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迫,可惜堅守小隊的其他幾個人,換機油的動作還有一些生疏,但這對于大爲而言,簡直再輕松不過了,他已經開始放第二台翻鬥車的機油了。
這種翻鬥車換機油跟汽車換機油不一樣,尤其是在未來有專門的起重機以後,汽車換機油會更加輕松。
可以直接将小汽車開到起重機中間,然後把起重機的四條腿支好,再利用液壓原理将小汽車輕松頂上去。
這是有條件的弄個起重機,沒條件的,就在修理鋪屋子裏弄一個半米寬,一米五高的縱向深坑。
修理師傅也不需要彎腰,直接就能将機油從機油口放出到廢舊鐵桶裏。
但翻鬥車和卡車不行,未來給卡車換機油,不少修理鋪還是老辦法,爬進車底去換,用活動扳手将油底螺絲給擰下來,并且還要提前準備裝機油的器皿,随時接油用。
不論是卡車還是汽車,亦或是翻鬥車,所有車的機油排油口,都在發動機下方的油底處。
擰開油底螺絲,機油就會順着油底口流出來,發動機的機械原理是不變的。
如今,在沒有起重機的時代,修車師傅們更多的都是憑力氣和不怕髒在幹活。
于大爲對堅守小隊其他幾個人換機油,還算比較放心,也都實操過。
之前有輛翻鬥車來換過油,于大爲特意教過他們該怎麽擰油底螺絲,怎麽去換新的油。
步驟雖然簡單,但細節滿滿。
于大爲在換第三台翻鬥車的時候,就從旁邊拿出一個紙殼子,将其拆開鋪平,然後順着車頭鋪在車子底下。
這主要的目的不是怕髒,而是第三台車下面有好多細碎的小石子,鑽進去拆卸油底螺絲的時候,躺在紙殼子上面能避免咯着身體。
隻要換機油就可以在底下墊一些東西,而紙殼子是最廉價也是最好用的。
弄髒了也不怕,往旁邊一丢就是了,等冬天的時候,還能用來燒火。
尤其是紙殼子上面沾滿了黑色的油污,放進爐子呼呼地着,火焰燃燒異常劇烈。
于大爲看着眼前油底機油也放得差不多了,伸手快速擰上油底螺絲,再用活動扳手擰緊。
他盡量讓油底裏的機油流幹淨,如果發動機裏的機油不排幹淨的話,機油量過多,輕則燒機油,重則發動機直接幹廢,如此就不好應對了。
五六分鍾的時間,七台車就剩下最後兩台沒有接機油。
于大爲已經讓堅守小隊的幾個人,全都去往發動機裏倒廢機油了,自己則是把最後的兩台弄完。
大野跟劉風是第一個沖進屋的,倆人擡着機油就往出走。
按照隊長之前教導的,先打開前機蓋,然後擰開發動機上面的機油蓋,最後将油桶蓋上的瓶嘴弄開,快速往裏面倒機油。
因爲溫度過低,白砂糖剛開始是不會溶于機油的,于大爲的交代是,油桶最後剩下的機油要晃一晃再往裏倒,争取别浪費一粒白糖。
黃毛三人叼着煙,偶爾就會對堅守小隊的其中某個人罵罵咧咧,表現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堅守小隊的其他人,也隻能是默默的受着窩囊氣,不過幾人心裏面都生出同一個想法,以後這仨小子要是繼續跟三哥混,碰見了一定要把他們仨打出屎來!
于大爲這邊弄完了最後一台翻鬥車,剩下的隻要按部就班的往發動機裏倒廢油就行了。
就在他進屋剛喘口氣時,扭頭就看見闫大力從飯店裏出來了,目光看向這邊,腳步匆匆的朝配件店門口趕來。
不隻是于大爲看見了,堅守小隊的人,還有黃毛三個人全都看見了,心裏全都咯噔一下!
堅守小隊這邊,有幾人剛把機油倒進去,這時候要是跳車的話,肯定會被對方察覺有鬼。
來不及思考,于大爲當機立斷,拎起一個同樣牌子桶的新機油,就往闫大力那個方向的翻鬥車快步走去。
此時的黃毛三人心髒狂跳,後背已經開始盜汗了。
三人之中還是黃毛咬牙,頂着壓力朝着大力哥跑了過去:“哥,你咋過來了呢!就這點破事,還用得着您親自過來瞅瞅?”
闫大力跟剛才離開時的神情完全不一樣,他面沉似水,一雙虎眸死死盯着黃毛:“剛才看你們進店裏就把門關上了,關門幹啥啊?”
黃毛被問住了,身旁的兩個兄弟也是被闫大力的氣勢吓到,低着頭不敢吱聲。
不遠處堅守小隊的大野,優子等人,紛紛警惕起來,身旁有扳手的,目光時不時的盯着活口扳子,随時準備動手。
此刻,闫大力覺得這裏面肯定有事兒,剛想對黃毛身邊的兩個人發難,忽然耳邊傳來了店老闆的聲音。
“诶?這咋了?”于大爲走過來表情愣愣的看着黃毛跟闫大力,而後悄悄湊到黃毛身邊,用闫大力也能聽到的聲音悄聲說:“是不是剛才說的錢數不滿意呀?”
于大爲見黃毛背後都濕透了,更是不敢吭聲,急忙又扭頭跟闫大力悄聲說:“哥們,八十塊錢一桶機油不低了,再給你往上寫,伱們老闆非過來查賬不可!”
“你這小老弟太黑了!關上門死活讓我往大了寫!我就沒寫過這麽大的!”于大爲臉上寫滿了不耐煩,眼神還帶着一絲懼意,“我跟你說,老闆可都不是傻子,你還是小心點吧。”
闫大力一瞬間回過味來,敢情是因爲錢的事兒,這算是解開了剛才心中的疑慮。
隻不過他依舊皺着眉,先看了眼背對着自己的幾個學徒工,又看了看于大爲。
“你把機油蓋子打開,讓我看看。”闫大力冷冰冰的朝于大爲開口。
于大爲怔了一下,低頭默不作聲,開始薅機油桶上面的油嘴,掰開油嘴上面的小蓋。
十八升的機油桶蓋子上有一個油嘴兒,薅出來會呈現一個上窄下寬的圓柱形,透過油嘴兒就能看見裏面的機油,這個油嘴的主要用處就是爲了倒油方便,不至于在倒油的過程,讓機油漏出來。
“把機油蓋子全打開。”闫大力明顯不想貓腰透過油嘴去看,感覺十分的麻煩,他甯可麻煩别人。
于大爲無奈,機油蓋周圍有一圈封死的塑膠條,這東西可不好弄,而且蓋子跟桶身還有一個十分難弄的一圈卡扣。
隻是,人家既然發話了,于大爲再不情願也得弄。
還好是他在弄,要是換了堅守小隊的其他人,絕對會因爲不知道咋開蓋而暴露。
于大爲伸手撿起地上的撬棍,用扁頭先切開塑膠條,右手用力一拽将塑膠條扯下來。
反手用撬棍尖,直接怼到桶裏面,又從旁邊撿起一個長螺絲刀,同樣插進機油桶裏,兩側一起用力撬。
“砰”的一下蓋子被撬開,裏面金黃色的機油撒了于大爲一腳。
于大爲當即哭喪着臉,看向闫大力:“這位師傅,你看現在行嗎?”
闫大力瞥了一眼油桶裏的機油,常年開車換機油自然能看出來,這桶機油的油質非常好。
這一刻,他終于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您還有啥需要的嗎?除了改錢數那事兒,其他的,您咋說咋是。”于大爲面色難堪,但還是努力擠出笑容。
闫大力将對方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裏更是再無疑惑。他又不是傻子,當然能看出這位修理鋪老闆是真生氣了。
可那又能怎麽樣,自己消費了,自己就是爺,他再不爽也得忍着!
而對方這個反應,也恰恰才是一個受欺負的人真正的反應。
這也是他打消疑慮的關鍵。
給馬老闆當小弟這麽多年,他還是學到一些本事的,尤其是在這個特殊時期,更要謹小慎微才行。
“錢數不改了,放心,出了事兒我自己兜着,絕對找不到你頭上。”闫大力講完,又補充道:“但機油必須是好機油,濾芯也得是好濾芯!”
“這一點您放心!”于大爲蹲下身,拍了拍機油桶:“國外的進口貨,這機油在老外那邊,口碑可是杠杠的!”
“那就行。”闫大力看向黃毛,知道自己錯怪了黃毛,甚至還把這小孩給吓到了,于是出聲安慰說:“黃毛你繼續看着吧,辛苦了。我回飯店再給你們仨整兩個菜,跟在我手底下哪能讓你們吃剩菜呢。”
“謝謝大力哥!”黃毛燦爛一笑,剛才所有的情緒都在對方的這句話裏一掃而空。身旁的兩個小弟也跟着一陣感謝。
“嗯,都好好幹!要不了多久,我就讓馬哥給你們也弄個翻鬥車開開。”闫大力很滿意黃毛等人的态度,忍不住又給他們畫了個大餅這才離開。
一直到對方走進飯店,衆人這才松了口。
黃毛身後的兩個小弟,後背早已經濕透了,渾身打着冷戰。
而堅守小隊的人,手心裏也早已經滲出了汗水。
剛才若是被發現,絕對少不了一場火拼,甚至所有計劃都會全部泡湯,可謂兇險至極。
于大爲撿起油桶蓋,重新将蓋子按了回去,也借機拄在油桶上喘了好幾口氣。
差點,真就差那麽一點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