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爲站在道路對面,朝着開車的齊大肚子開心揮手,也暗示齊大肚子這邊搞定了。
車裏齊大肚子還給于大爲一個微笑,他就知道小于老闆最靠譜了!就沒有他幹不成的事兒!
不過笑完了以後,這才想起來旁邊還有個人繃着臉盯着自己,齊大肚子急忙收斂了笑容,朝自家三哥哭喪道:“三哥,我真不知道大爲把橘子落在這裏了,四秃子坐在後座,他又不是瞎子,他肯定先看見啊!”
你個狗屎!四秃子表示心很累,不想搭理這王八蛋。
剛才路上都已經被三哥抓現形了,還在這兒狡辯呢,人家三哥推理的條條是道,哪給你一點反駁的機會!
“咳,四秃子,你TM倒是說句話呀。”齊大肚子眼看要被三哥“眼神殺”,趕忙朝四秃子求援,順帶嘴裏飄出一道蚊子音,“紅浪漫……”
“對!三哥!沒錯!”四秃子仿佛靈魂重回肉體,整個人一下子精神起來,“是我看見的,但我想啊,反正這小子家裏還有橘子,這一袋子就留着咱們吃算了,真的!我就是這麽想的。”
三舅翻了個白眼,真不好這兩個蠢貨說什麽了。
越野車停下來,副駕玻璃搖下,三舅将後座那袋橘子朝于大爲遞了過去:“好好看看,别再落下東西了。”
“好的好的。”于大爲笑嘻嘻的回應,“那個啥,三舅,剛才送豬肉的時候,大娘知道是伱送的以後,讓你去她家吃頓餃子再走,你看呢……”
“她說的?”三舅眉頭緊皺着,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樣子。
他太了解他那個大姐了,怎麽可能會随随便便松口說要見自己呢。
“對呀。”于大爲見三舅還在猶豫,目光朝三舅身後齊大肚子看去。
關鍵時刻得幫腔啊,老齊!
“咳!”齊大肚子清清嗓子,再次頂着壓力開口,“三哥,你得相信小于老闆,他可是老于家這一支子的大長孫,不論是姐夫一家,還是其他人,那不都得供着他呀。”
“我猜大姐肯定是因爲這小子才松口的。”齊大肚子說完,扭頭看了一眼四秃子。
“沒,沒錯!”四秃子這次反應快了,目光灼灼的看向三哥。
三舅也是被這三個人給整無奈了,最終歎了口氣:“那好吧,既然是她說的,我就給她這個面子。”
“這就對了嘛。”于大爲朝齊大肚子開口,“老齊,你把車開進院子裏吧,我給你把院門打開。”
“不用不用。”齊大肚子将眼底興奮隐藏下來,平靜回道:“三哥一個人去就行了,大姐要是看見我跟四秃子,肯定得拿扁擔揍我倆。”
“對對,估計還得埋怨說是我倆把三哥給帶壞的。不去了不去了!”四秃子定力差一些,雙手扒在座椅上的力道都深了幾分。
于大爲不好說什麽,最後目光投向三舅,還是看三舅怎麽定吧。
“去吧,晚上也不用回來接我了,吃完飯大爲開車送我回民權就行了。”三舅哪裏不知道這兩個人的心思。
常年在工地幹活的老爺們大多都精力旺盛,有些個家裏窮的女人,被逼無奈選擇去工地幹活養家,就會變成男人們眼裏的香饽饽。
有表現好的男人就混成了搭夥過日子的,也沒什麽關系更沒什麽名分,畢竟家裏都有各自的爛攤子,工地裏隻是各取所需罷了。
侯萬山從第一天在工地幹活,就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了。
很少有男人能守住本心,要不然家裏就特别缺錢,要不然就是老實巴交的,當然不排除他這樣的,内心深處是有潔癖的。
齊大肚子跟四秃子答應了一聲,掉頭就走了,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甚至比剛才離開的時候還要快了一些。
随後于大爲跟侯萬山二人一前一後走在于臣家院子當中,三舅跟在于大爲的後頭,微微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其實如今大爺大娘日子過得比以前好多了,姑娘們也都快出嫁了,平日裏需要吃的喝的也不像從前啥都沒有,我大爺如今還能抽空打兩把麻将,小日子在屯子裏過的算是不錯的了。”于大爲邊走邊說一些閑言碎語。
三舅好些年沒來了,應該是不了解大娘家的近況,說一說讓他心裏有個數。
二人來到門口,于大爲伸手拉開了鐵皮門,掀起布簾子示意道:“三舅,進吧。”
侯萬山站在門口,看着白色的水霧從屋子裏竄出來,腦子裏想到了大姐,雙腳有些躊躇,心裏莫名有些打鼓。
“咳,那個啥,大爲,你先進,我跟你後面。”侯萬山表情淡然,語氣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意思。
“這,行吧。”于大爲聞言先是一愣,随後又覺得有些好笑。
畢竟三舅這樣的人竟然也有緊張的時候,這實在太少見了。
當初他可是跟三舅去了包子山馬會傑的工地,甚至還被馬會傑單獨帶走過,他都沒看出三舅有多緊張。
這可真應了那句老話,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也不知道大娘在三舅小時候,留下了多少童年陰影。
兩人前後腳進屋,于大爲走在前頭,三舅跟在後頭,順帶着将門關上,布簾子放下。
“三舅來啦!”
“三舅好!”
“三舅好幾年沒見了,我都想你給我的糖了。”
幾個姐姐從裏屋就看見進來的三舅,都紛紛起身朝于大爲二人這邊迎了過來。
三舅掃過幾個姑娘,腦子裏開始和她們小時候比對,一些年不見,有些長的富态了,有些則瘦了,但模樣都沒太大的變化,隻是更成熟了。
“都好。”三舅臉上帶着笑容。
幾年不見的時間,老二孩子都兩個了,老八也越來越漂亮了,老九還是這麽能說會道,知書達理的樣子。
“二姐,八姐,九姐,你們别堵門口,誠心不讓我們進去是吧?”于大爲朝三人調侃了一句,帶着三舅進了裏屋。
炕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些花生瓜子,是用圓圓的搪瓷鐵盤子裝着,旁邊另一個搪瓷盤子裏放着好幾個紅雙喜的玻璃杯子,隻不過都是一些用久的了,甚至有些個杯子上的“囍”字,都掉了一些。
三舅一進裏屋,屋子裏的人就開始七嘴八舌的跟三舅寒暄,包括二姐家兩個孩子,還有二姐夫。
三舅是見過二姐夫的,當年二姐跟二姐夫結婚,他還在場吃了酒席。
于臣也跟三舅寒暄了幾句,最後就隻剩下站在炕前,在面闆上和面的大姐侯小蓉了。
“姐。”三舅走到大姐侯小蓉跟前,輕輕叫了一聲,眼睛不太敢看自家大姐。
侯小蓉沒有說話,就那麽在面闆上默默揉着面團。
糟糕!于大爲心叫不好!
他急忙上前暖場:“大娘,真是巧了,我給你家拿了一袋子橘子,結果忘在了車上,這不三舅的車掉了個頭,正好跟我碰到了一起。”
“來來來,吃橘子,吃橘子。”于大爲左手拿着袋子,右手給大家分橘子。
二姐夫的,二姐的,大娘的,三舅的,兩個小孩的……給到九姐的時候,她湊到于大爲耳邊輕輕譏諷了一句:“你可真能圓,圓規畫的都沒你圓。”
回給九姐的是于大爲無情的白眼。
老子可是在做行善積德的大事,少給老子添堵。
于臣大爺不太關心小舅子跟她姐的事兒,老婆子倔脾氣,他小舅子也差不到哪去,真要上來那股子勁兒,誰也說不服誰,他當年早試過了。
于臣反倒是很關心于大爲這邊。
他手裏一邊扒着橘子皮,一邊開口說:“大爲,一會去把你家媳婦和孩子一起接過來吃餃子。”
“不用的,她們娘倆已經去了我爸家。”于大爲回了一句,原本他們一家三口就是打算吃過了午飯,就去老爺子家等吃餃子的。
結果沒想到三舅突然造訪,後來漸漸的事态就超出了于大爲掌控的範疇。
那邊大娘終于活好了面,将搪瓷盆倒扣在面團上醒面,掃了三舅一眼終是開了口:“坐吧,我再給你們弄個餡兒。”
之前大爺說弄個豬肉大蔥,但大娘沒弄,反而是從外屋酸菜缸裏面掏出來三顆酸菜,将酸菜一片片扒下來疊放在一起,先剁成絲,再剁碎。
弄一點葷油,多放些蔥花,再放點醬油,一點點的味精和鹽。
純純的酸菜餡。
對于外屋大娘弄的啥餡的餃子,于大爲沒啥興趣,他此時終于算松了口氣,不用怕三舅被大娘莫名其妙的趕跑了。
說那就進屋子以後,還是表現的有些拘謹,估摸也怕被自家大姐突然來一句“别在我們家待着,滾!”
畢竟當年,他可是經曆過的。
于臣大爺見事态應該是平息了,這才從櫃子裏拿出平時珍藏的猴牌鐵觀音,一人捏了一點,然後又把面闆和餃餡子都弄到了最裏邊的西屋,這樣不影響男人們聊天。
于大爲反正從小在大爺家,就從來沒刷碗,做過飯,燒過柴火,每次來大爺家都會學着大爺的姿勢,把炕上的被子一橫,後背靠在炕上,手裏端着茶缸子,滋溜滋溜喝着熱水。
哪怕是在自己親爹家,他都不敢這麽幹。
所以于大爲性格上跟大爺很像,也是因爲于臣跟他算是最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