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最近的價目表,于大爲又在一張嶄新的紙上認認真真抄寫了一遍,他的字很醜,這麽多年也沒什麽變化,隻能一橫一豎認認真真的去寫,橫平豎直的寫,這也是他家老爺子于老蔫教給他的寫法。
“實在是不會寫也沒事兒,就橫平豎直的去寫,寫的次數多了也就出了筆鋒,練字也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老爺子說這句話的時候,正是他當老師教書的時候。
将兩張維修服務費價目表弄好以後,于大爲把好看的那一張放在了炕上,不好看的放在了北牆的紅漆櫃子裏,留着個底興許以後用的着。
接下來,于大爲穿上了厚厚的修理服,拿着自己的一套工具出去了,外面還有好幾台車需要修,最近甚至連修壓路機的時間都倒不出來。
如此過去一忙就又是兩天,于大爲三人從開始的忙到忘記吃飯,到後面也能有時間休息,最後在第三天的時候,粘胎補氣的明顯少了很多。
老紀曾經向于大爲提出過,要不要進一台氣泵,别看給車胎打氣沒多少錢,但架不住數量多呀,真要是有個氣泵打氣,也能多賺一些。
于大爲仔細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放棄了老紀的提議。
如今廠子裏有三個人,自己身上萬一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就剩下斧子跟他兩個人,斧子雖然也會拆卸安裝,但真要是說會修車那還是不現實,至少斷病這一塊斧子肯定不行。
按照修理師傅的層次來看,斧子最多也就是個高級學徒。
這樣的話,整個修理廠就隻剩下老紀一個人,他就算長了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同時兼顧,修卡車,修工程設備,又修小轎車、客車,最後還要給他們補胎,打氣。
氣泵的設備倒不是現在于大爲買不起,梁老闆也賣氣泵,但真要是買了,就得開始給車打氣,車來車往還需要多個人接待,想想都頭疼。
後期如果廠子裏的人多了,于大爲絕對會把這件事情提上日程,但如今他不能讓老紀忙着忙着最後猝死在雪地裏,那可就真對不起紀老爺子了。
如今凡凡修理廠已經算正常開門做生意,抛去剛開門的時候客流的堆積,如今第三天的時候已經完全達到每天四五個車,抛棄一些個小毛病,能有一到兩個算是拆卸維修的。
這樣的工作量就算是于大爲不在,老紀自己也能夠應付,明年再招兩個學徒,三個人按照如今正常的自然客流,他也能養得起。
從于大爲第一次在廠子開門修車到現在,平均一天能有個五百塊錢的進賬,這裏面還沒算放在院子裏沒修好的那些。
總之最少也是五百塊錢的純收,至于院子的房租,目前可以忽略不計,但于大爲知道人情是欠了段大哥的。
于大爲還給老紀專門弄了個“大隊長維修手冊”,每天修了什麽車,具體什麽型号,都做一個簡單的記錄,本子很厚,裏面也可以寫一些維修的心得,後期的時候如果真有什麽學徒了,也可以翻一翻,學習學習。
目前他自己這個修理廠還隻是個草台班子,等到後期成熟了,他到時候再研究一套體系。
這也是當年開公司的時候,他曾經想要做卻沒有做好的事情,一個特種機械維修公司,要是有了獨成一套的體系,效率肯定會更高。
修理廠的維修工作趨于穩定以後,于大爲也終于有時間可以找梁老闆問問壓路機配件的情況了。
院子裏那台寶馬格BW160維修的棚子都已經搭好了,如今隻差幾個重要的配件,随時都能夠進行大修。
這次廠子裏有老紀給自己打輔助,于大爲更加有信心能在開春之前把車修好。
紅色的小汽車停在了梁老闆的配件店,發現店門關着,不用猜也知道,這家夥肯定跑到段大海那邊去了。于是他又開車去了鎮子南邊的廢品回收站。
一段時間不見,整個廢品回收站變得更像樣子了,遠處的幾間磚瓦房前面弄出了一條寬寬的甬道,甬道是用磚塊鋪成的,一直延伸到南門這邊。
西邊的地方弄了幾個格子式的分揀區,每一個分揀區前面都插着一個木頭牌子,上面有用紅色油漆寫着的字。
字體歪歪扭扭,但也能看的明白,廢鐵區,廢銅區,舊衣服,酒瓶子,雜貨區……
每一個區域占了一溜,左右很寬,甚至開着一台挖掘機都可以在每一個區域裏面活動。如今區域裏面的東西也有不少,而以房子爲界,院子的東邊則是還未分揀的廢品,如同三四座小山一樣堆砌在那裏。
于大爲的小汽車停在了梁老闆破皮卡旁邊,他車剛停下,段老闆就跟梁老闆一起出來了。
這兩人看見車裏于大爲的時候,都忍不住咧開嘴笑了,像是許久不見的朋友又相逢似的。
“看見了沒,我就說這小子忙完這兩天肯定就來找咱們。”梁老闆又爲自己的神預言炫耀着,還對段大海挑挑眉。
“我倒是希望他能一直忙下去,忙點挺好的。”段大海看了一眼于大爲的車,忍不住贊歎道:“這車可比我那個破三輪好多了,比老梁的破皮卡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啧,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梁老闆沒好氣白了他一眼,然後快速跑到菲亞特小紅車面前,仔細的觀摩,仿佛在撫摸一件藝術品一樣,“這外形,這流線,這噴氣……一看就是進口的。”
于大爲有些好笑的搖頭:“老梁你悠着點,小破車好幾天沒洗了,别蹭髒了衣服。”
“不礙事不礙事,這車早些年前我就相中了個二手白色的,可惜太貴又太小。”梁老闆不舍的收回目光看向于大爲,“多少錢弄到手的?是新的嗎?”
“算是新的吧,倒不是買的,這次去慶城啊,也是一言難盡。”于大爲苦笑兩下,“我有故事,兩位哥哥有酒嗎?”
“那必須有啊!”梁老闆眼睛一亮,目光投向老段,“老酒鬼,還不把你的好酒拿出來,再讓大爲給咱燒兩個好菜,我去南邊的小賣店買點食材去。”
下午兩點多,天還是亮的,距離吃下午飯的時間明明還早,梁老闆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大院。
“這家夥,惦記我收回來的那點好酒不是一天兩天了。”段大海也是一陣頭大,不過卻也沒有太過在意,好酒就該跟好朋友喝才有意思,“好久沒吃伱做的燴酸菜了,這次你可得好好露一手。”
“木有問題!咱這大手子,修車、做菜都嘎嘎地。”于大爲咧開嘴露出兩排白牙,而後湊近段大海,“哥,這次出門我可真是過五關斬六将,上次去老梁那也隻是跟他說了個大概,進屋我跟你細說。”
“對了!一直想給你帶點俺們屯子裏的酒,總給忘了。”于大爲跑到車裏,從後座裏拿出來一小幫個白酒,“我大大爺喝過的酒,花了些錢讓俺們村子的一個哥重新釀了一桶。”
于大爲帶着散白邁步進了屋裏,嘴裏還講着這酒釀造過程的不容易。
段大海笑眯眯的跟在後面,看了看大爲的背影,又看了看對方拿過來的白酒,這不比收回來的茅台香?畢竟這是小老弟專門給他帶過來的酒。
其實段大海還真沒猜錯,這酒是于大爲從屯子出來便就帶到鎮上來的,隻是後來又要維修廠子裏的車,又要去油城檢修阿克曼挖掘機,還去了趟泰縣找人,中間事情太多,也太忙。
這酒于大爲在去慶城之前,就跟于大酒商量過了,奈何原材料不好找,釀酒的過程也比較耗費心神,需要一段時間的準備,前些天才算是真正弄出來。
一桶五十升一百斤的白酒,加人工和原材料費用,花了于大爲五百大元,平常屯子裏于大酒賣的普通散白也才九毛錢一斤,外頭正常買一塊二左右,如此比較之下,于大爲拜托釀的這個酒價值便是很高了,這還是于大酒念在一個屯子的本家人份上,隻要了一些人工費。
于大酒還給大爲看了一些個老于家祖輩留下來的酒方子,都鎖在一個小榆木盒裏,隻可惜一部分損壞了,酒方子上都被莫名的液體殷透了,還有些流傳下來,但奈何沒告訴燒酒的手法,于大酒嘗試過幾次,最後味道都達不到想象當中的效果。
于大爲知道于大酒想把老祖宗流傳下來的那點酒方子都用了,重新把那些個老酒弄出來,隻是這東西不僅材料難找,而且試錯成本太高。
比方說其中一張酒方子叫熊魂酒,其中一味就需要熊膽,還不是一般的熊膽,是極其稀少的金膽!這怎麽搞?
而且不說稀少的事兒,單說現在人家已經都成保護動物了,真要是被抓住,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難道要去老毛子那頭搞去?再愛酒的人也不能爲了個莫須有的酒方子把命搭進去吧。
于大爲好說歹說是讓于大酒放下了一些執念,這才拿着新釀好的酒離開。
這酒也有個名字,酒方子上名爲“龍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