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爲說完便松開了對方,也不管對方嘴裏嘟囔啥,轉身繼續收拾着地上的工具。
眼鏡男估計是個斯文敗類,外軟中幹,見于大爲是個不好惹的,也不敢再造次,轉身帶着幾個外國佬離開。
“哥,我剛才還以爲你真要出手呢。”姚金斧可是對于大爲特别了解。
他哥可是從小學打到初中,從一隊打到五隊,小時候不是在挨揍,就是在揍别人,從來都是不吃虧的主。
小時候他哥就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當大将軍,手底下好幾萬人,南征北戰莫敢不從,也正因如此打小開始鍛煉,再加上老于家的基因當底子,魁梧雄壯的身軀簡直就是爲了戰鬥而生。
隻是讓他沒想到,他哥竟然陰差陽錯幹起了修車養車的行當,真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對于這次于大爲能這般忍讓,其實也很讓姚金斧大感意外了,沒想到他哥這幾年變化這麽大。
“人總會要成長的嘛,有人跟我說過,打架永遠都是備選當中的備選,是屬于下下策。”于大爲笑了笑。
很多時候剛開始聽到别人說的,讓于大爲有些不太明白,但經曆了之後,才覺得有那麽幾分意思。
别看三舅是個莽夫,沒念過幾年書,可用身體去經曆的一些東西,遠比書本上講的要更珍貴。
收拾完以後,黃蠻跟姚金斧将工具搬上車,呂師傅累了,将鑰匙甩給了于大爲。
回去的路就他開吧,畢竟年紀輕輕應該不覺疲憊。
就在于大爲準備開車離開的時候,才發現原本跟着眼鏡男離開的外國佬盧卡斯悄悄來到了于大爲身邊。
他那雙碧藍色的眼睛緊盯着于大爲,猶豫了良久還是開口:“Sei vorsichtig, sie wollen, dass wir en deine Reparaturergebnisse zerstren, und ich will auch nicht.”
于大爲眉頭緊皺,表示你說的啥,完全聽不懂啊大哥。
盧卡斯也發現對方确實沒有自己的意思,也是非常無奈,自己也不能在這裏駐足太久,最後隻能歎了口氣,伸手在對方肩膀上拍了兩下離開了。
“哥,他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想要告訴你呀。”姚金斧搖下車窗,“我看他語氣聽上去挺嚴肅的。”
于大爲搓搓臉頰,對此毫無辦法,他别說德語了,英語他都不會。
當年他上學的時候學的是正宗俄語。
“走吧,先回家。”于大爲打開車門坐到了主駕位上,發動機皮卡車準備離開。
眼下有好幾件事情要跟大領導彙報,不然明天的維修任務可能會更加無法開展。
回去的路上天已經黑了,于大爲深知夜路不好開,尤其是這個年代的車燈都是白熾燈散發着黃光,稍遠一點的東西就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幾人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開到沙坪壩,呂師傅也去了黃媽家,跟着蹭一口吃的。
黃媽沒想到他們都沒吃飯,便趕緊去廚房炒了幾個小菜,蠻子主動當助手,幫老媽洗菜做飯。
而于大爲利用這段時間,給大領導打了個電話,将今天的一些事情簡單的告訴了對方。
關鍵的幾個問題,明天配件能不能準時送到,以今天的情況來看,他很懷疑那個派系的人會不會繼續搞小動作。
還有吃飯的問題,修車也是個力氣活,不僅要跑上跑下,還要搬運零件,安裝零件,光是拿着重型扳手費力擰螺絲,就得消耗大部分力氣。
最後還有吊車,就算是修好了車後面也得往上吊進去車架裏才行。
吊出來其實相較于吊進去要簡單很多,哪怕是用挖掘機于大爲也敢弄。
但把發動機放進去可絕對不行,先不說挖掘機不穩當,發動機随時會滑到一邊,光說吊起來的時候,于大爲要将車架子裏的一些個零部件擺正,這就得需要大量的時間。
這部分時間裏,挖掘機可是會洩壓的,如果洩壓的厲害,鏟鬥根本鈎不住挖掘機,絕對要出大問題。
他膽子大,但不代表他是個傻子,用挖掘機往上吊發動機這個事,絕對不行。
電話那頭黃豐倉一直靜靜的聽着,忽然黃蠻拿着菜從廚房裏跑了出來,朝電話那頭喊道:“堂哥,那群王八蛋可不是東西了,尤其是那個四眼仔,還罵伱!”
“說你能力一般,想法不少,還總喜歡裝腔作勢,還說你一點不懂公司形勢,就是個憨批!氣死我了,要不是斧子哥攔着我,我TM的早幹他了!”黃蠻越說越生氣,好在被廚房裏的黃媽拽走了。
這孩子,這個時候還給你哥火上澆油,本來就遇上了急事,這不是把你哥往死裏逼嗎。
“行吧,情況我都了解了,配件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明天我親自開公司的車給你送過去,全套配件都帶着省的缺什麽,至于吃飯和吊車的車,明天我過去幫你解決。”黃豐倉在電話那頭語氣明顯有些冷,如今自己失勢,沒想到什麽阿貓阿狗都過來咬自己一口。
“領導,還有個事兒。”于大爲眉頭緊鎖,“今天歐德的修理團隊,有個老毛子找我,偷偷跟我說了一大堆的話,但是我聽不懂,看情況對方好像在跟我傳遞什麽消息。”
“這樣麽,可惜,我這邊沒有會說德語的朋友,明天你看能不能通過别的方式套一套他的話。”黃豐倉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好主意。
于大爲歎了口氣,心裏想着也隻能如此了,看對方的表情絕對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想要說。
難道是這台車故障的原因?是誰提前把車弄壞了?
“大爲,看來你們需要一個會說德語的人。”黃媽端着菜,剛要從桌子處轉身,“我倒是認識一位歐德的留學生女孩,是我好朋友家的姑娘。”
黃媽走到于大爲身邊,按下了免提按鍵:“豐倉,你看把那個姑娘帶過去行嗎?順便明天我也打算開車帶着孩子們過去,我倒要看看是誰餓着我家小蠻了。”
“額,嬸子,您就别操心了,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明天保證讓大家吃到熱乎的飯菜。”黃豐倉在電話中開口勸解。
“你當你們礦上的吃的誰都想吃?吃不好活能幹好?”黃媽語氣不悅,“你不用管了,明天中午和晚上我給他們弄吃的,保證比你們礦上食堂的東西強百倍!”
“唉,好吧。”黃豐倉無語,嬸子這脾氣上來便是多少匹馬也拉不回來的。
于大爲坐在凳子上,回身插了一嘴:“黃媽,你說的那個女孩能跟我們去嗎?”
“放心好了,這不是還有我呢嗎,再說她自從回國以後就一直在家裏,也不愛出屋,都把她媽媽急壞了。”黃媽嘴上平淡的說着,小眼神不住的往廚房裏撇。
以前自家孩子不僅智力缺陷,還一副滾刀肉的樣子,誰家姑娘能看上這種,但現在不一樣了,會開挖掘機的本事了,知道孝順幫忙幹活,她還能看到自家兒子眼睛裏有光了。
老母親想抱孫子的想法,開始在心底裏瘋狂滋生,黃蠻回來以後,她就開始收集各個朋友家孩子的信息。
她覺得就算是個正常的姑娘,說不準也能看上她家蠻兒,除了偶爾反應慢一點,其它的哪點比一個普通人差?
于大爲心領神會,與大領導又交代了兩句,這才挂掉了電話。
不過他對黃蠻變相相親的事情,不是太看好。
畢竟黃媽到現在還不知道,在黃蠻心裏早已經住下了一個白月光,而且剛剛情根深種不久,又怎麽可能會對别人另眼相看。
但這些于大爲沒有說出來,因爲他很理解黃媽的心情。
千年的鐵樹開了花,萬年的枯藤發了芽,媽媽多年的等待确實等出了一個美好的結果。
黃蠻幫着老媽快速端菜,絲毫沒注意接下來到過年前夕,等待他的到底是什麽。
吃飯的時候,還跟着大家一起狼吞虎咽。
黃媽看着這三個孩子的吃相,心裏一陣心疼,白天一定受了不少苦,至于呂師傅,嘴裏微微抿着酒,吃的那叫一個雲淡風輕。
他也很想跟這幾個家夥似的,奈何今日碰見了沙坪壩的大佬,這位坐在沙發上平平無奇的婦女,可是餐飲界赫赫有名的母夜叉。
年輕的時候朝丈夫大喊一聲“勞資蜀道山”,試問誰人不知?
早在進門的第一眼,呂師傅便認出來了,這不就是沙坪壩開了第一家火鍋店的老闆娘麽。
不論是早年還是現在,經常會到她家餐館去吃飯,如今可不能說是餐館了,應該叫酒樓更加貼切。
呂師傅這頓飯吃的有些拘謹,早早吃完,早早地驅車離開了,準備回家再墊一口。
黃媽送走了呂師傅,回到家一邊撿桌子一邊詫異說:“你們那位呂師傅看着是真眼熟,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多半是去過您那吃過飯吧。”于大爲手裏端着剩菜盤子,“黃媽,明天去您千萬别動怒,好好看我們修車就行。”
“放心,黃媽有分寸的,那些個二五仔我還沒放在眼裏,主要就是給你們弄一些好吃的,這才能有力氣幹活。”黃媽端起空空如也的盤子,“你說說你們吃的啥也不剩,肯定是中午在那邊沒吃好,有黃媽在,不會讓你們受委屈的。”
一旁正在擦桌子的姚金斧,忽然抹了抹眼淚,有媽在的感覺真好。
“砰。”于大爲照着斧子的屁股輕踢了一腳,“幹啥呢,好好擦桌子。”
可不能讓這小子哭,小時候就喜歡哭唧唧,咋哄都哄不好,他得強行打斷對方施法。
“哥,你,你踢我幹嘛呀?”
“欠踢,多大個人了還哭唧賴尿的。”
姚金斧:“……”
所以?這就是你踢我的理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