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早,三人起床就看見了香噴噴的早飯,是地地道道的慶城小面,還有油茶。
三人走的時候,黃媽還特意給他們拿了點幹糧和水,害怕他們幹活的時候渴着餓着。
出門以後姚金斧不停的誇贊蠻子的媽媽真好,讓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媽。
失去了才知道可貴,去呂師傅家的路上,姚金斧偶爾就會提起自己的母親,似乎也在暗示黃蠻,一定要珍惜媽媽還在的時光。
雖然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母親都那麽偉大,但幸運的,你的母親真的很愛你,心疼你,愛護伱,别猶豫,珍惜她。
呂師傅家的門口敞開着,院子裏有一輛老舊的皮卡車,此刻西邊倉庫的門正打開着,裏面不時傳出金屬撞擊聲。
“呂師傅?”于大爲走進倉庫,入眼滿滿一小倉庫的工具,各種大小不一排列有序的鋼管鉗子,最大的足有一米多長,各種撬棍被呂師傅杵在牆角,有一人多高的,有半米多高的,大部分都帶着油污,少部分長時間沒用已經鏽迹斑斑。
還有電焊機,氧氣乙炔專用的風焊,四個杠的氣泵……看的于大爲直流口水。
唯有真正的修理師傅,大概才明白這滿滿一倉庫究竟有多麽巨大的寶藏。
“哈哈,眼饞了吧,老頭我這些年沒少掏一些好用的工具。”呂師傅回頭見于大爲雙眼放光,就知道這家夥肯定是羨慕了,昨晚遺憾的虛榮心瞬間得到了滿足。
他帶着于大爲就走到了北牆的鐵質架子處:“習慣用什麽自己拿,我這裏最不缺的就是工具。”
“要不說是老師傅呢,瞧瞧這一倉庫的工具,誰看了不眼饞。”于大爲開心一笑,給呂師傅一記馬屁連擊,随後屁颠屁颠的跑到門口倒出來一個塑料機油桶。
修車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機油桶,于大爲上輩子養成的修車習慣,一些個長短不一的工具直接放在機油桶裏。
這種桶用汽油刷幹淨以後,不會殘留一點油污,而且特别結實,裝下四五十斤重的工具簡直小菜一碟。
呂師傅自己常用的那一套工具已經裝在了車上,一套棘輪,一套開口闆子,一套内六方,三把長短不一的螺絲刀,還有一套自己焊接的工具,專門用來拆卸邊角不方便的地方,這些是他平時用順手的,至于其他的,就看于大爲選的了。
呂師傅本身也想看看,于師傅常用什麽類型的工具。
于大爲回頭瞥了一眼車裏的工具,扭頭在小倉房裏尋找起來,車上存在的工具就盡量避免重複篩選。
這次維修的是大型液壓挖掘機的發動機,工具也要盡量照顧到發動機拆卸這邊。
一套梅花扳手,一套重型扳手,22-36型号的全部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撬棍是必備的,長短不一的三根撬棍,還有一根鋼管,拆卸重型螺絲加力用的。
維修發動機專用的活塞環,配套的鉗子,卡簧鉗子,尖嘴鉗子,用來扣O型圈的頂針和鈎子,一把大錘,一把小錘,遊标卡尺。
他還從呂師傅這裏看見了内徑百分表和外徑千分尺,這兩個工具一般都是配合使用的,用于測量缸筒内徑和活塞外徑,不過對于大爲而言,剛入行的時候很需要,但時間久了就能積累一些比對的小技巧,沒必要帶在身邊。
于大爲又撿了一套散裝的扳手,放在了塑料桶裏,還有加長杆和套頭,準備到時候讓蠻子跟斧子兩人也加入進來。
最後他從工具箱裏拿出一包一次性手套,三套維修的舊衣服,雖然小了點,但總比沒有強。
于大爲拿走的工具,都被蠻子跟姚金斧搬到了車上。
門口呂師傅看到于大爲拿出這麽多工具,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心裏不禁腹诽,這小子也太過謹慎了,他徒弟就在露天礦維修隊,真要是需要工具的話,還借不來工具?
“差不多了,咱們走吧。”于大爲将所有東西都裝在車上,臨走前還不忘從倉庫門口再拿走兩個空掉的機油桶,主要目的是爲了裝配件。
據呂師傅所說,露天礦的位置離這邊比較遠,都是盤山路,開車得接近一個小時。
三人早晨都是五六點起的床,來到這邊收拾了一下工具已經接近七點了,衆人不敢耽擱急忙開車朝着露天礦所在而去。
呂師傅說慶城附近也有很多礦産,但和煤礦不一樣,有些是稀有礦,前幾年個人還能承包,但這些年碰到稀有礦以後,官家都會收回所有權,不過也會給個人一些補償。
于大爲對于南方的一些礦山不太了解,北方一般都是煤礦,石油比較多,他一輩子修的最多的就是煤礦裏面的機械,雖然工種不同,但機器也就是那些個機器。
盤山路不好走,呂師傅不敢開太快,而且年紀有些大了,遠處的東西看的挺清楚,近處的石子啥的總是看不見。
在于大爲的建議下,呂師傅将駕駛權交給了對方,不過還不忘出言提醒,這地方跟北方一馬平川可不一樣,山路崎岖一定要慢點開。
呂師傅不知道,于大爲上輩子一個人修車,北方各種崎岖的山也都開過,光是塔爾氣黑山山脈那邊,他就開了不下十數次,路況颠簸不說,窄窄的單向車道,旁邊就是懸崖峭壁。
也是在一幾年的時候,那邊才開始大量工程設備鋪路。
所以在開車的技術上,于大爲絕對能配得上一聲“逮蝦戶”。
踩離合、挂擋、踩油門,左手攥住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速度一瞬間提上來。
原本五六十邁的速度,愣是讓于大爲跑出七八十邁的感覺,不論是在轉彎的時候,還是爬坡的時候,于大爲都會刻意放緩速度,該加速的地方也絕不含糊。
呂師傅坐在副駕上,下意識伸手抓住了車門上面的扶手,這還是他第一次抓這個車的扶手,想想都覺得匪夷所思。
後面姚金斧跟黃蠻,一個神情自若,一個已經睡着了。
呂師傅透過後視鏡看見後,腦子裏嗡嗡的,這倆人心也太大了吧,這都是什麽人啊。
這可是山路單行道啊,就這速度對面随便來個車都得緊張死。
然而于大爲的開車技術确實沒問題,原本接近一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省去了二十多分鍾。
幾人來到礦山腳下,門口架着一個釘子的木質欄杆,旁邊是個竹屋,看到于大爲幾人的車後,有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我下去看看。”于大爲見兩人已經朝他們走過來了,估摸着是盤查的。
“我跟着你去瞅瞅。”呂師傅也下了車。
“兩位,你們誰是于大爲師傅。”爲首的男人闆寸頭,穿着一件藍色的外套,腿粗屁股大,不過卻沒有啤酒肚,隻是臉上略有肥胖。
話是這麽說,但男人的眼睛卻下意識掠過于大爲,看向了年紀更大一些的呂師傅。
天天接觸設備和各種維修工,修車行業裏的規律,他自然懂。
“我是。”于大爲眯起了眼睛,露出職業般的微笑。
“您好,您好,沒想到于師傅這般年輕,當真是年輕有爲。”男人趕忙調轉方向,伸出雙手,“我姓徐,是礦山的工程師和負責人,昨天黃總給我交代今天有人來修車,所以我特地在這等你們。”
“徐工您好,沒想到讓您一位礦山老總親自來迎接,實在愧不敢當。”于大爲同樣伸出手,神情極爲謙和。
接下來兩個人之間開始了長達兩三分鍾的極限拉扯。
這位徐工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人,明顯能感覺到對方說話帶鈎子,非要套出于大爲點東西出來。
于大爲也是跟二舅學過兩手形意太極,你說東,我說西,你說城門樓子,我就說胯胯軸子。
主打的就是“我很真誠,你說的我都有認真聽。”
除此之外,于大爲還能感覺到對方有意拖延時間,隻是這種小計量,于大爲給呂師傅一個眼神就解決了。
呂師傅直接唱了個黑臉,神情不善的看向于大爲:“還修不修車了,老頭子我翻山越嶺就是聽你們在這扯皮的?”
一句話打亂了徐工的節奏,不得已草草收場。
等于大爲開車走進礦場的時候,重新坐回副駕的他面色徹底陰沉下來,一旁的呂師傅表情也嚴肅了許多。
兩個人能感覺到這次修車,阻力絕不會小。
“不好辦了。”呂師傅忍不住率先開口,“這地方負責人的态度都這樣,接下來咱們肯定會被針對。”
于大爲閉上了眼睛,通過這件事情就能發現黃總在總公司的情況,到底有多不容樂觀。
他甚至能想象到,一位擁有自己封地的藩王在外開疆擴土,但朝廷上卻沒有一個親信,一朝發配,定成附庸。
“呂師傅,你現在開車回去還來得及,要是真被記恨上,再想抽身可就難了。”于大爲猶記得昨日呂師傅真誠吐露心聲,他也不能忘恩負義。
畢竟他既是本地人,徒弟也在這座礦山工作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