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爲雙手扒在前面兩個座子之間,順着段大哥所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招待所最前面的那根石柱子旁,站着一位個子不高的男人。
他身高多說能有一米六五,鼻梁微微隆起,頭發是中分,濃密的眉毛和精幹的身材,看上去十分穩重成熟。
對方眺望門口的方向時,會下意識的看看左手的表,等到終于鎖定了三人的皮卡車後,臉上洋溢起熱情的笑容,伸出右手朝幾人一邊打招呼,一邊走過來。
“軍兒哥,一段時間不見,胖了呀。”梁老闆将車停在旁邊靠牆的地方,下來以後就開始熱情的跟鄧智軍交談,
“梁老弟,你可想死我了,早聽你說要來,餘水縣最大的飯店我已經給你訂好了,招待所也給伱們訂完了,把行李放在招待所,我先帶你們去我的茶樓吃個早茶。”那位叫鄧智軍的男人用力抱抱梁老闆以後,又看向于大爲跟段大海,“兩位兄弟也是,房間都給你們訂好了,吃過了早茶,到中午領你們去飯店嘗嘗餘水的特色。”
“對了軍兒哥,還沒來得及給你介紹呢。”梁老闆右手指向二人這裏,“這位是段大海,這位是于大爲,都是我的好兄弟。”
“我叫鄧智軍,看我的樣子就知道虛長你們幾歲,不介意的話叫一聲軍兒哥,便是自家兄弟了。”鄧智軍臉上洋溢着燦爛笑容,從腋下夾着的黑色皮包裏拿出一包中華。
“謝了,軍兒哥。”段大哥見對方如此熱絡,臉上也勉強擠出笑容應付了一下,伸手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煙。
于大爲卻笑着擺手:“我就不了,我不會。”
“不會好不會好,這玩意抽多了腔子疼,我琢磨着過段時間弄點進口的好煙抽抽,聽說國外的煙,煙嘴都是帶過濾器的,可高級了。”鄧智軍一邊說着一邊拿出一個銀色的zippo打火機。
“别愣着了,行李呢,我讓人給你們拿樓上去。”鄧智軍看了于大爲跟段大海兩眼。
梁老闆聞言嘴裏叼着煙就要爬上車,準備開鎖拿行李。
這時于大爲跟段大海二人偷偷對視一眼,随即段大海邁步便拽住了梁老闆,而後望向鄧智軍笑道:“軍兒哥,來時我們就說了,這次出門吃飯住宿都是我負責,來這裏已經給您添了不少麻煩,房間我們自己訂就行,不能再讓您破費了。”
“段老弟生分了不是,來餘水縣,那就是來了我的地盤。”鄧智軍說完,随後話鋒一轉,“當然,既然你們三兄弟定下來的規矩,我也不好破壞,但今天這頓飯必須來請啊。”
“那是自然。”段大海笑眯眯上前,“我們這次來還得您多多照顧呢。”
“哪裏的話,都是兄弟!别跟我客氣。”鄧智軍伸手拍拍對方的胳膊。
随後三人進入餘水招待所,弄了一個兩個人的标間,又加了個床鋪,便算是臨時住的地方了。
隻是鄧智軍一直緊盯着的行李,卻并沒有從三人的皮卡車上拿下來,詢問之後才知道,這三人的行李箱全都鎖在了車鬥子後面的鐵箱子裏。
鄧智軍這才收回目光,帶着衆人離開,到他所謂的茶樓裏面去吃茶點。
“老梁,真不是我們兄弟掃你朋友的面子,實在是江湖險惡,多留個心眼不是壞處。”車上段大海坐在副駕,扭頭看向梁老闆解釋道:“畢竟你跟對方碰過面的次數也不多,再者講真的,那哥們虛頭巴腦的性子,有點讓人看不穿啊。”
段大海說出的話還是客氣的,要是按照他心裏的想法,這人一看就不是啥好人,不論是語氣,神态,行爲,都讓段大海感覺到了深深的不舒服。
倒不是對方言辭有什麽不禮貌的地方,東北人的性子也不在乎這點細節,而是段大海對鄧智軍的那種感覺,算是這麽多年待人接物的一個經驗。
“老段,我理解你,軍兒哥這人我接觸的也确實不多,保險一點沒壞處。”梁老闆承認段大海一部分理由,但也維護了一下朋友的面子,“不過,接觸幾次你就知道了,這人其實很可以,出手闊綽,爲人大氣!大爲,你對軍兒哥怎麽看?”
梁老闆開着車,目光看向後視鏡中的于大爲:“你小子從見到軍兒哥好像就不怎麽說話,上了車更沉默了,想啥呢?”
“沒,隻是覺得對方開的那輛桑塔納有些熟悉,這哥們經常去東北那邊嗎?”于大爲雙腳蜷縮在後座椅上,後背靠着車門。
“對!但也不是經常去,隻是咱們縣城裏面有他一個臨時辦事處,聽說是他買下來的二層小樓,樓下租出去開了藥店,樓上當辦事處用的。”梁老闆回憶了一下,“反正來一次,能在東北待個一個月或是大半個月這樣。”
于大爲眼睛慢慢眯起,他心中的那個想法雖然沒有确定,但對這位軍兒哥已經産生了幾分懷疑。
“一會兒咱們到茶樓先了解了解對方的業務情況,然後吃過了飯,就讓他帶咱們去看車吧,一下午的時間,足夠摸清楚對方的底細了。”于大爲食指敲擊着自己的臉頰思考道說。
“我同意大爲說的,老梁你呢?”段大海感覺大爲的計劃和自己心裏的想法不謀而合。
“我沒意見呀,出門在外謹慎點是好的,大不了真得罪了對方,咱再給他賠個禮、道個歉。”梁老闆朝段大海勾起嘴角說,“我就怕你這次踢到鐵闆,最後沒臉求人家。”
“不至于,就算這人真的沒什麽惡意,我也不太想跟他接觸,和這種不知深淺的人相處太累了。”段大海靠在座椅上,撇過頭說:“做人做生意都一樣,要近君子,遠小人。”
“好好好,你是君子,俺們都是小人行了吧。”梁老闆沒好氣的發了個白眼,感覺到自己情緒有些上頭,急忙轉移話題,“我說老段,啥時候有這個本事了?能說會道的。”
“梁哥你是不是忘了,段大哥院子裏還有一個專門舊書區呢。”于大爲趴在後面,雙手在兩位哥哥的肩膀上,笑着開口說:“都别怄氣,對方是什麽人,到時候肯定會一清二白的。”
于大爲雖然是這麽說,完全是本着安慰梁老闆的心思,他的心裏則是更傾向于段大哥的眼光。
一來段大哥的眼力很好,看東西很有觀察力,不然未來也不會隻用一年的時間,就能将鎮裏的面粉廠做的轉虧爲盈。
二來則是自己,相比于段大哥,他更相信如今自己的眼光,對方的行爲,神态,做事風格,跟曾經那位古董販子有幾分相似。
不僅如此,對方那台桑塔納,他怎麽看怎麽覺得像那位古董販子的,隻是心有不解,爲什麽被扣押的車,會在這人手上。
很快兩輛車一前一後來到一條商業街,最後在二層的紅漆商服外面停了下來,往上走三個台階便是玻璃大門,門上面有一個飛燕式的屋檐,一樓與二樓之間有一個書法雕刻牌匾,其上四個字:明月茶樓。
茶樓進去,左邊是各種包裝高檔的茶葉,有罐裝的,也有茶餅,右側是十幾張紅木八仙桌,四方各有一把太師椅。
屋子裏又有三個女人,穿着統一的深紫色套裝,領口系着紅色花紋絲巾,其中一位年紀稍大的在櫃台上正清點賬單,另外兩位則服務着樓下的茶客。
“軍兒哥好。”×2
“軍兒哥好!”
三個女人看見鄧智軍的時候,都擡起頭朝鄧智軍親切的打着招呼。
“嗯,二樓888包間弄兩壺特級龍井。”鄧智軍揮手應付了一下,回身看向梁老闆三人,“去二樓,二樓都是包間。”
于大爲眼珠子一轉,湊到對方跟前聲音故意稍大了點:“軍兒哥,您這個茶樓了不得啊,各種名貴茶葉都有,房子還這麽大,這是您自己的房子還是租的?”
此話一出,不論是在茶樓裏正喝茶的客人,還是服務客人的三位女人,目光都有些訝然的看向鄧智軍。
鄧智軍面色一瞬間有些不太好看,但他很快就恢複過來:“小老弟,這裏還有客人,咱們去樓上說,别影響了客人。”
“衆位喝着,喝着。”鄧智軍目光隐晦的看向櫃台上的女人,“小紅,今天樓下這兩桌客人的錢都算在我頭上吧,好歹被我這位老闆遇到了。”
“好的,軍兒哥。”名叫做“小紅”的櫃台女人點點頭,而後拿出記賬本重新勾畫了下。
鄧智軍想通過這種方式告訴于大爲,因爲你的無禮詢問,讓我這個老闆損失了兩桌茶錢,那下次你再問東問西的時候,是不是應該掂量掂量再說?
段大海沉默的站在于大爲身邊,他将剛才店員跟鄧智軍的一切行迹盡收眼底,心中有了幾分斷定。
梁老闆此時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平日裏聰明的于大爲,咋突然來這麽一句。
可畢竟兩邊都是自己牽的頭,他便隻能摟着于大爲的脖子,然後朝鄧智軍笑笑:“軍兒哥,大爲年紀小,純粹是過來湊熱鬧的,您别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