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爲挂了電話,走出了電話亭,幾通電話再加上等待的時間用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不過結果是好的,如今重要的棋子已經落在了棋盤上,他還要再準備一記無理手。
既然選擇出手,他就不能給對方反撲的機會,務必一擊斃命,将對方“殺死”。
回去以後,由于時間緊迫,于大爲隻對段大海與梁老闆簡單解釋幾句,随後便将車開到官家的辦公大院,門衛以爲是辦事的人就沒有攔着。
幾人假意進去樓裏面轉了一圈,而後又大搖大擺的走出來,迷惑了一下門衛後,門口打車揚長而去。
三人的目的很簡單,鄧智軍一定會派人跟着他們,車在哪他們就會在哪,那既然如此他們就把車停在官家這裏,讓官家幫忙看着,也防止車上的東西丢了。
而他們仨則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用一招金蟬脫殼。順便還能打擊一下鄧智軍等人的心理防線,畢竟誰也猜不到于大爲究竟去官家那裏幹什麽。
于大爲三人打車要去的目的地,其實還是餘水縣的挖掘機市場,隻不過要去見的那個人不是常海與鄧智軍他們。
出租車開到了王洋機械租賃院子裏,段大海跟梁老闆都驚訝了一下,尤其是看到院子裏王洋王老闆就站在屋門前看着他們,像是早已經知道了他們會來似的,兩人心裏更是奇怪不已。
“不是,大爲呀,咱們上這兒來真的好嗎?他可是跟鄧智軍認識啊。”梁老闆下了車,忍不住開口朝于大爲小聲詢問。
“雖然認識,但我之前在來的時候就發現兩人關系并不好。”于大爲從口袋裏拿出零錢,順着窗口遞給司機,随後轉頭悄聲解釋。
“沒錯,這一點确實能看得出來。”段大海點頭附和,“那跟我們來這裏有什麽關系呢?”
“這幾年他王老闆也不好過,我之前就猜測鄧智軍拿王老闆當靶子,而真正要賣貨坑人的地方則是常海那裏,你們可以理解這幾年常海等人,其實也是變相踩着對方的腦袋上去的。”于大爲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所以你們覺得,他心裏能沒怨氣嗎?”
“早在咱們離開的時候,對方将一張名片偷偷塞進了我的口袋裏,隻是我們兩個人都沒有聲張。王老闆大概也是動了恻隐之心,不想咱們成爲鄧智軍的砧闆魚肉吧。”于大爲帶着兩人邁步朝門口走去。
身後梁老闆與段大海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之前于大爲說出去打幾個電話,其中有一通電話便是打到了這裏,他們倆還納悶爲什麽突然之間要來王洋機械設備租賃這裏。
“呵呵,原本電話裏我是不信的,但你小子挺有膽兒啊,沒想到伱真來了。”王洋老闆的目光裏全都是于大爲,他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很欣賞。
有勇有謀,做事情環環相扣,看年歲也就二十出點頭,也不知道結婚了沒,要還是單身的話,他一定要把自家閨女許配給他,讓他當自己的乘龍快婿。
“王老闆該不會是認爲我不敢來,便沒把那一位請過來吧?那我可真傷心了”于大爲半開玩笑咧了咧嘴,另一層意思則是不言而喻。
“瞧你說的。”王老闆沒好氣的瞪了于大爲一眼,“進屋吧,人就在屋裏呢,一個電話的事兒。”
王洋領着于大爲等人準備進去,可在進屋子之前,猶豫後還是沒忍住:“我得提醒你一下,張二愣子也不是什麽好人,跟他接觸,還是要小心一些。”
“謝謝王老闆,我曉得了。”于大爲接受對方的好意,随後幾人一起進了屋子之中。
冀省這個地方也有火炕,隻是溫度相較于東北要低了不少,不會天天去燒炕,趕上陽光暖和,屋子裏一點也不冷的時候,便沒了燒炕的必要。
于大爲走進裏屋的時候,就看見一個頂着闆兒寸頭發的男人靠在炕沿邊上,一邊喝着茶水,一邊看着窗外。
等看到于大爲幾人進來的時候,對方那雙如鷹隼般的目光便朝幾人看了過來,明明看上去五十歲左右的人了,卻一點也不成熟,一張麻子臉上盡顯桀骜不馴。
“大爲,這位就是你要找的張老闆。”王洋看了一眼于大爲,又看看張二愣子,扭頭對二人說:“行了,人我已經帶到了,你們聊吧,我院子裏還有點事。”
他所以答應于大爲幫忙牽線張二愣子,主要的目的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搞垮常海那群王八蛋。
如今對方吃相太難看,已經壓得整個挖掘機市場喘不過氣來,每天不是勾心鬥角,就是想着怎麽宰客,弄死對方。
以至于定城周圍幾個城市都在傳餘水縣的挖掘機太坑了,無形中造成了很嚴重的客源流失。
這已經徹底影響了他的生意,再加上平日裏他總受鄧智軍與常海的窩囊氣,既然有人要對付他,那自然是拍手叫好。
隻是能不能行,暫且不知,他絕不能将自己完全搭進去,隻當是朋友間幫一點小忙,其它的他王洋什麽也不知道。
屋子裏于大爲在和張二愣子聊着天,這人表面看上去兇神惡煞的,其實骨子裏就是個粗人,從小也沒怎麽上過學,家裏所有的賬本還都是他媳婦管着,算着,他自己則是從不關心。
深聊了一會以後,張二愣子這才發現原來于大爲這個北方來的年輕小夥子,竟然是個維修技術不比自己差的大手子!
張二愣子跟常海不一樣,他是正兒八經修理工出身,前幾十年也在生産隊修過農機幹過活,隻不過一直是不瘟不火,一直到國内外互通,有人開始從國外掏騰勾機,他這才開始接觸這個行業,随後便像打開了新世界一樣,竟然不知不覺幹了大半輩子。
于大爲從他口中得知,當初餘水縣,他,老王,還有阿貴他爸等一些人,都是當初第一批搞工程機械的。
至于常海,用張二愣子的話來說,他就是個屁!
當年要不是看他可憐,才收他做徒弟,他能有今天?結果修車的手藝沒學會,各種勾心鬥角的東西學了個七七八八,連他這個做師父的也都不放在眼裏。
于大爲一直聽着對方的絮叨,這也是他願意聽的,他要了解有關于常海以及鄧智軍的一切,才能讓他接下來的計劃變得更穩妥。
不過,這老東西雖然是個大老粗,可也不能以常理揣之,他的話究竟有幾斤的水分,還得要于大爲自己來判斷。
隻是在講述常海的時候,于大爲是真真切切能看的出來,這人對常海多半是恨意滔天的,也不枉他走出這一步“無理手”。
總結來看,兩人之間的矛盾在多年前就已經埋下來了,當年常海是餘水縣有名的混子,爹媽全都因爲他被人給搞死了,後來他嘴上說着洗心革面,投奔了機械圈當時還很有名的張二愣子。
常海原打算是學修車的活計,可因爲怕累就沒學,最後反而是摸清楚了販賣翻新挖掘機的道道,便又跟曾經的狐朋狗友一起,弄了個簡單的院子,投幾個錢,也幹了跟張二愣子一樣的事兒。
也虧了那些年國内各種機械設備短缺,讓他這頭豬也都能飛起來,再加上從張二愣子那裏學了一點翻新賣貨的手段,他的名氣逐漸在餘水縣機械市場打響。
後來許是賺錢了,不想讓兄弟們同分,便又耍了一些個小聰明,将那些所謂同甘共苦的兄弟,全都給趕跑了。
再到後來,這人感覺手底下合作的線人垃圾,根本找不到客戶,便看中了張二愣子手底下的一位厲害的“線人”,這人便是後來與常海狼狽爲奸的鄧智軍。
他們這個圈子裏,每一個弄翻新設備的都會找一兩個固定的合作方,平日裏也不常聯系,隻是對方能拉來人的話,賣出去,老闆們就會分一部分傭金給對方,機械的事情老闆們負責,找客源的事情,線人專門負責。
線人必須要靠着老闆們才能有賺頭,但老闆們本身有自己的地盤,完全可以走自然流。
張二愣子談起這兩個人的時候,恨得那是牙根直癢癢,當初鄧智軍可是自己麾下第一猛将,各種坑蒙拐騙的技能簡直是點滿了,而且對方的氣質,語言極具欺騙性,簡直就是天生的惡人。
梁老闆對此深以爲然,鄧智軍那癟犢子确實太能騙人了,而且也敢往裏砸錢。
但當于大爲深度詢問鄧智軍的時候,這人隐藏的東西,比三人看到的還要深。
首先三人剛來時候去的茶樓,确定了不是他的,而是一位餘水縣有名的老闆的,這位老闆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隻是老家在餘水縣,便開個茶樓給老爺子養老喝茶用的。
這位大老闆的生意,幾乎全在定城,所以餘水縣隻有他的傳說,見不到這個人。
而鄧智軍因爲有機會巴結到了對方的老爺子,這才在茶樓裏混成了常客,并且可能感覺茶樓裏的老爺子好糊弄,就背着他跟茶樓裏的店員,弄了個不清不楚的關系。
這些也都隻是張二愣子的猜測。
“真TM的狗屎!人渣,敗類!”梁老闆原本已經猜到對方沒有茶樓的事情,可是聽到鄧智軍是如此坑騙他們的時候,對兩位兄弟的愧疚和憤怒摻雜在一起,使他忍不住捶了一下炕沿,爆了一句粗口。
段老闆明白此時此刻他的心情,也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拍拍對方肩膀,他相信老梁不會不懂他的意思。
都是不錯的朋友,這種不大不小的事情,也沒必要挂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