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被子衣服都在小磚房裏弄好,工具也斂收起來,時間還早,于大爲帶着他們倆又把爐筒子搭起來。
這爐筒子和爐子是段大海搬新院子的時候特地留給于大爲的,就是怕他冬天的時候還得重新買爐子。
他自己的新院子本身也帶,而且爐子的體積比于大爲這個小院裏的要大多了。
屋子比較小,三節爐筒子插在一起,就直接連到了煙筒當中,小爐子架在磚頭之上,再用爐鈎子把爐蓋子一套全都弄上去就搞定了。
小屋子裏的地面也是磚頭鋪成的,掃地也方便,簡單清掃完三人就去了鎮上的傻大盤飯店。
這家飯店也算是鎮裏比較有名的,地方裝修也比較好,于大爲重生第一次見到二舅的地方就在這裏。
三個人點了八道菜,有魚有雞有肉,于大爲沒有叫梁老闆和段大哥,畢竟是自己小團隊的聚會,這樣就很好。
蠻子跟姚金斧吃的很開心,平日裏工地食堂偶爾也會有肉,可畢竟這是在飯店,菜的味道肯定要更美味一些。
黃蠻是個南方人,剛開始還有些吃不慣北方的菜,就是感覺太鹹了,尤其是剛來的時候,早餐喝了一碗鹹豆腐腦後,第一口進肚渾身都直抽抽。
好在東北菜的菜系容納廣泛,甜口的像鍋包肉,糖醋排骨這些,黃蠻就非常愛吃,飯桌子上吃的那個叫欲罷不能。
甚至還跟姚金斧顯擺起了上次在于家屯吃的豬肉粉條,也是吃過了一次就不曾忘掉的美好味道。
三人喝着酒聊着天,于大爲順便把工資和獎金給他們結清,裏面并沒有錢,而是一張存折和一個小小的筆記本,還有一支破舊的鋼筆,是韓靜凡不用的那支。
如今不論是姚金斧還是黃蠻,手裏都有一張鎮上的存折,于大爲幫着辦理的,這樣後面也好發工資打錢。
飯桌上他開始給兄弟們講述這一年大家工作的具體情況,比如日立曾經什麽時候壞過,事後是姚金斧修好的,還是于大爲主修。
還有村村通項目的時候,黃蠻做出了什麽樣驕傲的成績,又做了哪些個事情讓周圍人刮目相看。
别人小小的六人包間裏,隻有三個人,但随着談起這一年來的成長和經曆,快樂的氣氛像冬日的煙花,每個人臉上都喜滋滋的。說到了開心處,三人還會互相碰個杯哈哈一笑。
至于工資,斧子今年是主力,處理最多,哪怕是開着六七十年代的老日立,一樣做到了完美謝幕。
可以說不愧是科班出來的,對于機械的操控如臂使指,如果有年度最佳員工,絕對非姚金斧莫屬。
他的工資,于大爲也是頂格給的,每個月兩千塊錢,到十一月份中旬,一共是一萬四千塊錢。
最後十一月份的前十五天,于大爲将工資算到了獎金裏面,一共是四千塊錢,全部打到了對方的存折裏。
而斧子也不是一個亂花錢的性子,存折裏打的錢他基本沒動,也就是說一年的時間他開車一共賺了一萬八千塊,這完全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
當姚金斧知道自己還有四千塊錢獎金的時候,說什麽也不要,當初他在呼市給人家挖黑礦的時候,一年也就這麽多。
但于大爲很堅持,也沒有給姚金斧任何反駁的機會,畢竟這兄弟不僅是個能力極強的司機,更是死心塌地從小就跟着自己的,絕對值得信賴和托付的兄弟感情。
黃蠻這邊于大爲直接給發了兩千塊錢獎金,之前村村通的時候,他跟于大爲通過各種方式獲得的錢,除了自己的生活之外,大部分寄給了家裏的媽媽。
于大爲聽大領導說過,黃蠻家庭條件挺好的,之所以往家裏寄錢,他猜測可能是這小子虛榮心作祟,畢竟按他所說第一次能自己賺錢很開心。
他甚至有些後悔,不應該宅在家裏那麽多年,出來是對的。
黃蠻性子直,大爲哥說啥是啥,給錢就收着,他如今的小存折又有錢了,心裏想着過年取出來拿回家,再跟媽媽炫耀一下。
于大爲這邊自己喝着酒,也順帶核算一下自己如今資産情況。
如今自己算是有兩台半的車吧。
畢竟那台廢掉的壓路機,目前來看還不算是一台完整的車。
一台老日立,飯桌上聽斧子說情況一直很好,月初的時候借着工程沒完事,新換的機油,又加滿了柴油才拖走的。
于大爲聽了立刻給好兄弟豎起大拇指,還是你小子懂得過日子。
另一台輪挖,于大爲估摸着得徹底檢修了,很多國産配件該更換的要及時更換,尤其是液壓油管,那台愛漏油的老日立都比這台輪挖強。
其實昨天回來的路上,段大海跟自己商量院子裏的輪挖要不賣給他算了,但于大爲十分認真的拒絕了。
這台輪挖什麽情況,自己比誰都清楚,純純的一台四不像,賣給誰誰倒黴,壞掉隻是時間的問題。
他要不是個修理大手子,别說檢修了,今年用完早把它折吧折吧賣廢鐵了。
梁老闆也在旁幫腔,畢竟于大爲敢用這台四不像輪挖那是他有本事,可你段大海有這本事嗎?
還是考慮考慮那台神鋼sk120合适。
兩台半工程車,雖然是破的破、舊的舊,但這算是他于大爲如今最大的底氣所在。
而資金方面,加上之前二舅給的五萬,和十月份的傭金,一共是十一萬五千塊錢。
去掉二人的獎金和工資,還剩十萬零七千塊錢。
九号标段還有半個月的工資沒到賬,得十二月份,加上之後應該是十一萬四千多塊錢。
乍聽起來很豪橫,可于大爲自己清楚,真要是把那台壓路機修上自己還指不定能剩多少呢。
要不他之前咋會那麽猶豫賣不賣廢鐵呢。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他還有租了一個小院子,如今也算是他資産的一部分。
未來真要是生意好的話,他也不介意直接把院子給買下來,畢竟是段大哥的院子,想買直接去找他就行了。
“大爲哥,咱啥時候拆那台壓路機?”黃蠻美滋滋的喝着散白,胖臉紅撲撲的看向于大爲。
“明天。”于大爲看了兩人一眼調笑說:“先說好,幫忙拆卸管吃管住,錢沒有,過年給你們多送點年貨。”
“啥錢不錢的哥,伱給那獎金不是錢?再說我倆啥也不懂,就是下拆,拆壞了你别讓我們倆賠就行。”姚金斧黑瘦的臉上,有了些醉意,微晃着身子,擡起酒杯給于大爲碰了一個。
黃蠻一個勁兒的點頭,也拿起了酒杯。
于大爲伸手跟兩位兄弟碰杯,而後将杯中酒喝盡,有些話他喜歡說在前頭,别因爲點錢處得不愉快。
“等拆完了,我打算親自送蠻子回家。”于大爲看向姚金斧,“斧子,你要是沒事兒的話,可以一起跟我去南方轉轉,漲漲見識,權當團建了。”
“團建?”姚金斧有些不解。
“就是咱們這個小團隊去某地溜達玩的意思,黃蠻一個人走路太遠,我還是有點不太放心。”于大爲臉上早已通紅,喝酒的時候還不忘喝一口旁邊碗裏的茉莉花茶水。
“我沒啥事,一起去吧,路上還有個伴。”姚金斧深以爲然的點點頭,這年頭火車上不隻是扒手多,搶劫的也不少。
這兩年一直嚷嚷着禁槍,可還有不少地方管制不過來,扒火車皮更是常事,甚至是屢禁不止。
以黃蠻這麽憨直的性子,姚金斧也怕他回去的路上跟人發生口角。
于是三人團建到南方的這個計劃初步就定下來了。
先拆壓路機,然後趕在開業之前搞定,等開業過後,于大爲猜測生意肯定很一般,到時候就可以抽幾天送蠻子回家了。
三人說說鬧鬧,不知不覺店裏已經開始打烊了,他們互相攙扶着慢悠悠離開了傻大盤飯店,朝着未來修理廠走去。
“對了,哥,既然都要準備開業了,修理廠的名字想好了嗎?”斧子問。
“這個嘛,還沒有。”于大爲看向斧子,“你有什麽想法嗎?”
“我文化不高,也想不出來啥好名字。”姚金斧撓撓頭。
“要不就叫大爲修理廠,我看好多修理鋪,都這麽起的。”黃蠻建議。
于大爲搖搖頭:“我這破名字一文不值,真要是用名字當修理廠門頭,不如就叫凡凡修理廠。”
“凡凡?嫂子的名字嗎?”斧子問。
“嗯嗯,雖然聽着名字也不咋地,但我就是喜歡,願意,愛!”
興許是酒勁兒上來了,于大爲仰着頭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用出全部力氣去呼喊。
他老婆明明可以變得這麽好,那他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麽孽,把她搞成了那副瘋瘋癫癫的樣子。
黃蠻聽着大爲哥的話,走着走着也停了下來,仰着頭望着黑夜裏的北鬥七星,眼神呆呆怔怔出神。
快要入冬的冷風吹在火熱的臉龐上,他忍不住想起了小學裏的那個姑娘,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心動,好像也是最後一次。
姚金斧一眼就看出了兩個人的心思,也不禁暫停在廢品回收站的大門口,跟随兩個人的目光仰望星空。
這倆人都有愛的人,他呢?他現在除了錢,好像吊毛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