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鎮子裏家家生活都是如此,像于大爲這邊還是比較講究的,将垃圾倒在了隐晦的地方,真要是沒顧及的,直接倒在家裏院子門口,誰也不會指指點點。
畢竟不是城裏那種地方,還有專門的垃圾桶。
小阿貴足足跑了四五趟,才将車裏面清掃出來的垃圾,一矬子一矬子的全部扔掉。
可哪怕是垃圾被清理掉了,面包車裏面還是帶着一股濃濃的老鼠屎味兒。
這車可以說是于大爲這輩子,不,這輩子加上輩子遇到過最髒的車了,簡直沒眼看。
他實在想不明白,那位把車開過來的哥們,究竟是憑借着什麽樣的毅力才能駕馭這輛車,把它開到于大爲這裏來的。
之後于大爲就開始拆卸車門,兩邊的後視鏡,方向盤,中控外殼……
拆卸的時候有很多灰塵漂浮到空中,于大爲害怕小家夥塵肺,急忙讓他别在車裏帶着。
如今這個時候,很難買到那種洗車專用的大型吸塵器,市裏面或許能碰到,但在鎮子裏想都不要想。
修車最怕的東西之一就是塵肺,于大爲當年學習挖掘機的那會兒,還有個亦師亦友的朋友,也姓張,叫張沿千,後來就是因爲修車塵肺得了肺癌,雖然切了一半,可最終還是因爲這個病走了。
走的時候姑娘才上高中,這算是于大爲比較可惜的朋友了,當年要是沒有他帶着自己跑活兒修挖掘機,就憑着自己讀幾本書,也不可能有人願意将挖掘機給他修。
哪怕他會修,别人也不敢讓他嘗試,就更不要提靠着修挖掘機賺錢養家了。張沿千那個時候沒少給自己介紹活兒。
因爲亦師亦友的關系,修車的地方還挨着,兩家就走的比較近,他大兒子更是跟張沿千家的丫頭比較熟。
甚至有一次自家媳婦半夜休息了以後,偷偷告訴自己那姑娘好像喜歡自家大兒子,于大爲都沒感覺太過驚訝。
一是自家大兒子懂事兒,長得帥,優秀,還愛學習,二是兩家在一起經常吃燒烤,又都是青春期,女孩子終歸是比男孩子早熟的。
隻可惜,當時自家大兒子應該是沒看出來,畢竟初中那會他正瘋狂給某位姓姚女孩子寫日記呢。隻是那位姓姚的女孩子注定看不見而已。
“師父,……車燈讓我給拆壞了。”小阿貴突然跑到面包車拉門門口處,臉上帶着幾分忐忑,“就是我沒用多大勁兒,螺絲刀子一撬,它啪一下就裂了。”
“哎呀,沒事兒!”于大爲蹲在面包車裏,灰頭土臉的回過頭,“那算個啥呀,回頭車燈啥的都給它換了,全換成新的。”
“哦。”小阿貴你長出了一口氣,扭頭跑到面包車後面,繼續拆卸兩側的紅色車燈。
于大爲拆下面包車裏面大部分内飾之後,帶頭進屋子暖和去了,順便撣撣身上的灰塵,這破車要不是車殼子還行,他真的想退給段大哥,讓他直接賣鐵算了。
太髒了,冬天如果用水清洗的話,估計都得凍成冰。
一想到後面還想給面包車上個漆,于大爲就愁得直撓頭,這麽冷的天兒可咋噴漆呢。
沒看院子裏的壓路機修完了以後就在那放着呢,于大爲根本沒想過現在給它噴漆,主要就是因爲太冷。
他是想等年後開春暖和了,再給壓路機好好噴一下漆。去年冬天院子裏那台老日立噴漆就沒噴好,一遍漆跟二遍漆之間明顯能一眼看出來哪裏薄了,哪裏厚了。還有一些邊邊角角不到一年就已經掉漆了。
“難道還要明年開春暖和了再給它上漆?”于大爲心裏想着,可這台面包車弄好了就得幹活,到時候弄了一車的油,啥漆都不好使。
眼下這個問題是解決不了的,于大爲隻能先把車改裝好,到時候再去想噴漆的事兒吧。
如今想這些還是爲時尚早。
暖和了以後,于大爲再次領着幾人出去修車,隻不過還是各修各的。
于大爲這邊将大發面包車的内飾弄下來以後,就開始處理發動機了。
津市大發面包車的發動機,跟後來開發的面包車有點不一樣。它不是在前機蓋的位置,而是在車體的内部,靠近前排座椅的後面位置。
上方還有一個凸起的黃色蓋闆,将蓋闆朝右邊打開以後,就會露出發動機以及其周圍各種各樣的機油管和電源線。
隻是看一眼,于大爲就感覺這台發動機有問題,機油蓋明顯是換過的,尺寸看着點大,各種電源線也都是錯誤連接,發動機上的起動機,從縫隙上看好像也不是原裝的。
于大爲總結了一下,這台發動機是被修過的,而且還是被一個啥也不懂的人修的,他猜測要不就是那位賣車的大哥自己修過,要不就是找了一個同村的人幫着修過。
反正對方在維修的時候,肯定是做好了修不好就放棄的打算,也沒有真正要修的意思。
不然的話,不可能這麽輕賤了這台車。隻能說這台車曆經那樣的一位主人,是這台面包車的不幸。
處理完内飾,于大爲開始拆卸面包車的硬件,發動機,變速箱,前後橋,排氣筒,水箱……
因爲發動機需要在下面拆,于大爲直接用老日立,在院子東牆不遠處挖了一個維修專用的坑道。
汽車開過去以後,自己站在中間的坑道裏,能方便拆卸發動機配件。
也是這個時候才凸顯出來挖掘機的各種用途,吊發動機,挖維修坑道,甚至于大爲還用挖掘機吊着面包車的發動機,避免拆卸的時候發動機突然之間掉下來。
十分可惜的是,現在這個時代沒有液壓相關的維修設備,比如專門修面包車發動機的液壓升降機。
有了那個東西,拆卸面包車的發動機不要太輕松。
于大爲上輩子雖然很少維修小汽車,但也有一些修理廠專門維修小汽車的朋友們。
當然,年歲上來說,自己都能當他們的爹了,隻是大家都是一個行業圈子裏的,互相比較熟悉。
于大爲本身對發動機等機械原理十分精通,偶爾也會幫他們看看一些發動機原理出現問題了的疑難雜症。
其中有一次,于大爲就看見了那種可升降的液壓升降機,不僅可升降,還能夠随心所欲的移動。
一台面包車先開到大型的升降機上,然後有人控制着大升降機先把車擡起來,然後就開始拆發動機外面的保護罩,再之後就把那台小的,可移動的升降機挪過去,将長方形的承載闆頂在發動機上,就可以放心拆卸了。
一直到發動機的各處連接點全部拆掉後,慢慢放下承載闆,也就是擎着發動機的黃色托盤,随後兩個人十分輕松地就把發動機推走了。
科技确實能改變生活,反正當時于大爲是真的被震驚到了,甚至還要忍不住買一台,不過後來想想自己已經六十多歲了,修車也開始變得偶爾了,就算又算了。
如今自己開了廠子,等時代不斷進步,于大爲會不斷地爲廠子增加新設備。
他要把上輩子不曾擁有那些維修設備的遺憾,全部都一股腦的彌補回來!
于大爲越想越激動,忍不住下意識昂起腦袋,然後“當”的一聲,于大爲的後腦跟上方的車底來一次親密接觸。
于大爲瞬間疼的龇牙咧嘴,他一下子就猜到自己撞在什麽地方了,肯定是排氣管子當間的消音器上。
“師父?你沒事吧?”小阿貴忽然趴跪在雪地上,戴着油手套的雙手拄在地上,歪着腦袋,目光順着車底的空隙朝自家師父看了過去。
然後就看見自家師父原地抱頭,“嘶呵嘶呵”的揉搓着後腦勺。
“沒事沒事!”于大爲疼的眼淚都快出來了,果然啊,老話講,高興過頭了準沒好事,就是這個了。
“哦。”小阿貴看出自己師父是磕到哪了,也就起身不管了。
這種事情确實是小事,他之前在常海老闆那修車的時候,磕到腦袋是常有的事兒,除了腦袋,屁股,胳膊,後背,大腿,膝蓋……全身上下就沒有沒被蹭到過的地方。
甚至還有……
小阿貴剛要拆面包車前臉的燈罩,似是想到了什麽,拿着扳子的手突然停了下來,腦袋緩緩低了下去,看了一眼自己的裆部。
還好當年長得小……
“這個小沒良心的。”于大爲一邊揉搓着腦袋一邊嘴裏喃喃。
自己說沒事兒,那能是真沒事兒嗎?你也不看看伱師父我被磕成啥樣了,還不關心一下,萬一出血了呢。
小阿貴此時正在拆卸着前面的車燈不知道,這要是知道于大爲此刻的想法,一定會大喊冤枉。
不就是被磕了一下而已嘛,至于疼的嗷嗷叫喚麽,多大點事兒呀。
隻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隻能是心裏帶着疑惑,然後給自家師父去拿酒精啥的給出血的傷口消消毒。
“诶?老闆,你這車夾層裏好像有東西呀。”就在這個時候,老紀的聲音從車門旁響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