昨天毒翻了所有人,心裏對他的印象分又低了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