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古董販子都這麽嚣張嗎?”侯萬強吸了口煙,有些調笑的看着身旁的那人,“你不給他看看你的警官證?”
“警官證就不必了,直接那手铐吧。”郝警官從身後摸出手铐,走向錢胖子,“你剛才炫耀古董那一段,我們倆在外屋可聽的清清楚楚,好家夥,連秦朝的古董伱都敢動,跟我去警局走一趟吧。”
錢胖子一看見銀镯子,頓時就明白了一切,咬咬牙扔下黑皮箱,轉身就要從窗戶處跳出去。
心裏也是叫苦不疊!
他之所以這個時候來東北這邊,就是因爲前段時間南方抓的太嚴,北方現在各種滞後,他原本還想着能有點賺頭,如今不僅沒有,小命能不能保住都兩說。
“老三。”于全見錢胖子直接沖上炕,要從窗戶逃走,隻是撇過頭朝身旁的三瘸子輕聲說了一嘴。
三瘸子盯着錢胖子,嘴角冷笑不已,右手架着的單拐,順勢甩出去,回手7字型的頂端,就勾在了對方的腳脖子上,讓對方直接來了個“狗吃屎”。
“這體重,你咋沒把人家炕砸塌了呢。”十二叔藏在三瘸子身後,忍不住吐槽。
郝警官抓住機會一個越步,将錢胖子壓在身下,然後扣上銀镯子,在對方身上搜了一遍身,在沒發現什麽槍支之後,這才松了口氣。
三瘸子在于全授意之下,開始趕人,基本上走的慢的小夥子,全都被他打了一拐杖。
屯子裏的婦女們感覺這熱鬧也看的差不多了,陸陸續續的也離開了。
不過今天于全大爺今天的形象,算是徹底讓平日裏愛八卦的婦女們不敢再招惹了。
就連最看不慣于全的大兒媳婦,在窗外看見自家公公發威以後,跟老鼠似的,灰溜溜的離開,絲毫不敢出現在于全面前。
人的名,樹的影,很多人已經忘了他全兒大爺的厲害。
“二舅,郝警官你們咋來了呢?”于大爲帶着老婆走到老王家大門口,有些好奇的看向二人。
“我倆今天準備回老屯看看,結果路過你們屯子,就順道過來看看你。”郝警官拍了拍錢胖子的肩膀,“沒想到啊,就走個親戚串個門,也能碰着條大魚。”
郝警官将錢胖子的車搜了一邊,結果在後座字下面,發現了兩把獵槍,一把手槍,還有兩個看着應該也很有年代的古董。
郝警官這下子想不立功都不行了。
原本最近上面剛下來通知,要求嚴懲嚴查各鄉鎮屯子之間的古董倒賣。
“你,你憑什麽隻抓我呀!這小子也買賣古董了”錢胖子不服氣的盯着郝警官。
“呵呵,當我耳朵聾麽,那東西本來就是老于家的,人家拿回自己家東西咋啦。倒是你,一會跟我去局子裏老老實實的交代清楚,或許還能判得輕一點。”郝警官将錢胖子桑塔納副駕,扭頭看向于大爲哭笑不得,“于家屯真是我的福地呀,要不我把家搬到這兒來得了。”
“我看行。”于大爲也是哈哈直笑。
“強子,一會你先回屯子吧,估計這兩天我又有的忙了。”郝警官朝侯萬強揮了揮手,“跟我爹說一聲,這周不回去了,有事。”
“好。”侯萬強答應完,看着郝警官開着錢胖子的桑塔納離開,扭頭看向于大爲身旁的女人,“這位是外甥媳婦吧,長得真不賴。”
侯萬強給對方豎起了大拇指,嘴裏叼着煙:“難怪這小子在工地不好好待,隔三差五的就往家跑,我要是有這麽漂亮的老婆,我還不得走哪帶到哪。”
“這位是二舅,大娘的堂弟。”于大爲看了一眼面色羞紅的韓靜凡,對方小手明顯不冷了,情緒也穩定多了。
“二舅好。”韓靜凡露出腦袋,朝二舅打了聲招呼。
“嗯嗯,好好。”侯萬強看了一眼周圍,不時有從老王家出來的人,打量着門口他們仨,侯萬強看了于大爲一眼,“這次我過來,一來是看看我大姐,二來是有個事跟你說一下,咱倆去那邊談。”
侯萬強指了一下老王家的房後。
“好。”于大爲拍了拍韓靜凡的手,将白玉觀音遞給對方,“先拿着東西回家,我馬上就回去。”
“嗯。”韓靜凡乖巧的點點頭,接過紅布包裹的白玉觀音,轉身離開了。
二人來到房後,侯萬強吸了口煙望着回家的韓靜凡:“大外甥,你這媳婦哪找的太讓人羨慕了,聲音也好聽。好好待人家,這麽溫柔又漂亮的姑娘,挺難找的。”
于大爲哭笑不得:“二舅,你讓我過來,不會就是單純聽你誇我媳婦兒的吧。”
“我有那麽沒正事麽。”侯萬強朝于大爲翻了個白眼,随後他悄悄湊到對方耳邊,“最近抓緊搞個輪挖,最近蘆河鎮下面要開始通電了,項目我從鎮裏領導那邊已經想辦法拿到手了,供電局直接跟我簽的。”
于大爲瞪大了眼睛,這可不是小事兒,他瞄了一眼周圍,發現隻有遠處于全還有幾個老于家的大爺,在房東乘涼。
他這才放心的扭過頭,悄悄詢問:“二舅,你不是有蘆河鎮的項目在做嘛,你哪來的時間搞這個呀?”
“我當然沒時間了,不是還有你三舅呢麽。”侯萬強從嘴裏吐出煙氣,“這次村村通電的項目,就是你三舅全權負責,之前他一直負責我外圍方面的事,近期會讓他回來把這個項目接過去。”
于大爲心中無比震撼,果然,不愧是未來能創造出萬強集團這樣霸主級别企業的人,抓住任何對自己有利的機會,野蠻生長,快速變強。
可他羨慕不來,每個人的人生目标不一樣,都是賺錢,可賺錢的意義也大不相同。
二舅未來注定會爲了賺錢抛妻棄子,甚至爲了更高的追求,搭上更能提高層次的賢内助。
可他不是。
這裏面沒有誰對誰錯,二舅當初也說了和舅媽的感情淡到什麽地步了,孩子又是如何對他的,這就是他取舍之後的代價。
于大爲不想如此,人生的完美,他不想孤獨一人了。
“對了,還有一點要提醒你一下,這次村村通電的項目,會分成三個批次逐一進行,你也不用多想,其它偏遠的村子都是這樣的,通電一定會通電的,這是必然的趨勢。”侯萬強将煙頭仍在地上,鼻孔裏飛出兩團煙氣,“你要是有想法,讓你們屯子先通電,最好是統計人數提前上報一下,或許還能趕上第一批次。”
“我這次跟郝警官回老屯,也是爲了找我們那邊的村長研究這個事。”侯萬強看一眼于大爲糾結的表情,“我可跟你講蘆河鎮第一批通電的名額的村子隻有三個,然後是第二批,第三批,中間間隔不會太久,但也絕對不是一下子就能幹完的。”
于大爲明白這個道理,村子下面一般都有五六個屯子,一次性全都搞定肯定是不現實,他們家周圍全都是貧困縣。
自己屯子先通電,這種利于屯子利于自己家的事情,當然是好事,可問題要怎麽弄呢。
他在屯子裏可沒有那麽強大的号召力。更别提别的屯子了。
“呵呵,我要去看看你大娘了,有幾年沒看我大姐了,你自己一個人糾結去吧。”侯萬強拍拍大爲的肩膀,湊到他耳邊悄聲言語:“我看你的于全大爺很有話事權,不如你跟他商量商量。”
“對呀。”于大爲恍然。
“走了,輪挖的事情上點心,這幾天老三就要備案跟各個方面的材料設備老闆簽合同了。”侯萬強走了。
臨走之前,他特意路過于全身邊,低聲跟對方說了幾句話,這才笑嘻嘻的離開。
就在于大爲還在原地想着輪挖事情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于全大大爺蒼老的聲音:“那小子說你找我?”
于全站到于大爲身後,雙手拄着拐杖,腰間别着個巴掌大的錫酒壺,葫蘆一樣的外形,表面有幾處輕微的凹陷。
錫酒葫蘆中間有一個用包漿的紅繩系着的銅錢,銅錢也已經包漿了,上面有一層淡淡的泛金鏽,搭眼時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文字。
“大大爺,我這裏還真有個事。”于大爲随後将村村通電的事情跟于全交代了一下,又把分批次接電的事兒也說了。
于全聽完後,眼眸低垂思索半天,最後點點頭:“放心吧,這種聯系人的活計,老家夥我還是能幫你分擔一下的。明天晚上你來我家一趟。”
“好的,大大爺,您費心了。”于大爲開心一笑,要是沒有于全大大爺,他甚至都在猶豫要不要幫他們村子争取一下。
倒也不是他自私,而是人微言輕,如今屯子裏的人知道他有錢了,可别的屯子的人連他是誰都夠嗆能知道,更别提他從來沒見過的村長了。
有大大爺幫忙疏通關系,他們提前通電的這事兒,感覺很靠譜!
“呵呵,終歸是老了,還是年輕好,能吃能咬,能打能扛。”于全有些感慨的摘下錫酒葫蘆,打開小瓶塞輕輕喝了一口,咂了咂嘴:“歲月催人老,半點不由人呐!走了。”
于大爲望着大大爺離開的背影,心裏也有些感歎。
還得是老于家人,關鍵時刻能站出來給自己撐場子,要不然白玉觀音的事情決不能善了。
如此想着,能幫一下于家屯的本家人提前通個電,倒也是件不錯的事。
順手爲之,又不沾因果。
如今的事情便是尋找一台輪挖了,輪挖也叫做輪式挖掘機,這東西南方很多,東北很少,更何況是一個鎮子裏。不過還好,于大爲記得之前在租賃市場看見過一台報廢了的輪挖。
忽然想起自己之前跟斧子說過的話,好像自己說過,那破東西白給自己都不要,現在是妥妥的打臉了。
不僅要,而且他明天早晨就得去租賃市場看看,正好瞧瞧段大哥,中午的時候,找梁老闆和段大哥蹭個飯,完美!
于大爲覺得一切都很順利,扭頭邁着愉快的步子回了家。
院子裏的四條長大了的小狗仔,早就不知道去哪玩去了,獨留大白一個人在院子裏的狗窩趴着。
見到于大爲回來了飛快跑到于大爲身邊,在他褲腿子上蹭啊蹭,然後又伸出舌頭朝于大爲的手背上舔啊舔。
“行了,在院子裏别亂跑,好幾十隻雞鴨鵝呢,幫我看好了。”于大爲伸手摸摸大白的狗頭。
“汪汪!”大白十分通人性的叫喚兩聲,然後鑽到狗窩裏,目光盯着雞架鴨架前面的家禽,從之前的懶散,變得銳利了幾分。
于大爲咧嘴笑笑,好狗啊!也不知道她生的這四個狗崽子裏,有沒有極通人性的。
現在來看都有點傻不拉唧的,還有一隻是反骨仔。
他走進屋,看到韓靜凡正坐在炕上弄針線活,二燕抱着孩子悠悠抱抱哄着睡覺,白玉觀音被一塊紅布包裹,安靜的在炕上沐浴着窗戶折射進來的陽光。
“你呀你,終歸是回家了。”于大爲雙腳踩在地,上半身趴在炕上,雙手抱起白玉觀音,将它放在了西邊的紅木櫃子頂端。
“大哥,你咋那有錢啦,一萬兩萬的說拿就拿。”二燕好奇的看向于大爲,說話不敢發出太大聲,用嗓子裏的氣流震動聲帶問出的這句話。
于大爲湊過來同樣悄悄回複:“還不行你大哥否極泰來啦?”
二燕笑容燦爛:“對了,聽說那是咱家的?”
對面炕梢坐着的韓靜凡,也放下了針線,她知道白玉觀音應該跟爹有關系,她也是想通了這一關節,才會把家裏所有的家底兒全拿出來了,一股腦都給了于大爲。
公公對她是極好的,自己能解開重新看書的心結,是因爲于大爲,而能有書看則是因爲她公公。
兩個人更像是先生與弟子,很多書本上的道理結合現實之後的疑惑,都是于老蔫用大半輩子的親身經曆對韓靜凡講述出來讓她徹底明白的。
能幫公公一把,也是韓靜凡覺得很開心的事情。
此刻的韓靜凡隻是在好奇,白玉觀音跟老于家到底是什麽關系。
于大爲坐在了炕上,輕聲細語的講述:“我就跟你們講講這白玉觀音跟咱們家的一些故事吧。說起來這件事還跟我小時候有關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