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爲叔回來啦,這幾天沒見這咋弄了輛車回來?你家可是發啦呀!”于老蔫隔壁西邊是老高家其中的分支一家,外号高大毛子。
年紀十八,去年剛結的婚,他爹是高老毛子,跟前院的高老太太一家屬于老嫂子跟小叔子的關系,老高家人性情涼薄,明明是一個屯子裏住着的,不過也很少有來往。
高大毛子一家老小還好,他爹高老毛子也是個短命鬼,他老媽去年孩子剛結完婚也沒了,家裏就剩下高大毛子還有一個懷孕的媳婦。
這會看見于大爲開車進到了院子裏,直接翻過了泥土堆成的牆頭邁了過去,然後便開始繞着小汽車打轉。
“大爲越來越了不起了,這才多長時間啊,連車都有了。”前院兒老姜家也過來了,一家老小都恭維着。
“誰說不是呢,你看看這車,雖然表面髒了些,可這些個零部件都新的很,一看就是個新車!大爲這孩子可真有出息。”老姜家隔壁的姓張的一家也過來了。
于老蔫家的院子此時越聚人越多,還好大家總體上還是有分寸的,沒有打開車門直接進去坐坐,就是一邊誇贊着于大爲,一邊伸出長滿老繭的手,輕輕撫摸着車身。
他們這些跟于老蔫同一輩兒的人,估計這輩子也不可能買得起小汽車了吧。
于大爲一邊謙虛的附和着大家的話,一邊将南方帶回來的年貨一件件往屋裏搬,旁邊人見到車裏還有一堆東西,也都幫忙搬着。
于老蔫出門卻将熱情的衆人攔了下來,挨個請進屋裏,然後張雲芹給衆人沏茶倒水,都是鄰裏鄉親的既然來了,總要弄點茶水招待一下。
于大爲也趁此機會将車裏所有東西一股腦,全都先放到了倉房裏,等人走了以後到時候再拿出來給大家也不遲。
搬完了東西,他便進了屋,跟衆人聊起了天。
很多人都在詢問最近于大爲都在鎮裏忙什麽呢,有些甚至直接開口想着年後跟于大爲混算了。
于大爲婉拒着,而後說了一下自己去南方修車的事情。
什麽一位南方的老闆看中了自己修車的能力,正好有個壞了很久的車要修,就把自己帶到了南方,然後自己在南方有多麽努力的修車,其間想起了老爺子曾經修車的教導,終于算是把車給修好了。
人家南方老闆有錢,家裏好多台車,就從中找了一台最不值錢的給了自己。
這其中主要還是将修車的這點功勞全都放在了老爺子頭上,如今老爺子身體硬朗,肯定還能替自己頂很多年的包。
有了老爺子專門給自己頂包,他以後也不會被屯子裏的人騷擾的太厲害。
果不其然,大家一聽說于大爲靠着修車的手藝能弄到一台小汽車,很多人眼睛在看到于老蔫的時候都不一樣了。
有些個十幾歲不上學了的小崽子,當時就給于老蔫跪下要喊師父。
虧了于老蔫浮浮沉沉這麽多年,啥人都見過,什麽事情都能做到遊刃有餘,随便找了一些借口便搪塞了過去。
衆人也不生氣,繼續聊着有關于小汽車和于大爲修車的事情,不過整個話題中心卻從于大爲轉移到了于老蔫身上。
于大爲終于喘了口氣,帶着媳婦、孩子來到了裏屋,将屋裏門一關,然後輕輕抱起了自家大兒子,“小沐雨,有沒有想我呀!”
“他呀,現在可了不得了,都會喊話了。”韓靜凡伸出青蔥般食指,逗弄着兒子肉嘟嘟的小臉,“兒子,快,叫爸爸。”
“哇、哇……”小沐雨歪着腦袋,伸出小手朝媽媽要抱抱,嘴裏隻是在下意識的學着媽媽的話。
但卻讓夫妻倆很開心,于大爲更是笑容燦爛的舉起兒子:“不愧是我的大兒子,飛咯,飛咯。”
“咯咯咯。”裏屋之中傳來了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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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善村,一隊興隆屯。
姚金斧先去了一趟二哥和二嫂家,如今算上老爺子,二哥家現在是五口人,新添的二侄女今年農曆三月二十五号出生,比大爲哥家的小子早出生一天。
自己也是聽大爲哥說了才知道二嫂生了個姑娘,他那時候請了一下午的假,特地回來看了一眼,給侄女随了一千塊錢,便匆匆離開了。
今日回來,也是想着看看老爺子跟小侄女,老爺子身體還挺好,五十多歲,雖然頭發上見到了幾根白頭發,但整體精氣神不錯。
姚金斧的二哥二嫂見老弟拿了一大堆的年貨過來,一邊客氣的收下,一邊做起了晚飯。
姚家的三兄弟,老大在縣城偶有往來,老二跟老三算是關系稍微近一些的,但全家對姚金斧最好的還得是二嫂子。
沒有看不起他,對他也是噓寒問暖,十分細心的關照。
姚金斧還有個妹妹,自己蹲笆籬子的時候就嫁人了,很少跟家裏人來往。
晚飯姚金斧聊起了開挖掘機的事情,一家人也都早知道斧子是幫着于大爲開挖掘機的,想來不會虧了斧子,大家對于大爲也都是忍不住誇贊。
後來姚金斧跟家裏人又聊到了南方修車的事情,最後是開車回來見到的華夏浩瀚河山,對于自己跟大爲哥被搶劫的事情,卻隻字不提。
最後斧子便開始逗弄起了二侄女。
這位二侄女的名字已經确定下來了,叫姚美玲。姐姐叫姚美霜,妹妹叫姚美玲,都很好聽。
老姚家的人長得也都是濃眉大眼很好看,再加上二嫂子是張娃娃臉,生出來的大姑娘姚美霜簡直就是十裏八村漂亮的小姑娘。
熟悉的人路過老姚家總會進門逗弄一下剛剛會走路的小美霜。
而襁褓裏的小美玲,打小就很好看,而且還遺傳了老姚家臉上有酒窩的基因,小家夥“咯咯”笑起來的時候,左右小臉蛋上各有一個淺淺的小酒窩。
斧子之所以喜歡二侄女,便是因爲這個小家夥看見自己就要找抱抱,一點也不怕生,如此可愛的小家夥自然是喜歡的不得了。
隻是他有一點想不明白,爲什麽每次自己提起小美玲的時候,大爲哥的臉色就變得極其古怪,偶爾會皺眉,偶爾會歎息,偶爾眼睛裏還會帶着些許複雜……
剛到家裏,二嫂便要把斧子留了下來,讓他在二哥家裏這邊住下,就不要回後院了,畢竟後院空了很久,肯定冷。
斧子想想,便答應今晚先住下,如今趕上寒冬臘月,屋子裏肯定冷的慌,但他害怕住在二哥這邊又被屯子裏的人絮絮叨叨,讓二哥一家過不安生。
他就想着明天的時候,再去後院稍微收拾一下,将撤下來的爐筒子重新安上。
冬天沒有開挖掘機的活兒,他得在屯子裏待到明年四月份,至少小半年的時間,如今口袋裏也有錢了,稍微收拾收拾老房子也是好的。
說不定誰家不嫌棄自己蹲過那地方,興許看見自己能賺錢,房子也幹淨,就打算嫁給自己了呢。
畢竟連蠻子都有人喜歡,自己這個“斧子哥”,好歹也有個相好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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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隊于家屯,于老蔫家。
老媽張雲芹打開裏屋的門,看見于大爲便開口詢問說,“大爲,屯子裏有些個小家夥想讓你把車起着了瞅瞅,伱看呢?”
“行吧。”于大爲雖然有心拒絕,但好歹都是同一個屯子住着的,也不能駁了人家的面子。
于是,便是帶着衆人走出去,開車在院子裏稍微溜達了一下。
好一會兒,年輕人們總算是心滿意足了,都開心的回家去了。
屯子裏老一輩的人思慮則更多,瞎子都能瞧出來如今于大爲跟當年那簡直就是烏鴉變鳳凰,不可同日而語,不說攀上高枝,至少也得巴結一下,未來看在同一個村子的份上指不定還能幫襯着一把。
于大爲倒是沒再管這些人,畢竟都是老爺子那一輩的,他則是跑到了裏屋的炕上去睡覺了。
這一路回來精神力無比集中,哪怕是在綏市旅店睡覺,也不敢睡的太沉,深怕發生什麽意外。
年跟前了,什麽牛鬼蛇神都要出來“化個緣”,膽子大隻能讓你恐懼減少,但警惕心也同樣重要。
于大爲上輩子不就是輸在了毫無警惕心上了麽,太信任别人,也太相信自己。
如今到了家他不再害怕,因爲誰都可以不相信,但他信自己的爹和媽,有爹媽在外面給自己當保護傘,他睡的無比安心。
隔壁房屋炕上人們在閑聊天的時候,裏屋于大爲的鼾聲偶爾就能傳到這些個老人的耳朵裏。
衆人聽見了,也隻當于大爲是累着了,然後“呵呵”的笑了笑。
唯有張雲芹則半點也笑不出來,偶爾就會開門走進裏屋,看看自家大兒子有沒有蹬被啥的。
然後将屋子裏的爐火又加了一些,讓最裏頭的屋兒更暖和一些。
張雲芹跟韓靜凡說,今晚就别回去睡了。
韓靜凡聽話的點點頭,然後将小沐雨放到了二燕懷裏,自己去前院,給自家的雞鴨鵝狗豬喂喂食。
如今家裏的幾條狗當中,狗剩子是最兇猛的一個,然後便是院子裏那位剛長大的俊逸大公雞,兩個都是看家護院的好手。
平日裏外人根本近不得院子半步,所以韓靜凡給這些個牲畜喂完了吃食,也安心的轉身鎖上門離開了院子。
于大爲一直睡到天黑都沒有醒,溫暖的被窩,家裏熟悉的陳舊味道,簡直就是最好的港灣。
要不是老媽把自己扒拉醒,讓自己去吃飯,他估摸着能睡到第二天清晨。
晚飯很豐盛,有魚有肉,還有老媽自己發的豆芽,小炒了一下,花生米和土豆絲是不能缺的,這是于大爲最愛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