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都是好早以前的事情了。
現在那個荒林子,早都在挨餓的年頭被吃空了,能有一兩隻野雞,野兔子就不錯了。
不過每到秋冬時候,也有人還是會去荒林子那邊轉轉,主要是那地方樹木種類繁雜,有野生的松樹,也有榛子樹。
到了成熟的季節,附近屯子的人就會跑進荒林子裏采摘點榛子和松塔,松塔裏面是松子,不需要弄出來,直接放到竈坑裏燒一會,松子兒就能被烤熟,而後就可以吃。
那東西油性很大,吃多了容易鬧肚子,倒是榛子這東西還行,堅果類的油性都不少,但它吃起來不會膩,隻不過殼太硬,真要沒個趁手的工具,光用牙去咬,能把牙給崩碎糊了。
菲亞特小汽車開了一會兒,裏面就開始冒暖風了,韓靜凡是第一次坐小汽車,看啥都新鮮。
昨天人太多,她沒好意思上前去擠,等晚上吃飯又忙來忙去的沒到處功夫,如今坐在自家的小汽車裏,一種驕傲和幸福感油然而生,屁股下的黑色車墊子也十分柔軟,也不知道是用什麽皮子做的。
一路上,韓靜凡就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在這上這兒摸摸,那兒摸摸,撲閃撲閃的大眼睛仿佛像黑夜裏求知的星辰。
“呵呵,這車叫菲亞特126p,不過它還有俗名,小土豆,大頭鞋說的都是它。這車是後置的風冷發動機,可以說在目前來看除了大衆甲殼蟲之外,就沒有這樣的車型,未來的收藏價值很高。”于大爲隐匿了很久臭顯擺的心思出現了,一邊控制着方向盤,一邊揚起嘴角講述。
這次的韓靜凡沒有像買日立挖掘機那樣,對車很了解的樣子,反而是一臉的求知欲望着于大爲。
“你還想知道啥?”于大爲瞥了一眼稍稍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
“嗯嗯。”韓靜凡抿着嘴搖搖頭,看向于大爲時眼中泛着星星,“哥你真厲害。”
說完,她忍不住朝于大爲的臉頰親了一口,而後羞澀的将小腦袋埋進了懷裏,不敢去看他。
“哎喲喂!”
于大爲被自家媳婦親完,心裏有些飄,手跟着一松,小汽車原地打滑,在雪地上出溜了九十度後,才堪堪被于大爲穩住車型。
“沒事吧?”于大爲看着一臉緊張,雙手扶着車門的韓靜凡,上前拍拍她的後背。
“沒事。”韓靜凡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忍不住看向于大爲,“你們不會一路都是這麽回來的吧。”
于大爲沉默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南方沒有雪,也就咱們東三省這邊雪有點大。”
其實在搶劫之前,他倆便想着找個地方換一套防滑鏈,可誰知道發生了那事兒,于大爲本身開車的技術還好,而且多年來冬天在雪地開車的經驗積累,就算沒有防滑胎和防滑鏈也一樣能開。
就這樣兩個人愣是啥都沒換,開到了老家。
于大爲想着等這兩天就把輪胎換成雪地胎,機油也得換一下,換成防凍的,在東北開車,夏天還好,冬天确實瑣事兒不少,光保養就得花上一點小錢。
車子一路向北,于大爲專門在沒有壓過雪的地方走,偶爾轉彎踩刹車的時候,也都是點刹,再加上本身菲亞特也是個開不快的小車,剩下一段路程還算安穩。
不知道三十分鍾,兩人就來到了一處路口。
前面就是林子,左邊的小路是通往鎮子那邊的方向,右邊則是楚花和姜下溝那邊,于大爲将車往林子裏開了一下,到一個幹草比較多的地方才停下來。
“到了。”于大爲扭頭看向韓靜凡,“伱應該沒來過這個地方吧?”
“到這邊上放過鴨子,大鵝,沒進去裏面過,咱媽說裏面有狼,夏天來過一次之後就再也不來了。”韓靜凡安靜的站在于大爲身側,額前的斜劉海随風舞動,露出一抹雪白的額頭。
“有,不過是早些年前的事兒了,咱就在林子外圍轉,不往裏走。”于大爲指着遠處荒林外圍,“那片地方有榛子樹,往東邊那有一小片松樹林,咱倆今天一邊出來溜達,一邊撿撿,看能不能見到點啥。”
“好啊。”韓靜凡緊了緊衣袖,然後轉身開開心心的去車裏拿筐去了。
于大爲望着媳婦兒的背影,眼中閃過幾分愧疚,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跟着媳婦的腳步來到車跟前,将獵槍背在身後,一手拿着砍刀,一手拿着籮筐。
“哥,你咋突然想起來上這兒了?”韓靜凡将殺豬刀放在筐裏面,然後輕輕的合上了車門。
“哥”這個稱呼是前一段時間的事兒了,那時候于大爲還沒去慶城,跟媳婦兒之間每天如膠似漆,炕上鑽進被窩裏的時候,于大爲對韓靜凡提了一點小小要求。
時間久了,自然就會下意識的叫出來了,其中種種,不足爲外人道也。
“以後關車門的時候别跟這小破車客氣。”于大爲重新打開車門而後重重一關,這才合上車門,“勁兒太小關不上的。”
他又用鑰匙把車鎖了一下,這才帶着媳婦朝着東邊的松樹林子走去:“來這邊呢,主要是突然想起來的,我好像還沒跟你怎麽一起弄過野味呢。從認識到現在,好像一起采蘑菇的時候都很少。”
韓靜凡點點頭,有些懂了。兩人之間确實很少一起出去采摘野貨,園子裏的不算。
她亦步亦趨的跟在于大爲身後,寬厚的肩膀擋住了大部分的冷風,讓人倍感安全。
于大爲其實還有些事沒有說,也沒法說。
曾經韓靜凡在某年的冬天,快要過年的時候吧,想跟自己來這片林子裏轉轉,撿點野味啥的。
自己當時是說,“這個時候還能撿到啥了,早被人撿沒了。”
打那之後她便再沒有提出來,去跟自己到哪哪哪。
其實他那時候能猜到,她想讓自己帶他出去走走,轉轉,隻是他那時候太懶了,大冬天的外面零下二三十度,實在不想動彈。
便是這樣,自己年老的某一晚再次夢到了那天的場景,淩晨三四點醒來之後,他躺在床上就再也睡不下去了,心中有後悔有複雜,很難說的清楚。
如今隻要得閑,他于大爲就會帶身旁最漂亮的小媳婦兒到處走走,而且有車了,也不怕走的很遠很遠。
哪怕天涯海角,他也去得。
“這林子可真大呀,你看看有好些小鳥撲棱一下全都飛出來了。”韓靜凡像個快樂的小姑娘,開心的跑到一棵樹下,指着遠處飛出來的一群麻雀。
藍色的天空下,白雪皚皚的地面之間,那個梳着馬尾辮,額前留着斜劉海的漂亮姑娘,像電影裏的凜冬北國的公主,時而在雪地上奔跑,時而從地上撿幾顆松塔,獻寶似的給她最愛的騎士。
這裏除了自然界的樹木,白雪,飛鳥,隻有他們兩個人,寒冬不冷,似乎兩人之間有别樣的暖流輕輕流過。
松樹林隻是荒林子的一部分,它就像個被雜交出來的小土狗,各部分狗的血統都沾上一點。
韓靜凡跟于大爲一邊開心的聊着天,一邊撿起地上的松塔,那些個沒有籽的就不要了,要是有些還有松籽的,兩人便會扔到筐裏。
冬天的東北屯子一般吃的都是兩頓飯,如今正好十一點左右,二人都是吃過了上午飯也不是很餓,就那麽單純而又快樂的在林子裏穿行。
于大爲背着獵槍跟在韓靜凡身後,偶爾撿一些她漏掉的松塔,他能感覺得到,從來這裏之後,韓靜凡就好像換了一個人,身上再也看不見一點枷鎖與束縛。
在于大爲看來,她在某些方面跟白中生,也就是小白很像很像,都很喜歡親近自然,很喜歡獨立于世界之外,靜靜的望着春夏秋冬,細數着歲月過往。
或許生命隻有在這種人面前,才真的很純粹,純粹到如地上的白雪一樣。
“哥,你看看地上這是啥腳印?”韓靜凡在遠處忽然蹲下身,然後回過頭好奇寶寶似的朝于大爲看來。
“呵呵,還以爲你學富五車啥都知道呢。”于大爲小小的虛榮心又耐不住寂寞,快步來到韓靜凡面前準備炫耀一下,結果低頭看到腳印時,當場不淡定了。
他眼睛緊緊盯着地面那一排腳印,伸手量了又量,終于松了口氣:“應該狗腳印,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野狗跑到這來了,兩三條的樣子。”
剛才他仔細比對,害怕真是十幾年不冒頭的狼腳印。
不過還好,狼腳印一般比狗腳印長,而且更加均勻,前掌跟後掌之間的距離也比狗大一些,而且這些腳印不是重疊的,北方的狼在雪地裏一般會習慣性走直線,後腳會蓋住前腳的蹤迹。
眼前這腳印明顯是個傻狗子的,跟狼一點關系都沒有。
“咦?”于大爲正準備起身的時候,遠處又發現了一串腳印,但被風雪掩蓋了一些。
“咋啦?”韓靜凡跟在于大爲後面,安靜的蹲在一旁看着他蹑手蹑腳的扒拉着雪地的腳印。
“這好像是野豬的腳印。”于大爲挑了挑眉毛,想不到來一趟荒林子,還有意外收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