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加上三舅給的五萬,他總共有十萬塊錢,這倒是讓他有了些維修的底氣。
“反正快入冬了,你也沒啥活,不如拆開先看看。”梁老闆給出了建設性建議,“等全拆完了,你再算算維修成本,真要是不合适賣了也就賣了。”
段大海認可點頭:“我覺得行,這個辦法穩妥。”
“好!那就先這麽定。”于大爲摸了摸眼前這台壓路機,他能夠預見到真要修起來,這家夥絕對是屬于“敗家孩子”那一類的。
幾人讨論完,段大海把三輪車掉轉方向,準備開始繼續搬運廢品。
梁老闆同樣把皮卡車調轉了方向,給段大海幫忙裝貨。如今屯子裏的秋收都結束了,配件也到了淡季,早在兩天前他就開始幫着段大海搬家了。
于大爲也加入進來,本身虎背熊腰,再加上修車出身,力量不容小觑,他一個人搬東西能頂上段大海他們倆加一塊。
段大海的新廢品回收站在蘆河鎮最南端,距離鎮裏的面粉廠不遠,院子門前有兩顆老柳樹,直徑足足有兩米多粗,上面原本密密麻麻的枝條,如今全都不見了,上面都是全新的切口,想來應該是段大海兩人嫌棄擋害,給全鋸掉了。
院子大門朝南,左邊就是鎮子裏的中心延伸出來的老公路,往下走就是到各處村子的土路。
院子的地基很高,從院門往下看,一條土路傾斜着向下慢慢朝遠處延伸,走進裏面,場地很大,差不多半晌地還要多一些,能裝下之前的兩個院子了。
遠處北側三間磚瓦房,旁邊還有很多沒有拆除的木栅欄,各種糞便還能看見。院子中已經放了很多廢品,隻不過還沒有分區都是随意地擺放着。
“怎麽樣?大不大?”段大海揚着臉,伸手摟住了大爲的脖子,像哥哥跟弟弟炫耀自己辛苦打下來的基業。
“用我媳婦的話說,是厲害的。”于大爲佩服的豎起了大拇指。
“嘿嘿。”段大海自豪一笑,大概隻有身邊兩個人,不會嫌棄自己收垃圾的活計。
于大爲又好奇起來:“這地方原來是幹什麽?怎麽一股子牲口味兒。”
“猜對了,這裏以前是個養殖場,養牛,養馬來着,賠了。”梁老闆嘴角帶着幾分調笑,“咱也不知道養個畜生爲啥還能賠。”
“你以爲簡單?”段大海白眼反駁,“畜生才最不好伺候,要是生病更是一個傳一個,前幾年咱們各個村子裏的雞瘟伱忘啦?”
梁老闆無言,搖頭歎了口氣,果然還是賣配件香啊,不用出苦力,倒手就行了。
“開整吧,一會請你倆喝點,我好歹也算是個準修理鋪老闆了。”于大爲嘿嘿一笑,抱着一堆衣服朝院子裏走。
說來也奇怪,自己好像跟修理鋪老闆幹上了,剛卸任,這次又要永久任職了。
腦海中響起了那個騎自行車的小孩,他竟然有點不切實際的想,要不把那個小孩帶過來給自己未來修理鋪開個光啥的。
“不對,大爲,你想窄了。那麽大個院子,咋就是修理鋪了呢,應該叫修理廠,你以後就是修理廠于老闆了。”梁老闆走來伸手拍拍于大爲肩膀,眯着眼睛笑笑說。
“嗯?還别說,改了個稱呼,忽然覺得自己于老闆的身份,提升了一大截。”于大爲做出一副極其享受的表情,表示很認可。
“于老闆,以後可得多多照拂啊。”
“那必須得呀,咱這麽大的修理廠,以後用配件多了去了,你梁老闆就是我們廠,今後的戰略合作夥伴!”
“哎喲!我感謝,我感恩!”
“你們兩個活寶别鬧了,抓緊卸東西,還有好多活等着你們呢。”段大海無語搖頭,可上揚的嘴角卻怎麽也壓不下。
下午早早忙完,三人就去了小酒館小酌一局,各自聊起了最近身邊發生的事情,趁着天還沒黑,于大爲準備回家了。
梁老闆特意開上皮卡,在段大海和他的護送下,将于大爲安全送到于家屯,随後二人也不做電燈泡,開車灑脫離去。
白天段大海在鎮子采購的時候,于大爲将皮包裏的錢存進了存折裏,留了一些給小沐雨和媳婦買了些東西。
到家了,于大爲打開院門,院子裏就傳來了狗剩子的叫聲,緊接着發現是主人,不情不願的來了個貼貼,轉身走了。其他幾隻狗卻興奮的在于大爲腳下打轉。
“回來了。”韓靜凡抱着孩子出來,站在門外房東溫柔開口,眼裏寫滿了思念。
她頭發紮着馬尾辮,額前柔順的斜劉海随風而舞,懷裏的孩子看見爸爸,小臉在夕陽的映襯下紅紅的,張開小小的雙手,咿咿呀呀。
一家三口斜長的影子慢慢交融,秋風掃過落在地面上的落葉,在空中打了個旋向着遠方飄去。
一夜無話。
隔天于大爲先去了老爺子那聊了會兒天,村子裏的生活沒有太大的變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秋收結束以後,大家都在愁着賣糧食。
這些年糧食賣不上價,一家人辛辛苦苦種了一年的地,最多也隻能混個溫飽。
糧食的價格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一些小浮動,老爺子算是比較幸運的,至少目前趕在了高價賣出去的糧食,誰知道過段時間糧食還會不會漲價。
于老蔫從書櫃裏拿出一個泛黃的老日記本,上面詳細記錄着這些年往來的賬目,誰家擡錢了,擡了多少,幾裏的利,上面的字體橫豎有樣,筆走如鋒。
很難相信老爺子年輕時候,寫字跟于大爲一樣歪七扭八,聽老爺子說年輕時候被人嘲諷過字寫的難看,自那之後,他刻苦練習。
沒有紙筆,沒事的時候就拿樹枝子,在土面上劃拉。
老爺子的字認真來說不成體,跟楷書,行書都沒關系,隻是橫平豎直,看着整齊,幹淨。
“拿出你的記賬小本本幹啥呀。”于大爲盤腿坐在炕上,雙手捧着茶缸子滋溜滋溜的喝着茶水。
“糧食賣了,咱倆得把錢算算。”老爺子緊皺着眉頭,盯着日記本上的字,這樣能看的清楚一些。
“行了,那點錢留着給弟弟妹妹們買點啥吧。”于大爲擺了擺手,韓靜凡也在炕上坐着,他并沒有藏着掖着。
“不行,親父子明算賬。”老爺子拿着筆算了兩下,從薄薄一小沓鈔票裏數出一些,“十八畝地,一共934塊錢,數數看對不對。”
于大爲翻了個白眼,把錢順手給了媳婦:“死犟。”
老爺子也不惱,他凡事都講求個公平,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又聊了一會天,于大爲這才跟老爺子交代自己打算在鎮裏開個修理鋪的想法。
說什麽修理廠的話,他怕會吓到老爺子,估摸着又得以爲自己吹牛呢,再說也沒有一個人幹活的修理廠。
老爺子聽說位置是段大海的廢舊回收站,眼睛裏閃爍着智慧的光芒,對于大爲的選擇十分贊同。
如果不是顧及父親的形象,他都要給于大爲拍手叫好了。
當初第一次去段大海的小院,于老蔫就看出來,他那個地方人少車多,開别的可能不行,但要是開個修理鋪,生意絕對會非常好。
不過于老蔫又爲大兒子犯愁起來,地方好是好,可也不能就于大爲一個光杆司令。
老爺子剛想開口申請出戰,就被于大爲嚴肅的制止了。
“别!您老自己現在什麽身體不知道嗎?腰本身就不好,再說也五十一了,有空去我那待着行,修車可不行。”于大爲看向旁邊老媽,笑嘻嘻的說,“要是把你累犯病了,我媽還不得打我。”
張雲芹同時朝于老蔫投去擔心的目光:“兒子說得對,你也跟我說過,修車不像别的,該用勁兒的時候必須得用到位,你可别給孩子添亂了。”
“行行行。”于老蔫歎了口氣,怄氣似的起身背着手,離開了屋子。
于大爲笑笑沒再說什麽,他知道自己這個犟爹肯定心裏明鏡似的,當年老爺子可是修大馬力的。
配件的重量,絲毫不比挖掘機輕巧,本身就是個幹瘦的體格子,要說他當年不是透力去修車,打死于大爲也不信。
家裏休息了一上午,下午于大爲開車又去了鎮上,好久沒有去标段看了看,兩台阿克曼兩周都沒檢修。
于大爲特地買點東西給常主管賠個不是,随後在工地檢修時,還遇到了小白。
目前已經有标段完工了,小白代表黃總過來視察,後期等十月中旬左右停工時,黃總會親自過來一趟。
于大爲跟倆人打過招呼後,又去了趟老日立那,黃蠻跟斧子在一起幹活。
得知大爲哥租了個院子打算開修理廠時,倆人都很興奮,都說停工以後要去看看。
于大爲自然答應下來,有了自己的廠子,到時候所有的車冬天都停在廠子裏。
兩輛阿克曼,一輛老日立目前都正常幹活,他也終于松了口氣。
臨走之前,小白還不忘提醒于大爲,停工以後去油城給阿克曼做養護。
于大爲一口答應,也是走了以後他才想起來還欠小白三萬塊錢來了,早知道應該多準備一份禮物。
接下來他又找到梁老闆,打算通過梁老闆給自己的修理廠弄點維修工具。
如今修理廠除了一間空房子,和外面的廢舊鋼材,就再沒其他了。
至于工具,院子裏倒是有一個自己焊接的三角架子,一個倒鏈,兩根鋼絲繩。
他需要工具,不需要太多,什麽氧氣乙炔,電焊機之類的都算了。
真要因爲養車忙起來,也就沒太多時間修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