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的時候,首先入眼的便是大大小小的院子,院子裏各種各樣的挖掘機,推土機,鏟車等等,隻不過相對來說,挖掘機是主體,也是這個市場上最多的,并且顔色大多都是以黃色爲主。
院子裏除了挖掘機之外,還有一個或者兩個小屋與倉庫,靠近栅欄邊上家家戶戶都會堆着一些煤塊,冬天用來燒火取暖。
栅欄用的都是灰色的破木闆子圍成一圈,也有用上了鏽的鋼絲網的,裏面各種型号的挖掘機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大門口一側,所有勾機的大臂二臂擺放的姿勢也都一樣,算是一個門面了。
每一家院子大門口上頭都有一個門頭牌匾,某某某工程設備租賃,某某某挖掘機租賃等等。
梁老闆跟段大海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挖掘機,視野由遠及近仿佛身處在一片挖掘機的海洋之中,由北向南,一眼望不到頭。
幾乎每一個院子裏,都有那麽兩三台完好無損的挖掘機擺放在那裏。
真不愧是挖掘機之都啊!
“我先帶你們見識一下我一個哥們的挖掘機。”鄧智軍下車,帶着于大爲三人走在坑坑窪窪的路,“他做的年頭比較長了,很多都是國外直接淘騰過來的,價格也實惠。不僅如此,他這裏還有各種各樣海外弄回來的挖掘機配件,這附近大部分修挖掘機的,都上他這拿配件來。”
兩輛車停在了市場一個大院子的門口,于大爲偷偷将梁老闆的車鑰匙拿到了自己手裏,這樣有什麽意外,他輕手利腳的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三人跟着鄧智軍進了院子,便看見大院子裏不下七八台二手挖掘機,這些挖掘機有大有小,牌子也各式各樣,小松、日立、沃爾沃、卡特……
院子的另一側,則全都是各種各樣的挖掘機相關配件,如同一座座小山,壯觀程度比段大海廢品回收站的一堆堆舊物還要恐怖。
各種品牌挖掘機型号的履帶堆放在一起,拖鏈輪,支重輪,引導輪全都分門别類的堆放一處,還有挖掘機裏面的發動機,各種各樣大小不一的液壓泵。
饒是于大爲上輩子來過餘水挖掘機市場一次,如今重新再看,依舊是眼花缭亂。
上輩子他隻是匆匆瞥了一眼,這輩子才是真正見識到什麽叫“挖掘機之都”。
内心深處真想喊一句,“修車,當如是也!”
“呵呵,這隻不過是冰山一角,王老哥在南邊還有兩個院子呢,裏面不僅有挖掘機,還有鏟車,油罐車,吊車……我跟你們講,别看他這個院子破破爛爛的,所有設備加在一起換成錢,兩輩子都花不完。”鄧智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中帶着幾分向往。
他這麽辛辛苦苦的幹活,東跑西颠的,也就是給這些個老闆們打工的份,真正的大頭,還得是這些個會翻新挖掘機,懂技術的這幫人。
“走吧,咱們去院子裏面,王哥應該是正忙呢。”鄧智軍收回心思,見三人也同樣被院子裏的機械震驚到了,嘴角露出幾分得意。
于大爲三人聞言收回目光,繼續跟在鄧智軍後面,有一點他們仨可以确定,從對方對這位王老闆恭敬的态度來看,這家夥絕對沒有想象當中那般有實力。
就在三人走進院子裏的時候,在院子堆滿配件的裏面,走出來一位幹瘦的少年,迅速進入于大爲的視線中。
少年大概十三四歲左右,滿臉蠟黃,頭發像極了農村的土狗卷毛,發質枯黃的猶如一片片被小刀割裂的枯葉。
正值冀省零下,小男孩隻穿了一條破洞的牛仔單褲,一件紅綠條紋的破爛小衫,外面穿着一件棕色破口的老舊皮夾克,肩膀上的三角口迎風而舞,左右搖擺。每當有冷風吹過的時候,小男孩的身體都會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
他的臉很髒,不是那種好幾天不洗臉的髒,而是修車時沾滿了黑色油污的髒。
而他所以能進入于大爲的視線裏,并不是因爲他外衣的單薄,也不是寒冷中的顫抖,而是他瘦瘦小小的身體,竟用兩條堪比麻繩的胳膊,抱着一個不下二三十斤的齒輪配件。
于大爲看了一眼小男孩懷裏的配件,兩個離合器齒片,三個摩擦片,還有齒輪圈,從大小以及組合上看,應該是一套推土機變速箱的部分齒輪配件。
這配件成年人拿着都不會感覺到輕巧,更何況是一個孩子。
明明很沉,明明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難,可小男孩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仿佛麻木了一般,就那麽朝大門口走着,直至與于大爲擦肩而過。
小男孩仿佛沒看見四個人似的,那雙眼睛裏沒有靈動,沒有光芒,沒有好奇,更沒有渴望,有的隻是灰暗與空洞。
于大爲扭頭望着小男孩離開的背影,身旁梁老闆與段大海也被剛才的小男孩吸引住了,同于大爲一樣,忍不住回頭看去。
“才這麽大點就出來幹活,看歲數還沒有我兒子大呢,這父母也能放心?”梁老闆心中複雜,而且他有些不明白,這邊的冬天并不暖和,這咋不給孩子穿厚點呢。
段大海悄無聲息的白了梁老闆一眼,什麽眼神啊,難怪你能碰到鄧智軍這樣的人,瞎了一樣。
伱看不出來那孩子有被虐待過的迹象嗎?沒看到那雙空洞的眼神嗎?
他猜測,要不然就是孩子就是寄養在了親戚家,要不然就是跟着繼父或者繼母生活呢,否則哪有這般天真爛漫年紀的小孩,會有那種極其空洞的眼神啊。
“這孩子叫阿貴,隔壁不遠常海設備租賃家的小徒工,爹媽早死了。”鄧智軍不願多說,而是朝于大爲三人介紹道:“常海也是我哥們,他家挖掘機設備體量也不小,而且比王哥他家的便宜好多,一會帶你們去看看。”
鄧智軍說完繼續帶着三人往裏面走,身後段大海跟于大爲交換了一下眼神。
随後二人腳步慢了下來,段大海在于大爲身邊悄聲問道:“一會怎麽弄?”
“按部就班,車正常去看,真要是有性價比高的,咱也不是不能買,畢竟已經到這了。”于大爲貼着段大海的胳膊小聲傳音。
段大海聞言沉默的點點頭,對于挖掘機這塊,他是相信大爲的,這地方的人就算是幹了十好幾年,甚至幾十年又能怎麽樣?在這機械這塊,他大爲老弟也不是吃素的。
“王哥!”鄧智軍帶人走到靠近房屋門口的時候,就看見一位叼着煙的中年人,正跟兩個陌生男人聊天,他主動揮手邁步走過去。
那位被叫做王哥的男人,穿着一件灰色長款毛呢大衣,正跟客戶講解着旁邊一台小松微型挖掘機,結果突然被一下子打斷了話語,表情明顯不悅。
随後當他轉過頭的時候,不悅的表情不僅沒有收斂,反而眉毛皺的更緊了幾分,尤其是看到他身後還跟着不像本地的三個人,甚至都沒有理會鄧智軍,将自己身邊的兩個客戶拉到了一旁繼續聊起旁邊微型挖掘機來。
表情之豐富,于大爲看的歎爲觀止,他能猜到這位“軍兒哥”估摸着沒有他口中講的那般牛逼,但沒有想到這水分比自己想象當中的還要大。
如此這般,于大爲心裏更加放心了些,真要是餘水縣某個玩機械的大佬來搞他們仨,就憑車裏的一把獵槍,很難鎮住場子。
“咳,王哥這會在談一筆很重要的買賣,咱們在旁邊先等一會哈。”鄧智軍強行挽尊,扭頭對于大爲三人笑笑,而後領着他們仨站在屋子窗戶外的陽光下,沉默的曬着太陽。
鄧智軍心裏也是很無奈,真要論整個市場誰實力強,誰好貨最多,非王洋莫屬。
這老登所有挖掘機,包括其他的工程設備全都是進口,也不知道對方在國外有什麽資源,一些個九五成新的挖掘機他也能搞到,随便弄一弄,座子上再套個膜,那就跟新的無異。
他每次帶人來到挖掘機翻新市場這邊,肯定要到老王這兒兜一圈,别看他這機械設備賊好,可價格也不便宜,隻要勾起買方的好奇心,他就可以帶着那些人去其他專門翻新老舊挖掘機的地方。
甭管你是小白,還是老白,隻要對挖掘機了解不深的,一般都看不出來型号上的差異,更難判斷配件組裏面的配件好壞。
能開能動,那就能賣!
他也因此從中謀得了不少利益,隻是老王這兒,每次他都得買兩條中華孝敬着,生怕對方不給他帶人過來。
老王雖然看不慣自己這種做事風格,但終歸是商人,兩條原則不可犯,第一便是打開門做生意,沒有趕人的道理。
第二便是同行之間,不論有什麽彎彎繞繞,那是别人家的事,真要是看不慣說出來,那便是碰了别人的蛋糕,那以後在這個行業圈子裏,他也讨不到什麽好處,甚至是處處被人針對。
所以鄧智軍能通過這兩點,将老王拿捏的死死的,雖然對方多有反感,但其也是很講原則。
幾年的合作,他對老王還是很放心的。
ps:感謝愛喝氣泡水打賞的200起點币,老闆大氣,老闆生龍活虎每一天,好運連連樂無邊!——韓靜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