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完了這些,面包車的主體也就差不多了,僅剩下一些個車燈和裝飾。
這些東西于大爲讓小阿貴去做,首先這些東西根本不涉及又大又重的機械,做起來安全,其次小孩子做這種事情的時候,會更加的得心應手。
于大爲身高一米八,而且肩膀子從左到右得打個出租車才能過去,虎背熊腰的體格子,在面包車裏鑽進來鑽出去,實在是不方便。
小阿貴身材偏瘦,個子不高,做汽車裝飾正合适。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于大爲操心了,不論阿貴把車弄成什麽樣子,整體的性能沒問題,對于大爲來說就無所謂。
但他也沒有閑着,幫着姚金斧和老紀把剩下的車維修一下,尤其是換分油器,拆卸大泵這種事情,老紀會,但斧子不會。
于大爲加入進來,活兒會幹的更快。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又過去了三天,大發面包車在阿貴的裝飾下終于完成了改裝。
方向盤是新的,面包車前面的兩個座椅也是換新的,還有後視鏡、車子裏面挂擋的把手,腳墊……
幾乎能換的,都讓于大爲換了個遍。
當然各種東西加起來的成本也不低,于大爲還沒有仔細算過總價,打算等到月底的時候再算算收入支出的總賬。
目前院子還有三四輛車,于大爲打算将這幾台車修完,就給大家放假,讓他們都各自回家過年去吧。
老紀早已經不知道半夜念了多少次老爹和老媽了,他這性子是屬于離不開家的類型,也多虧了他家老爺子,不然他還真不一定能來這麽偏僻的小鎮子裏當個修車師傅。
不過在修完院子裏的車之前,于大爲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一九九四年一月十九日,農曆的臘月初八。
段大海夫婦、梁老闆夫婦、韓靜凡、老紀、姚金斧都在凡凡修理廠的小屋子裏,于大爲坐在炕上,小阿貴跪在地上,朝自家師父行三跪九叩的大禮。
“師父,喝茶。”小阿貴從梁老闆手裏接過新買的青瓷茶碗,随後雙手将茶碗舉過頭頂遞給師父。
“好!”于大爲雙手接過茶碗,輕抿了一口老白茶泡開的茶水,“從此以後你就是我于大爲真真正正的大徒弟了,今後不論是修車也好,不修車也好,都記住安全第一,什麽都可能不是自己的,但命是自己的。”
“是,師父!”小阿貴跪在地上表情真誠的朝于大爲點頭。
“這是師父給你的紅包,過去的一切從這一刻起都将成爲回憶,你的美好未來,才剛剛開始。”于大爲從屁股底下掏出來一個紅包,遞到了少年的手中。
從此,少年蔣貴就是他于大爲的大徒弟了。
聰明,有天賦,懂事,能吃苦,這孩子比同齡人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值得于大爲去悉心栽培。
“好!!!”梁老闆看禮已成,立刻開心的鼓掌。
于大爲朝衆人笑了笑,表情中帶着幾分不好意思。
其實修車的圈子裏沒有這麽正兒八經的收徒過程,不僅僅是修車行業,娛樂圈,影視圈,美食圈等等。
各種職業的圈子拜師,大多數隻是有個師徒名分,該給徒弟錢給徒弟錢,至于教不教東西全看心情。
而徒弟呢,雖然叫伱一聲師父,可想走的話你也攔不住,叫你“師父”也不過是你把我領到了這條路上來。
所以師徒名分在各種職業圈子之間很輕,甚至都不如一根羽毛的分量,一點也沒有過去傳統拜師學藝的那種精神。
于大爲上輩子也收過幾個徒弟,大多都是把他們當成學徒工來看,真要是工資不用給太多,包吃包住就可以了。
倒不是他想這麽做,而是開修理鋪子的都這麽做。
人家真心實意叫你一聲師父,結果所謂的師父卻把他們當做廉價勞動力使喚,至于真正的東西教與不教全随心意。
于大爲當初就覺得這種方式很沒意思,他家老爺子也曾跟他唠叨過,“現在的時代,徒弟沒有徒弟的樣子,師父沒有師父的樣子,越看越不像話。”
如今人生重來一次,于大爲也想彌補一下收徒的遺憾。
他這輩子想好好收幾個徒弟,修車也好,不修車也好,他都會把修車的這門手藝完完整整的教給他們,對得起他們的一聲“師父”。
至于未來,是自己出去開店鋪,還是轉換到了其他職業,這些都無所謂。
師父和徒弟關系存在的那一刻,師父認真教,視若己出,徒弟認真學,待師如父就行了。
以後逢年過節的時候能想起師父,給師父帶點年貨,于大爲覺得這樣就挺好,真的挺好。
師徒禮成後,于大爲便帶着大家去了鎮子裏一家新開的餐館,也是個二層小樓,名字起的很文雅,叫陳記家宴。
這種牌子在鎮子裏,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會起名字了。
裏面裝修的也很不錯,二樓都是十幾個人的大包間,除此之外,旁邊還有一個專門用來舉辦婚禮的宴會廳,隻要從一樓側門走進去就是。
梁老闆是蘆河鎮的老住戶了,跟大家講,這還是蘆河鎮第一個結婚專用的宴會廳,從前大家都是在外面租用場地,搭個棚子,其實跟農村那種吃大席沒什麽區别。
于大爲對陳記家宴沒什麽印象,可能是上輩子這個時候一直在油城打工的關系,哪怕是家裏面有親戚朋友結婚他都沒有回來,畢竟那個時候身上還全都是負債,哪有工夫回來參加别人的婚禮。
一般都會韓靜凡帶着大兒子去湊個熱鬧,依稀記得,當年大姐,大姐夫他家老大結婚他就沒來得及回去,具體在哪辦的婚禮他就不知道了,
衆人一起去了二樓的包間,巧合的是,點菜的時候,于大爲跟韓靜凡還遇到了熟人,這人不是别人,正是韓靜凡的大姐韓靜萍。
她盤着頭發,穿着一件紅衣服,腰上圍着一個白色的圍裙,看起來很新,應該是這裏統一的着裝服飾。
“小凡?”韓靜萍手裏正拎着鐵皮茶壺,驚愕的看着人群中抱着孩子的韓靜凡。
短短一年不見,自己這個妹妹不僅穿上了淺黃色精緻的羽絨服,一頭馬尾辮斜劉海的頭發看起來也十分順滑,根本不像自己的頭發這樣幹幹巴巴,應該是用了鎮子上賣的死貴的洗發水吧。
還有原本精緻的臉,現在好像變得更好看了,這讓她心裏更嫉妒,明明同樣是一個媽生的,她爲什麽五官身材,都挑父母好看的長,自己卻恰恰相反。
一張大餅臉上,貼滿了“芝麻”,哪怕再梳洗打扮,也改不了這天然的底子。
其實小凡的臉白皙水嫩,也多虧了于大爲,不論是去慶城,還是去冀省的定城,但凡于大爲走之前,都會去趟百貨大樓,有什麽進口的或者是好的化妝品,他就會給自家媳婦買一套。
回來的時候,也是不斷叮囑她,不要舍不得用,哪怕平日裏總不愛出屋,也每天抹一抹,對皮膚好。
韓靜凡對于大爲的話,自然是聽到了的,隻是每次出門的時候,她都會用絲巾或是圍巾圍着點臉,盡量少去人多的地方。
這是她從前到現在的生活習慣,不喜熱鬧,更讨厭别人朝自己看的時候,表現出的那種眼神和情緒。
所以她一般會在家裏化妝,出去的時候反而卸了妝,但說來說去,終歸是個節儉的人。
于大爲不在家時,她用的次數不多,隻是回來,或者像今天一樣出席什麽場合才會捯饬一下。
在于大爲看來,媳婦兒更美了是因爲化妝品,可在韓靜凡看來,隻是單純的很幸福罷了。
“姐,你怎麽會在這兒?”韓靜凡十分懂禮數的站起身,将大姐手裏的茶壺接了過來。
“我呀?我在這兒給這飯店的老闆幹活。”大姐韓靜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
要不是她家那口子平日裏東拉西扯,每天答掇着各種狐朋狗友,至于要她出來在飯店打工?
這幾年他家那口子雖然在糧庫上班賺了點錢,但花錢那也是真大手大腳,如今家裏沒什麽錢,她總得爲自家大兒子想想吧。
過些年娶個媳婦,彩禮,置辦酒席,各種東西不都需要錢?靠他花錢大手大腳的爹能行?
想到這兒,大姐韓靜萍的目光不自然的偷瞄了于大爲一眼,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啥也不是,就知道擡錢的于大爲也能有今天!
前些天自家丈夫回家跟自己嘟囔着于大爲開修理廠的事兒,她還有點半信半疑。
什麽養車,什麽開修理廠,他哪來的那麽多錢不說,就說他那熊樣,開得起來嗎?
可今天再看,她這位妹夫正跟人談笑風生的做派,哪裏還有當年扒她娘家碗架子的窮酸相,一副大老闆的做派。
可真真是讓人羨慕啊,她丈夫咋就不是這樣人呢!
俗話說,嫉妒使人扭曲,大姐韓靜萍此時此刻的心态就開始朝着扭曲的方向使勁,甚至對小妹好心好意提水,内心深處都産生了幾分敵意。
總感覺對方在大庭廣衆之下裝好人,并且變相的貶低自己這個服務員大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