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爲一萬八千塊錢全部放在了炕上,對面目前加起來有兩萬零兩百多塊錢,差了一些錢,情況有些不容樂觀。
周圍的人也發現于大爲臉色不太好看,大緻都猜出于大爲也就這些家底了。
屯子裏那些個外姓人,又開始眼中帶着幾分不屑,心裏想的最多的便是“也不過如此”。
炕上的王老二心裏有些無奈,看來最終也隻能這樣了,他甚至還有一些意猶未盡的意思。
椅子上坐着的于全看了一眼于大爲,臉色平靜如常,倒是身邊的三瘸子看到這一幕,有些忍不住歎息。
屯子裏都說于大爲變了,他還挺高興,如今看到對方一次能拿出這麽多錢,身爲老于家的長輩自然也很開心,可唯一美中不足,便是有些天不遂人願了。
這次搶白玉觀音的事情,估摸着也就到此爲止了。
“行了,小兄弟,你呀也算可以了,能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錢,不過跟你錢哥我比還差點。”錢胖子感覺穩了,回身坐在炕沿上吹噓,“不是跟你吹,這次我出來帶的錢算是最少的,平時十萬二十萬的,甚至五十萬也不是沒有過。哥是幹大事兒的,伱就别在哥面前耀武揚威了。”
錢胖子拍了拍于大爲的肩膀,抽了口煙,扭身就要把白玉觀音抱走。
這東西要是倒出去,可就不是一萬兩萬的事兒了,哈哈,這潑天的富貴!
“等等。”便在這時,外屋傳來了十分溫柔的女孩聲音。
衆人順着聲音的目光看去,便瞅見一位身穿樸素,但容貌絕美的女子。有些屯子裏的年輕男人,看了一眼女孩的絕美的臉與身材,都有些心猿意馬,心裏嫉妒于大爲千百萬遍。
韓靜凡在村子裏屬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于大爲剛把韓靜凡娶回家的時候,屯子裏都在傳韓靜凡性子有問題,同一輩份的老于家媳婦,也都不願意跟韓靜凡來往。
然而韓靜凡似乎很習慣這種孤獨的感覺,甚至是享受這種無與倫比的甯靜。
大概也是和從前一些經曆有很多關系。
反過來,面對周圍屋子裏這麽多人,并且無數雙眼睛緊盯着她,韓靜凡瞬間感覺呼吸困難,強壓住身體的不适,快步走到于大爲面前。
于大爲也發現了韓靜凡的異樣,上前走兩步迎了一下媳婦兒:“你咋來了呢?”
“我在咱家院子裏聽說了,然後就來了。”韓靜凡看了于大爲一眼,然後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個紅布包裹,打開以後是一沓薄薄的鈔票:“這裏面是你之前給我的錢,一共三千,還有三百塊錢,是我最近賣雞毛鴨毛還有一些幹貨掙的,都給你吧。”
于大爲心頭一暖,恨不得現在就把自家漂亮媳婦擁入懷裏:“謝謝。”
韓靜凡搖了搖頭,把錢塞到于大爲懷裏以後,感覺被衆人盯的越來越難受,下意識地躲在于大爲身後,小手死死的抓住于大爲身後的衣服。
原本之前她還在想,那個病是不是已經走了,畢竟現在跟婆婆公公,小妹他們說話都很好,可現在這種該死的感覺又來了。
于大爲伸出手攥住了韓靜凡冰涼的小手,在對方耳邊輕聲呢喃:“别怕,有你老公我在呢。”
“嗯嗯。”韓靜凡蚊子似的聲音從于大爲身側傳出來。
另一邊,當錢胖子看見于大爲又有錢了的時候,便知道這潑天的富貴跟自己無緣了,沒戲了。
不過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經曆,好東西世上千千萬,是不是你的最終還得看“元”。
今天算是被麻雀啄了眼,也隻能提起箱子走人,認栽了。
現在悄聲離開,至少還能留住幾分面子,一會真要是在對上這個姓于的,自己的面子也保住了。
“錢老闆,由衷感謝你的讓步。”于大爲将韓靜凡給自己的一沓錢放在了自己那一摞錢上,随後看向王老二:“老王二哥,一共兩萬一千三,白玉觀音我就拿回老于家了。”
王老二心中無比糾結,他還沒過瘾,他感覺這白玉觀音的價格還能再漲漲,目光看向錢胖子,還想再刺激對方一下:“錢老闆,您好歹一個大老闆,就出這點錢不合适吧。看你穿的不賴,這實力咋還趕不上俺們屯子裏的人呢。”
周圍的人也對這位古董販子,投去了鄙夷的目光,有些甚至忍不住露出幾聲嘲笑。
“真有意思,你們真是井底之蛙。”錢胖子一邊把炕沿的錢收回去,一邊整理地上的黑皮箱子的老物件,“今天要不讓你們漲漲見識,真當我錢胖子是靠忽悠走江湖的麽。”
錢胖子把黑箱子的夾層打開,原本下面這一層東西是不能見人的,可今天他感覺自己的面子丢大了。
這麽個小破逼地方,竟然還被一群土老帽瞧不起,簡直跟渾身抹了屎一樣難受。
老子是錢沒帶夠,不是沒錢!
打開隔層,錢胖子得意一笑,拿起一幅畫軸:“看看這個,北宋時期的字畫!”
“這個!金朝時期的彎刀!還有這個,别看它小,這裏面所有東西都沒它有價值,秦朝時期的半塊虎符!這可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各個都是稀世珍寶!”
錢胖子趾高氣昂的看着衆人:“就這些東西,随便往哪一倒手,幾輩子不愁吃喝。一群鄉巴佬,這叫真人不露相,你們TM懂個錘子!”
講真,于大爲就站在皮箱子旁邊,饒是兩輩子爲人的他,都有些震驚于錢老闆暗藏的這些好東西。
這TM的也太有判頭了。
不過于大爲也沒心思再看,轉身就要拿着白玉觀音離開,小凡的狀态不太好,他還是抓緊帶媳婦兒回家吧。
“等等,大爲,你,你不能把它拿走。”王老二眼看于大爲要拿走白玉觀音,急忙出手阻攔,“你雖然除了這個價,但我沒說一定這個價賣給你呀,三,三萬,三萬塊放這兒東西你就拿走!”
王老二此時的想法很簡單,于大爲肯定是有錢了,能拿出兩萬多,就還能往外拿,實在不行不是還有他爹于老蔫呢麽。
這三萬塊錢于大爲他們家肯定能出得起!
此時此刻的王老二趴在炕上,雙手護着白玉觀音,一雙眼睛通紅的盯着于大爲,仿佛再看财神爺。
于大爲面色漸漸冷了下來,屯子裏的其他人,不論是外姓的,還是于姓的,看王老二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王二狗子,我勸你别不識好歹,說來說去這東西原本就是人于老九的。”三瘸子刷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炕沿邊上。
于全也從椅子上站起來,眼神如刀鋒般淩厲,目光看了一眼白玉觀音,又看了一眼王老二,他在考慮要不要直接拿走白玉觀音。
這些年實在是太慣着老王家了,一方面是因爲十三妹,一方面考慮到當年他們孤兒寡母不容易。要是換了年輕時候的他,哪還像現在這麽氣定神閑,早就一鞭子抽死這種垃圾了。
錢胖子站在一旁看戲,他倒是樂得看見這白玉觀音誰也買不走,後面或許自己還有機會呢。
“二狗子,錢拿走,東西給大爲。”于全拄着拐杖站在王老二面前,眼中殺意一閃而逝,“不然後果自負。”
“憑什麽!憑什麽!!!”王老二頂着猩紅的雙眼,抱着白玉觀音在炕上怒吼,“東西是我的,我要賣多少錢是我的事,你們誰也管不着!”
于全站在原地眼睛微眯,旁邊三瘸子跟一衆老于家的長輩們,如同收到了信号一樣,一雙雙目光全部盯向王老二,隻要大哥一聲令下,他們絕不會猶豫一秒直接沖上去。
他們是老了,可好歹身上還有一把子力氣,又不是真提不動刀了。
除了幾個太小的弟弟妹妹們,剩下這些頭前的老大哥們,誰手上沒宰過幾個鬼子。
王老二感受到幾個老人不善的目光,渾身有些僵硬和冰冷,就好像兔子看見了獵鷹。
這種眼神跟多年前于老蔫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自己如同被盯上的獵物。
他心裏的那股邪火瞬間退下去一大半。
“二狗砸!”一道呵斥聲從外屋傳來,随後就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拿着木頭闆子,照着王老二臉上狠狠拍了一下:“你可真出息呀!敢跟你大大爺頂嘴!你給我跪下!”
“媽……”王老二已經四十多歲了,對老媽的恐懼卻一直未變,“噗通”一下子跪在了炕上。
“你跟你爹一個德行,見錢眼開毫無節制!當初你爹要不是賺錢賺紅了眼,能死在外頭!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老太太雖然滿頭白發,身材幹瘦不高,可一股子霸氣讓周圍看熱鬧的人都下意識的後退不敢造次。
可如此強勢的人,結果一轉身“噗通”給于全跪下了:“大哥,孩子不懂事,您别往心裏去。”
老于家的這些長輩,小時候誰沒見過于全,這位老于家大長子的風采!
當年帶着一衆兄弟,把鬼子殺得不敢靠近于家屯十八裏,殺得小鬼子直膽寒!最後要不是爲了老于家的老人和孩子能活着,他怎麽可能會給小鬼子當典獄長。
做了典獄長之後,更是暗地裏救了不少人,大哥年輕時殺人如麻,更是爲了老于家人甘願舍棄一切名聲,隻爲換取一份亂世平安。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看着老于家的人受欺負,又怎麽會在乎一個外姓人的死活。
常言道潑出去的女兒嫁出去的水,她年輕時雖然是找人入贅,可生出來的還是終歸是姓了王。
大哥的脾氣她自小就知道,輕易不動怒。
這一跪,便是把老于家的血脈親情徹底用完了。
于全沒有說話,隻是冰冷的注視着十三妹,有些情緒是不好控制的,更何況是多年養成的殺意。
周圍的人此時此刻都感覺到的氣氛不對勁,尤其是看到平日裏十分随和的于全大爺,今日如同看屍體一樣的眼神,大家都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好像屋子裏的溫度都降低了不少。
“大,大爺,我錯了,媽我錯了。”王老二此刻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哆哆嗦嗦地将白玉觀音從炕上推到了于大爲面前,“大爲,物,物歸原主。”
于大爲此時此刻左胳膊正貼在于全大大爺身邊,他感覺最爲明顯,那是一種天克的感覺,面對大大爺就好像面對一隻下山猛虎。(作者語:于大爲叫于全大大爺,主要是因爲他家裏還有個親大爺,爲了好區分,有姓氏屯子個别會有這麽個叫法。)
他悄悄地将白玉觀音用紅布抱起來,拿在手裏,目光偷偷瞄向旁邊的于全大大爺,眼中有好奇,有驚訝。
“十三妹,起來吧。”于全緩緩閉上眼睛,“以你們老王家的情況,拿上這些錢足夠在市裏買個房子了,以後就别回于家屯了。”
“好,好。”白發老太太起身感激地看了大哥于全一眼,心中算是長舒了口氣。
身旁王二狗子的媳婦兒,此時早已經吓傻了,右手不住的顫抖,有那麽一瞬間,她都以爲于家的這幾個老怪物要暴起殺人了呢。
她可是沒少聽婆婆說起于全大爺年輕時候的事兒。
“咳咳,我看應該沒我什麽事了,各位打擾了,我就先走了。”錢胖子剛才可是被這個快要沒黃土的老爺子吓到了。
他距離老爺子同樣很近,那種感覺他曾經在一些村子裏的老兵身上感受過,有脾氣的時候殺氣騰騰的感覺,根本壓不下來。
這老爺子估計年輕的時候也沒少殺人。
錢胖子打定主意,今後再來東北,一定要夾着尾巴做人,并且死活不來于家屯了,太TM吓人了,剛才都快給他吓尿了。
“你好像走不了了。”外屋又一道陌生的聲音傳入屋子裏所有人的耳中。
錢胖子一愣,見到有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走進裏屋,他不敢造次,扭頭急忙朝于全看去:“老爺子,這也是你們屯兒的?”
“不認識,外鄉人。”于全瞥了一眼,便再沒了興趣。
錢胖子頓時信心大增,指着兩個人罵道:“滾開,哪來的二五仔,知道門口停的桑塔納誰的嗎?我的!我不管你們是誰請來,朝我要回老古董的,我可以告訴你們,門都沒有,趁早滾蛋!”
錢胖子大概能猜到,對方就是來找自己,畢竟對方明顯攔着自己不讓自己走,多半是被自己忽悠的屯子裏的人,自己離開以後反悔了,找人要東西來的。
這種事他以前見多了,早都習慣了。
(本章完)